第三十四章
陈老水这么一问,杨锋没有回答。
杨锋并不清楚李三的所作所为,他不也想去评论这个燕子李三,所以他转了话题:“陈大哥,你不是要给我们弟兄说乌鸦的故事吗,怎么说起燕子来了?”
杨锋和姚朗都摇摇头。
“我刚才不是说过盗宗吗?这个乌鸦就是盗宗门下的子弟。他和燕子李三师出同宗,与关外的尤明达尤鹄子关系是最近的。”陈老水一边说着话一边给自己斟满一杯茶水。
“尤鹄子?关外的尤明达尤鹄子?”姚朗想了想,“陈大哥,是不是那个偷了庞瘸子庞炳勋不少奇珍异宝的尤鹄子呀?”
“呦?”陈老水闻听姚朗这么一说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这个事情你也听说过?”
姚朗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听说过听说过,据说当年他要掏一个从树上距地面有两丈多高的鸟窝,谁知道鸟窝里有两只老鸟,两只老鸟受惊飞出去的时候,尤鸽子飞身而起,硬是在离地两丈多高的空中将两只飞鸟捉住了,他的外号就是从那时起传出来的。他原本是一个教头,有一天在街头看到一纨绔子弟欺负妇女,愤而出拳,竟然把那公子哥打死,只好逃亡,后来落草为飞贼,再后来好像偷了一大官,就是那个庞炳勋庞瘸子,不过那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
杨锋白了姚朗一眼:“老四,你就不会少说几句?来,陈大哥,你继续说乌鸦的事儿!”
“听乌鸦他自己说,他好像是山西五台山拜一老道为师习练的轻功、内功,谁知道那位老道原是盗宗传人,结果他就成了盗宗门下。”陈老水说着,脸上显出一丝神秘,他俯低身子侧耳听了听外面,这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这乌鸦仗着自己一身的好功夫,总想在江湖上混出点儿名头,于是他就去了北平和天津,也想在那边连做几桩大案好出出名,结果做一件被人发现一回,做一件被人发现一回,好在最后灰溜溜的回来了。本来他以为自己这下可算栽了,谁知道他这么一闹名头反倒闯出来了,不过因为他总是失手,江湖上的朋友就给他送了一个绰号叫黑老鸹,也有人说乌鸦,意思是他自己功夫不到活该倒霉!”
姚朗听到这里憋不住想笑:“他要是知道自己落了这么一个外号岂不要活活气死?”
陈老水摇摇头:“姚老弟,你是不知道,他那个人没脸没皮,听说自己落了一个黑老鸹的名头不光没有恼,相反还高兴了好些日子,以后再出去的时候还故意留下一只黑纸折成的乌鸦。”
杨锋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估计现在他这只乌鸦该让那些为富不仁的财主倒霉啦!”
陈老水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杨老弟,你这句说的倒对!现在咱们别说直隶平津一带,就是热河山西山东察哈尔那几个省一提起这只损鸟也是怕得很呐!”
······
韩正看着中村敬三从那辆马车上走了下来,韩正注意到了中村的脸色就好像有着满腹心事一般,等中村快步走进了顺和堂,韩正这才慢慢转过身看了看不远处的张元和程胜,三个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然后各自走开了。
等回到他们自己的房门前张元推开房门的时候三个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把子满脸怒气的坐在那里。
张元笑了笑,扬起手里拎着的那只烧鸡:“啊!三、三爷,我们弟兄出去买了点儿东西----”
没等他把话说完,把子呼得站了起来,他的眼睛直视着韩正:“我说韩正,你们弟兄出去一会儿不要紧,可是你们一去就是半个多时辰,你们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万一惹出点儿麻烦怎么办?”
韩正想分辨几句,可是一看把子那张恼怒的脸,他没有说话,只是闷着头站在一边。韩正不说话,张元和程胜更不敢多说了,老老实实的溜到了一边。
把子有心多说几句但是忍住了,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心头火微微平复了一下:“你们收拾一下,今天晚上咱们出去吃饭!”
程胜小心的问了一句:“三爷,咱们还回不回来呀?”
把子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回来个屁!今天晚上吃完饭你们三个就动身!”
······
“钟先生,你可回来了!”肖霖第一眼看到钟先生的时候赶紧迎了过去。自从上午把钟先生留在顺和客栈之后,肖霖就按照钟先生的吩咐坐镇在顺和堂,虽然这一天没有多少事情,可是肖霖的心总是忐忑不安。
钟先生看了看肖霖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见到钟先生他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肖霖也不敢多问,只是看着钟先生的一举一动。肖霖知道,钟先生这一次和处长见面一定是不顺利。
等钟先生坐下来的时候,肖霖已经把沏好的茶水放在了钟先生面前。钟先生轻轻喝了那么一口:“肖霖老弟,看来今天晚上我们还得加班呐!”
肖霖一愣:“怎么?钟先生,咱们制定的计划没有通过?”
钟先生苦笑:“不是!咱们的计划处长已经同意了,但是处长要求我们加快行动!因为以后我们的工作量会很大!”
肖霖有些诧异的看着钟先生:“钟先生,可是我们现在的人手不够,而且我们在秦皇岛、唐山一带的刚刚站住脚,还有很多繁琐的工作----“
钟先生摆了摆手:”这些处长都知道,可眼下咱们帝**队马上要求我们对这里的工作进行转变,重心不能仅仅放在经济上,还要放在扶植那些能够日中亲善的支那人身上。”
肖霖犹豫了一下:“钟先生,满洲国总务厅星野直树厅长前不久刚刚和上面谈妥,要求我们在这里建立秘密药品工厂*,现在是不是停下来?我可是实在抽不出人手来了!”
钟先生想了想:“暂时不要停,把那里的工作暂时交给雷乙那个家伙!”钟先生一边说着话一边眯起了眼睛,“咱们要借这个机会把滚地雷家给拉进来!”
肖霖看了钟先生一眼,他没有说话,但是钟先生从他转瞬而逝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点儿异样。
······
乌鸦的笑话逗得杨锋和姚朗大笑了一阵子。
杨锋看了看外面:“时候不早啦,陈大哥,咱们是不是吃点儿饭呀?”
陈老水斜着眼睛看了看窗外的夕阳:“你们哥俩又不喝酒,怕什么?时候还早呢!”
姚朗凑了过来:“陈大哥,看来你知道白先生找我们是怎么回事,是吧?”
陈老水轻轻哼了一声:“那是自然!”
姚朗嘻嘻一笑:“陈大哥能不能提前透露点什么,毕竟我们哥俩刚到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这万一要有什么闪失不太合适吧?”
陈老水摇摇头:“闪失?四爷做事一向小心谨慎,我跟他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过闪失!”说到这里,陈老水的声音又一次低了下来:“你们哥俩知道四爷为什么让你们和我见面不?”
姚朗想要说话,可是杨锋使了一个眼色,于是姚朗就转了话题:“小弟愚笨,这个还没有想过!”
陈老水看了看杨锋,又看了看姚朗,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在沧州这块地面上,还没有我陈老水不知道的事情,没有那条道上的规矩我老陈不明白,别看咱就是每天在运河上晃荡来晃荡去好像是和谁都不打交道,其实这沧州地面上发生的大事小情我那些弟兄们每天都给我消息!”说着,陈老水吱儿的一声把酒喝干了,“四爷他要是少了我呀,就好比是少了一条腿!”
杨锋点点头,心想:原来这个陈老水还是个包打听,也好,这路人碎嘴,容易套出话来,比那个狄松和郝宽要强得多。想到这儿,杨锋主动给陈老水满上一杯酒:“我说陈大哥,你说白先生的大少爷被柴家的人打坏了一只眼睛他怎么无动于衷呢?难道说这就算完事啦?”
陈老水看了看杨锋:“杨老弟,四爷是什么人?那是干大事的人,小来小去的事情他是看不在眼里的,可要是有谁敢往四爷眼睛里揉沙子,那可就是老寿星喝砒霜,自己嫌命长了。这柴家的人是有点势力,可四爷那也不是吃素的,明面上四爷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你们别忘了,江湖上有这么一句话,那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四爷把孩子安顿好了,他柴家的好日子也就算到头了!”
姚朗说道:“陈大哥,我可听说这白先生的大公子眼睛伤得挺厉害,能上哪儿去看眼呐?他白先生不就是有名的郎中吗?怎么,还看不了自己孩子的病?”
陈老水眯了一下眼睛:“我说你们哥俩耳朵怎么和我一样长?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杨锋连连摆手:“陈大哥,老四他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绝不会有什么歹意!”
陈老水撇撇嘴:“那是!不过我看以告诉你们哥俩,这白大少爷现在早到了外地,说是进了一家洋鬼子开的什么医院,听四爷说,彦朗那孩子的眼睛需要动什么手术,要不然就会落下毛病的。”
姚朗咂了咂舌头:“洋人的医院,怕是要花不少钱吧?”
陈老水点点头:“这洋鬼子的医院那是贵得离谱!听说盘什么林就得几块大洋,白大少爷一天下来就得一百多块,听听,一百多块大洋,够狠吧!”
姚朗挠挠头皮:“我听说过,说现在比较有名的洋人医院有四家,北平的协和医院、上海的同济医院、成都的华西医院、济南的齐鲁医院,说是什么病都能治,可就是得花大钱。”说到这里,姚朗压低了声音:“听说他们治病和咱们那些郎中不一样,还能开膛破肚呢!”
杨锋和陈老水听他这么一说,两个人全都笑了起来。陈老水说道:“我说老弟,你这都是听谁说的,这人要是开了膛破了肚那还能活吗?瞎说吧?我是不信!”
姚朗有些尴尬,嘴里嘟囔了一句:“我也是听人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杨锋心里忽然一动,他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借着夕阳又看了看下面的福顺当铺,嘴里问道:“我说陈大哥,这个福顺当铺不小啊,是谁家的?”
陈老水刚想回答,忽然站起身听了听外面,然后冲姚朗和杨锋一摆手:“有人来了!咱们快坐下!”
*秘密药品工厂:实际上这种秘密药品工厂就是用来生产鸦片吗啡海洛因的毒品工厂,因为日本侵略军把毒品称为“高贵药”,所以在七七事变以前大多生产毒品的工厂往往采取打出药品工厂的招牌来蒙蔽当地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