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悲欢
第96章悲欢
榜下现场一阵骚乱,几个衙役如劈波斩浪的船头,人群如波浪让开一条路。
“你别挤,踩着我的鞋了。”
“太远了,看不见,往前挤啊,混蛋!”
“该死,有贼!我的荷包不见了。”
一阵鸡飞狗跳后,现场的人群快速的安静下来,仰着脖子看着前方的榜单。
多亏了都是一群读书人,换成一群江湖好汉,早干起来了。
酒楼上,李冬和林平互相对视一眼后,李冬道:“你不该的!”
林平深呼吸之后,露出苦笑,微微摇头:“哪有什么该不该?”
【没得选,你知道么?】
其他两位同学则一直安静的呆着,之前全程毫无参与感。
榜下,一个一个名字被找到后,有人飞奔而走去报信,有人在榜下欣喜若狂。
酒楼上,不断传来的名字,等待在此的考生们,又是一番人间百态,有悲有喜。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贾珠脸上的表情越发的难看,即便是顺天府有优待,每一届录取的举人也不过五十左右。
“二甲榜单送出来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二甲七人一张榜单,如果还不中,就只能指望一甲的前三了。可是一甲哪有那么好中的?
李冬和林平的脸上再也藏不住焦虑了,尽管他们成绩很好,却依旧不敢想前三名。
贾珠站着的时候,拳头捏紧,袍下的两腿微微发抖,额头上已经有汗珠溢出。
前三名,贾珠还真的没想过,这大概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屏风后面,贾蓉在自言自语:“二叔一定中的!”
唯有身在局外的李亨依旧安坐如山,语气平淡:“贾兄不中,必有黑幕。”
“贵人说的对,这还没张榜呢,就有人在传谣了。”贾蓉说的是之前争端,有人提前放的话,贾琏一定会中,明眼人都知道,有人在针对贾琏。
“琏二叔倒是镇定,在家里呆着不出门,急死人了。”贾蓉忍不住跺脚。
正在此时,有好五人从人群中奋力的挤出来,两个朝着街边树下的马匹跑去,三个朝着酒楼的方向飞奔而来,喊的都是同样的话:“荣国府贾琏高中二甲第一。”
三人此地奔上酒楼,二人奔到屏风后,一人登上二楼时脚步放缓,行至听到消息一脸呆滞的贾珠面前:“大爷,大房的琏二爷中了,二甲第一。”
这个消息对于贾珠而言,比自己没中都要难过,眼前一黑,差点倒下,多亏身边同窗及时伸手扶着才没晕倒,还有人劝说:“贾兄,还有一甲榜,别着急。”
贾珠稳定心神,呼吸急促自我欺骗:“是啊,还有一甲。”可是看他表情,哪有半点希望,眼神都散光了,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对于自己的成绩,贾珠还是有数的,一甲前三名,怎么会轮的到自己。
隔壁桌的四个青云书院的同学,此刻也都是表情惶恐,这四位平时成绩在书院内名列前茅,这才相邀一起来看榜。如今已经剩下最后的前三,哪个人不心里都悬了起来。
屏风后一阵欢笑声传了出来,贾蓉急吼吼的喊:“蠢货,还来楼上作甚,赶紧回去报喜,不然喜钱都叫别人拿去了。”
“一甲榜单出来了。”二楼一阵吵闹后,有人一嗓子,现场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其余的地方都是一阵喧闹,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失魂落魄。
唯独青云书院四人一桌,都在死死的盯着最后一份榜单。
贾蓉告辞了李亨,带着人呼啸而回,好像他中了一样,春风得意。
李亨随后也走了,来到楼下时,只见一人飞奔而至:“少爷中了,中了,一甲第三。”
看到随身书童的身影,林平已经站不住了,哆哆嗦嗦的一屁股坐下,喃喃自语:“中了!我这是中了?”顿时涕泪溢出,表情狰狞。
边上的李冬此刻却神色微微一黯,心里轻轻叹息一声,一甲第二也出来了,不是李冬。
就在李冬做完来年再战的心里建设后,一个胖球气喘吁吁的上来来,有气无力喊了一嗓子:“大哥,伱中了,第一名。”
李冬愣住了,看了一眼这个堂弟怒吼:“你怎么不早说?”
“早晨没吃饱,没力气。”
李冬闻言,顿时无奈的一笑,随即心头涌起一股巨大的喜悦,仰面不语,两行热泪。
四周一阵“恭喜”声中,顺天府乡试这出大戏,落下了最后的帷幕。
最终青云书院再次成为了大赢家,有青云书院读书经历的人上榜二十六,包括解元李冬在内,前三有二,前十有六。这其中,好像混进来一个奇怪的东西。
一群富家翁打扮的男子,前呼后拥的往二楼去,原本决定离开的李亨,决定留下再看看。
“哪位是李东,在下邱富贵,家住城东,家财万贯,有一爱女年方十三……”
“在下……。”
一群有钱人围住了青云书院丙班的这一桌,口沫横飞的介绍自家如何富有。
“多谢各位抬爱,李冬已经定亲,这次回去就成亲。”
众人又围上了林平,李东见状露出共情的微笑,果不其然,林平给李东一个眼色。
李冬大喊:“胖球,开路!”
三人前后发力,一起冲了出去。店小二在后面追,“二位,没结账啊。”
至无人处,李冬与林平二人相视一笑,各自抱手:“李兄,恭喜。何日请我喝喜酒?”
“林兄,同喜。我们应该是前后脚的事情。”
林平听到此言,却是微微一怔,李冬见状,心头一个咯噔。他去过林平家里,见过他的未婚妻,一个相貌秀气,很是贤惠能干的女孩。
“听家里长辈安排吧。”林平勉强给了这么一句回答。
这个反应让李东突然觉得,这位熟悉的同学,似乎变得陌生了。
两人关系很好的一个主要原因,都是因为出身寒门。李冬还好,有族里供着他读书,林平家中唯有一老母,读书都是靠着未婚妻家里在供着。
酒楼上,临窗的一桌子国子监同窗们都是失意人,直接昏厥过去的贾珠,在众人一阵掐人中的急救后醒来,依旧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好一阵还缓过劲道:“店家,上酒。”
“对,上酒,喝醉了就忘记了。”同行人的一阵附和,都想一醉忘忧。
荣禧堂喜忧参半,一边是贾母在一群人的恭喜中笑容不断,一边是王夫人为首的几个,坐在一边满面焦虑,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琏哥儿呢?怎么还不来?”贾母突然想起了正主,这才问一句。
“鸳鸯姐姐已经去喊了。”身边一个十岁上下的小丫鬟应了一声。
贾母对小丫鬟道:“袭人,你也跟着去催一催,也多好讨一份喜钱。”
小丫鬟应声而去,贾母看一眼王夫人,嘴角微微撇了撇,吩咐道:“准好的喜钱抬出去,荣宁街的街坊们一起乐呵乐呵。”
贾母其实很清楚,贾珠大概是没机会了,心里默默的叹息至于,想到的是荣国府总算出了个举人,下一步再出个进士,就能彻底的压大房一头了。当年老爷在的时候很不甘心,叫一个贾敬压了二房一头呢。
荣国府的家丁抬着装满铜钱的大筐子出了侧门,足足五筐铜钱,一路走来一路撒钱,真的是在大撒币。隔壁的宁国府也不甘落后,让人抬了两筐子铜钱出来一起撒。
这一通折腾,足足闹了一个时辰,荣宁街才算是稍稍消停一些。
东跨院内的贾琏开始觉得自己很淡定,可是等到小安回来报喜时,还是觉得一阵恍惚,好一会才灵魂归窍。虽然我不是范进,但在那一瞬间,那种巨大的喜悦从何而来呢?为何犹如微醺一般,脚下发飘呢?
桂香已经在撒钱了,先给小安塞了一两银子的跑腿钱,再捧着一个盒子,里头是事先准备好的一钱一块的碎银子,逢人就发。平时每一个大子进出都瞪大眼睛的桂香,此刻化身败家婆娘,满脸喜悦从东跨院到荣禧堂,一路发钱。一盒子不够,后面还跟着俩丫鬟捧的盒子。
喜悦时刻的贾琏身边却只剩下一个小安,想起该去给贾赦和贾母说一声时,门口进来个小丫鬟,即便也只是十岁上下,那脸蛋也已经初现一个美人坯子。
“婢子鸳鸯,见过琏二爷。婢子给二爷道喜了,祝二爷来年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小丫鬟让人看着就特别的舒服,说话还好听,具有一种天生的特殊气质。
贾琏见了她忍不住打量一番,这就是贾母最喜欢的离不开的鸳鸯?
还很小呢,再等几年。这里是荣国府,不是萝莉岛。
“嗯,辛苦了。”贾琏应了一声,不见桂香时,忍不住问:“桂香呢?发喜钱啊!”
“婢子来的路上遇见了桂香姐姐,已经讨了一份喜钱了。”鸳鸯笑着回禀。
“这糊涂的桂香,鸳鸯姑娘能一样么?老祖宗身边的左右护法。”贾琏说着话,伸手掏袖口,还好,有两块五两的银子,递给桂香一块道:“拿着,不许拒绝,不然生气了。”
鸳鸯丝毫不带犹豫的,接过银子又躬身道福:“谢二爷赏,老太太那边闹腾的厉害,请二爷去镇一镇场子,别叫人给荣禧堂屋顶拆咯。”
会说话,真的会说话。贾琏听的极为舒服!
“前面带路!”贾琏挥手一指,鸳鸯笑着微微侧身:“不敢走二爷前头。”
说什么贾母最擅长调教丫鬟,人家这是天生的。就好比强化班,成绩好的都在强化班,班主任的能力如何,并不取决定性的作用。
刚出院子们,又一个小丫鬟来了,上前道福:“见过琏二爷,袭人给二爷道喜了,老祖宗让婢子来请您。”定睛一看,还真是长着一看就很好欺负的脸啊。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她!
袖口里还有一块银子,贾琏眼神复杂的看着袭人,掏出来塞给她,还是不许拒绝的话,心道【要不要出手截胡袭人呢?不能便宜了大脸宝那个废物。可是,太小了啊!我怕被人说有特殊的爱好啊,要不你一个丫鬟都不睡,别人怎么想?忍着,等两年再要。】
一路前行,恭贺声不断,贾琏也没银子再赏了,好在桂香已经撒币过了,没人会抱怨。
即便知道鸳鸯和喜人的待遇,那也只能说明,贾琏在乎贾母的感受。
落在后面的两个小丫鬟并排而行,心里各自不同。袭人是真的开心傻了,琏二爷也太大方了。五两银子呢,一等丫鬟才月例一两呢。鸳鸯心里则在想,【琏二爷的眼神真奇怪,看我时还好点,看袭人时让人害怕。】
贾琏这是没听到鸳鸯的心声,听到了一定会喊冤:【荣国府里的丫鬟,喜欢度的排列如下:平儿,晴雯,司琪……,鸳鸯和袭人,都排不进前三呢。】
司琪为何上榜呢?很简单,敢爱敢恨啊!
看见王夫人笑的比哭还难看,贾琏心里就是有种说不出的高兴,比中了举人还高兴。
原著中要说狠毒的女性人物,王夫人算是排第一,王熙凤才能拍第二。
跳井的金钏就不提了,为了薛家的银子,逼迫贾母让步,宝玉娶了宝钗。王熙凤在外面弄钱的事情,背后何尝没有王夫人的影子?严重怀疑王熙凤被当枪使了。当然了,王熙凤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希望这些年的思想教育,能扳正一点三观,别拿人不当人。
对于王熙凤,贾琏还是有信心能教育好的,毕竟还年轻呢。有自己看着,问题不大。
回头教唆王熙凤抢班夺权,自然就跟王夫人对立上了。
人群中还看见了一旁陪着笑的李纨,贾琏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生了贾兰之后,啧啧啧。这娇弱的样子,我见犹怜。嗯,赵姨娘怎么跟着一脸喜悦,有你什么事?别以为你身材变得更加饱满,我就会怕你带球撞人。
“琏二爷来了!”鸳鸯总是在最合适的时间,说最该说的话,相比之下袭人看着傻傻的。
现场出现短暂的安静,众人聚焦贾琏,一场属于贾琏的表演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