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心依在
惨烈的嚎叫声在这鬼哭神嚎的异象之中响彻。
孙贞昌捂着自己的头,鲜血如注。
所有的人看着这幅景象,都惊呆了。
就连丁苏然,也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帮忙。
可孙贞昌没有就此倒下,他拖着伤势站了起来,此刻就像是一头受伤的猛兽。
致死的伤痛,没有让孙贞昌颓废,反而激发起心中最原始的兽性。
“我明白了,你一直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吧!可惜,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任你使唤的家生子了,你杀不了我的。”
余杭舟看着这一幕,本打算下场干预的他停止了脚步。
不管如何,这都是北侯府内部事务。
如果能够在北侯府内部解决就再好不过了。
徐受没有废话,这个时候每一分一秒都很宝贵,容不得为多余的力气。
他举起黄钺再度劈砍,却被孙贞昌挡住了。
长期卧病在床,即便恢复了气力,可徐受的身体与刚刚晋升武道四境的孙贞昌相比,差了许多。
孙贞昌横肘挡住了徐受的攻势,另一只手顺势打出一拳,将徐受击飞。
“我今日就是要让所有人看着,我是怎么击败你这个废物的!”
一拳击退了徐受,孙贞昌信心大涨。
徐受抹了抹嘴角的血,受了那一拳,腹中可谓翻江倒海。
这个时候,本是环绕在征台的幢幢鬼影,仿佛都受到了号令,向着孙贞昌冲锋而去。
孙贞昌刚才受到那可怖的景象影响,心中失了分寸,可此刻已经缓了过来,丝毫不惧。
“死人就该给我闭嘴,别出来现眼!”
面对气势如虹的鬼兵冲锋,一团轻柔的青色火焰自孙贞昌身体内散发,在虚空之中荡出莲纹。
莲纹所至,冲在最前面的鬼兵被火焰燃烧,神魂俱灭。
可之后的鬼兵并未畏惧,依旧一波一波向前冲锋。
只是,这些鬼兵根本无法越过莲纹,影响到孙贞昌。
齐玄贞的青莲神火?
余杭舟看着这一切,有些诧异。
虽然只是一些的青莲焰尾,可威力依旧不俗。
这北地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
“退下!”
一声令下,本来奋不顾身冲锋鬼兵集体后撤。
一应行动,令行禁止,犹如生前。
这些鬼兵生前都是极为精锐的北林兵,死后依旧秉承着生前的信仰。
徐受拿着黄钺,再度站了起来。
在鬼兵冲击下毫发无伤的孙贞昌一脸得意。
“你徐氏百年恩泽,如今也就只剩下这些连人都伤不了的鬼兵,还能如何?”
“杀你,光凭我就够了!”
见徐受再度冲来,孙贞昌脸上闪烁着残忍与兴奋之色。
“你们谁都不要帮忙,我要好好和他玩一玩。”
徐受加速助跑,近前,飞起一脚。
孙振昌仗着自己武道四境的境界,根本不躲,横臂想要挡住。
只是,这一脚的力道比刚才强了何止十倍。
被徐受奇袭之后,再也没有动过的孙贞昌承受不住,身体向后退了几步。
一息!
这个时候的孙贞昌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徐受现在表现出的水平,根本就不是一个病秧子。
他正欲提气反击,却发现浑身使不上力。
燃起了气血咒的徐受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落在地上之后,身姿压低,脚下蓄力,再度跃起,与孙贞昌拉近了距离。
双手环抱,犹如满月,向着孙贞昌的太阳穴击去。
孙贞昌抬起双手抵挡,徐受在半途变招,化拳为爪,锁住了他的双臂,左腿迅击,击向了他的下阴。
二息!
受到了根本打击的孙贞昌守势受挫,身形不稳。
徐受的攻势却丝毫没有停下,一击指刀,废了孙贞昌的一只眼睛。
三息!
此时的孙贞昌已经慌了,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向着周围求救。
“丁苏然,快来帮忙,我死了,你这个北侯夫人也当不成了。”
丁苏然意动,正欲上前。
“然儿,他在外面早有别的女人,根本没有想让你做北侯夫人。”
徐受一言而出,丁苏然心绪扰动,本欲救援的动作一滞。
四息!
孙贞昌视线受阻,徐受趁势蹬踹,孙贞昌小腿吃不住,半个身子跨了下来,徐受抽出别在腰间的黄钺,一斧头挥下,劈向了他的脖颈。
鲜血再度喷撒,孙贞昌捂着自己的脖子,向后退了几步。
一双眼睛睁得铜铃一般,死死盯着徐受,不可置信。
可终究,倒落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五息!
停了气血咒之后,副作用很快出现,徐受浑身陷入了虚弱之中,面色苍白,大口喘着粗气。
寿命将尽,徐受咬碎了一直藏在下颚的固心丹,吞服了下去。
这颗灵丹的药力下沉,徐受才缓了过来。
接着,他没有丝毫犹豫,去提取孙贞昌体内的神凰真血,顺带着,将孙贞昌还没有用尽的青莲焰尾也拿了。
刚才徐受斩杀孙贞昌的过程太快,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可现在,看着浑身沐浴在鲜血之中的徐受,谁也无法将他和那个爱好岐黄之术的儒雅小侯爷相比较。
一时间,谁也没有动作!
除了一个人!
“徐侯,你在做什么!”
余杭舟看着这一切,愤怒的吼道。
徐受满不在意的说道。
“不过是杀一家奴罢了!”
“今日是朝廷的侯位传承仪式,徐侯何故如此行事!”
“侯位传承,朝廷有明文么?”
余杭舟一时语塞。
是的!
朝廷也是要脸的。
夺人家侯位这事,只能是徐受自愿,不能下达明文。
所以,孙贞昌本是最好的人选!
可他做的实在是太难看,太过了。
“徐侯为恶鬼所惊,迹类疯迷,来人,将他带回北侯府休养,等待朝廷旨意。”
只是这一声令下,周围的甲士却没有一人上前。
“太守说笑了,刚刚为鬼魂所惊的明明是孙贞昌,本侯只能忍痛将其诛杀!”
“徐受,你不要嚣张,光凭你在祭天的礼器上下毒,不敬天地这一条,本官上奏朝廷,就能夺了你的侯位。”
余杭舟如今已经全部明白,徐受最开始的偷袭并不是为了杀死孙贞昌,而是为了让他中毒。
不然,武道四境的孙贞昌是不可能这么轻易被徐受杀死的。
徐受一脸无所谓。
“那你去告啊!”
“你!”
“朝廷降罪的旨意没有下达之前,我就还是这北地军政两界最高长官,谁敢动我?”
见左右士兵不上前,余杭舟求助一旁的丁苏然。
“丁仙子!”
孙贞昌已死,丁苏然是断然当不上北侯夫人了。此刻,她根本没有心思趟这趟浑水。
更何况,如今的徐受相当陌生,丁苏然心中对他甚至还有一丝惧怕。
丁苏然不上前,余杭舟无奈抽出一旁士兵的佩刀,冲上前去,要阻拦徐受。
徐受病弱,可也是武道三境的底子,不是余杭舟这个书生可比。
一刀荡开了余杭舟,对方跌倒在地,徐受笑了一声。
“你真的以为朝廷的一纸公文,就能抵得上我徐氏百年恩义么?”
“我要走,你拦得了么?”
余杭舟科举入仕,得到当朝最受宠的六公主赏识,青云直上。
官场上搅动风云,见惯了权力的法则之后,余杭舟本以为心如铁石。
可现在,看着那道坚毅的身影缓缓步下台阶,仿佛间,余杭舟又回到了年轻时,十年寒窗,受尽冷眼,却没有办法改变的那股无力感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你这个书呆子。”
徐受临走时留下的话,回荡在了余杭舟的耳边。
北林军覆亡,徐氏没落,可这百年侯府真的走向了终点时,人心依在。
“属下恭送徐侯!”
高台之下,三千精兵俯首,声震如天。征台之上,鬼魂消散,云散雾歇。
一缕阳光自天际垂落,照在了徐受略显颓微的身影上,显得如此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