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被捕
荆轲刺秦王时,燕国地图尚且是徐徐展开,而对面这位青年却是毫不遮掩。
图未穷,匕首已见!
“孔明先生博闻广学,在隆中很是受乡民敬重。”眼看青年眉梢微蹙,梁甫当即转换语气,“不过我家在卧龙岗樵木多年,自然也晓得些旁人轻易不知道的事情。”
依旧烘烤着手掌,青年皱起的眉头却悄然展开,当下并没有急着问话,仿佛烘手是件更重要的事情。
梁甫到底是在后世熏陶过的,只见他说完后就再也不吭声,终究是青年先沉不住气。
“半柱香,只需半柱香,你若还不从本帐内出去,帐外的卫卒便会直接将你拖出去斩首。”
“理由是行刺刘皇叔么?”眼看青年开始施压,梁甫也晓得干耗只是浪费时间。
“并无所谓。”忽然从火盆旁起身,青年走回案首,端起酒罐给自己斟了一碗,“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现在我有些相信你和诸葛孔明是有交际的。”
拍掉身上融化的雪水,梁甫同样微笑,“其实我方才若是一进帐便向你讨饶,反倒不能让你有丝毫动容。”
盯着梁甫,青年神情玩味。
而梁甫刚喝完粥,倒是并不口渴,反倒将青年放下的木凳拖过来,自己坐在火盆旁烘烤起来。
“而我想你应该也并不全是为了刘使君的安危才将我拿来的,你有何想法不如直接道来,我若能有臂助自然会坦诚告知与你。”
“你倒是强装的很从容。”将碗酒喝完,青年听到梁甫的话也笑了,“以你的出身,我想让你开口,有很多种方法。”
“如此说来,伱们对诸葛孔明反倒是毫无办法了?”
盯着青年,尽管他在努力的克制,但梁甫还是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辣。显然他的言语激将,虽然拙劣,但到底还是溅起丝丝涟漪。
停顿数息,青年忽然面露冷笑,“所以,你俨然已经猜到了你的结局是吗?”
语调冰冷,神情冷淡,或许在这位荆襄大族子弟的眼里,他梁甫只是一个烘托局势的棋子而已。
而摆在他面前的,大概只有身死,以卧龙岗樵夫的身份亡故,来压住卧龙出山的声势。
场面一度安静,忽然盯着篝火的梁甫轻笑出声,并无言语,只是摇头不止。
盯着梁甫,青年面露不悦,“阁下何故发笑?”
“我只笑阁下无智,诸公无谋而已!”梁甫喟然长叹,“区区一个刚下山的诸葛孔明便让你等自乱阵脚,先手发难。如今其尚未成气候,他日若当真成了气候,诸公于其面前,岂不是只能匍匐乎?”
瞬间蹙眉,青年虽然清楚梁甫是在反讽,但不可否认,这样的反讽比刚才的激将更有效果。任何人都不会承认自己现在比不过的人,将来也可能比不上。
“好一口伶俐牙齿,我也不与你诡辩。”青年冷笑,“既然你敢说出口,便是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且说来听听。”
面露微笑,梁甫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起身走到首案前,拎起酒坛灌了口酒水,大呼一声痛快后,才倚着木阶一屁股坐下来,缓缓开口。
“其实从我进帐到如今,你只问我是否清楚诸葛亮,却并不问我,对其人是何感想。”对上青年投过来的目光,梁甫洒然一笑,“在我看来,诸葛孔明此人,志大、谨小、慎微还过于理想化!”
“你也觉得此人志大才疏,小心无胆、瞻前顾后还夸夸其谈是吗?”此时青年的眼睛都亮了。
斜眼看他,梁甫倚着柱子,轻蔑一笑。
如此姿态落在青年眼里,俨然是对诸葛亮最好蔑视。
不答青年问话,梁甫只笑他无知。对历史上,这位立志匡扶汉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理想化人物,他只有惋惜。倘若上天能够赐他一位合格的搭档,也不至于让这位千古丞相,念出那一句。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今后,如果梁甫有机会与诸葛亮合作,一定不让他再那么累了。
“好!”而此时陷入强烈自我认同中的青年,已然跨步来到梁甫身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说说你方略,我会采纳的!”
“其实很简单。”看眼青年,梁甫自顾说道,“想要对付诸葛孔明,绝非一朝一夕。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眼下你们少的只是一位随时可以获取诸葛亮准确情报的探子而已。”
“诸葛亮此人谨慎的很,除了家仆身边大概只相信同乡,想要获得情报实在是难!”青年闻言叹息,悠的忽然抬头盯着梁甫,“原来你是在毛遂自荐。你出身卧龙岗,虽然与旁人无意义,但对诸葛亮而言,你算是十足的同乡!”
默默捻着手指,青年安静的思考着,良久,才忽然伸手拍了拍梁甫的肩膀,朗然道,“你说的不错,我用你这一策反间计!”遂又低声附耳,“大概你应该也猜到。我其实又如何会知晓你的身份,之所以唤你前来,完全是玄德公麾下有人说的!”
抬眼看青年,梁甫同样心弦波动。
显然他这句‘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的项王语录,比项羽却是精明的太多,倘若梁甫认知不全,不仅让他以为两者已然交心,还能让他与刘备集团暗生芥蒂。
“不过既然是反间计,还须做的不让外人生疑。”梁甫看眼青年忽然说道。
当下,青年眼眸一亮,随即对着帐外大喝,“来人!”
话落,刚才押送梁甫的两位军汉连忙入内。
“蔡刺奸!”
“此人经我方才一番严厉盘问,是刺客无疑!”指着梁甫,蔡和恨恨出言,“你二人即刻将他押出辕门外斩首示众!”
互相对视眼,两名军汉犹豫片刻后,还是硬着头皮应承下来,于是二人当场便将梁甫双手缚绳押了出去。
大雪漫天,左将军豫州牧刘备的大营中,一名隆中樵夫被两名正经军卒押着往辕门外走,看架势怕是要斩首。
隆冬时节,雨雪霏霏,少年郎低头不语,然而每路过一顶营帐,都会有戍卒跟出来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