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将熊雄三个
一顿饱餐过后,天色渐暗,四人围坐在篝火旁。
人们往往对超出认知范围的人或物抱有敬畏之心,恰如这时的猛人三兄弟。三兄弟坐的规规矩矩,在火堆的映衬下,犹如庙里彩塑的金刚罗汉。
陆行扒拉着火堆,问道,“敢问三位大哥尊姓大名?”
“俺叫熊阔天。”
“俺叫熊阔川。”
“俺叫熊阔海。”
“小神仙要是觉得不好记,就叫俺们熊大熊二熊三。”
老三最机灵,也是哥仨里读书识字最多的那个。
“听姓名三位大哥绝不是出自寻常百姓家,为何会流落于此?”
“那可不!俺们是东山熊氏三子,俺爹可是大官。”
老二熊阔川抢先回答,同样是急性子,熊阔川是哥仨中性子最急的那个。
“老二,让老三说。”
熊阔天显然清楚他二弟的表达能力,他是哥仨中相对沉稳的,但也仅仅是相对。
“小神仙,俺们是东山郡曹县人,家父熊延展,东山郡骑都尉。”
“双镗将熊延展?”
陆行对这个名字可不陌生。
“正是家父!”
熊家三兄弟腰板挺得直直的,父亲是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
说起这熊延展,也是大有来头。正是当年征南军八大营飞熊营的主将,平南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他最为人称道的就是当年“十日破三寨,一力碾象兵。”
老头经常喜欢唠叨,说“延展敦厚,忠信服众,双臂有千斤之力,但无察人之智。我常让其伴随左右,一是为护我周全,另一也是怕其吃亏。后我蒙生隐意,延展势要跟随,我言其东山尚有妻儿老母,不应独居南方,遂虎目含泪九拜而别。”
没曾想,今日竟在这上阳郡遇见了熊家后人。
“三位哥哥,实不相瞒,你我皆是故人之后。家师王仁,是当年的平南主帅。”
三兄弟一脸欣喜,熊阔川急着说道。
“俺知道!俺知道!俺爹常说起王爷爷,是个大圣人!”
“三位哥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陆行不解的问道,按理说熊都尉的子嗣,怎么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
“俺爹上吊了。”
老二熊阔川刚说完,兄弟三人齐声嚎啕大哭。
熊阔海边哭边说,“俺爹是大孝子,王庭让俺爹入枢密院,俺爹丁忧,推辞不去。后来留在东山当官,太守伯伯要入朝,走前跟俺爹说刺史有反意,让俺爹小心。伯伯走后,刺史他们用伯伯的名义写了封假信,上面说俺爹才是反贼,让伯伯府上的内史交给了俺爹。俺爹以为真是伯伯写的,气得离开军营回了曹县老家。”
说到这,老三熊阔海咬牙切齿,鼻子喘着粗气。
“谁知那王八刺史趁俺爹不在夺了兵权,带着一群小王八真造了反。俺爹气不过,觉得对不起王庭和伯伯,就上吊了。”
说完,众人沉默,陆行也不知如何开口。
有时候,卑鄙真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反而成了高尚者的墓志铭。
“小神仙,俺们哥仨以后就跟着你吧。”大哥熊阔天忽然说道。
“跟着我?跟着我干什么?”陆行觉得莫名其妙。
“俺们也不知道干什么,俺爹临死前跟俺说,让俺们往北逃,谁给俺们肉吃,就让俺们效忠谁。”熊阔天一五一十的说道。
熊家果然是一脉传承的心地纯良,不管世道多么复杂变幻,他们只讲最简单的道理。
陆行心想,恰逢乱世,独自行走也不安全,如今有这三位哥哥相伴,终是件好事。说来也是碰巧,胸延展是老头的贴身侍卫,如今他的儿子又成了陆行的保镖。
“三位哥哥,效忠不敢当!若是三位哥哥愿意,咱们倒是可以结个伴,只是我也不知往哪里去。”
“愿意!愿意!”
三兄弟异口同声。
“去哪都行!”
陆行也不矫情,只是问出困扰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三位哥哥,你们长得一模一样,我该如何分辨?”
熊阔川最是积极,搂住左右手的大哥三弟。
“这个简单,大哥两只耳朵都戴着铜环。俺是二哥,左耳戴着铜环,三弟右耳戴着铜环,是不是很好认?”
“哈哈!俺爹想出来的。”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
此时此刻,在遥远的蒙古高原上,清澈的斡难河边,十五岁的阿斯楞正奋力砸破身上的木枷。
在繁华的高句丽,盖牟城里,骁勇的巴赤那靠着父祖的“遗甲十三副”一统女真。
英雄的乱世,乱世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