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78章
说着说着,齐皇主动提及起:
“对了太子,你来之前,我跟小九打了个赌,你要不要听听?”
“父皇您说。”
“先前老六来说,沈医仙验血后的结果出来了,景国质子与冷宫那些守卫都非沈美人腹中胎孩父亲。
他怀疑沈医仙的验明不真,特向朕请旨,大胆让朕放了些血给他,自己也割了手指,还添了身边这些宫女太监的,一共十三份血,说要交给沈医仙,让她查验找出混在这十三份中朕与他父与子的两份血液.”
齐皇话说到这,太子眉心微微蹙动。
他最开始本是想联合沈引菂以血来验出齐循与父皇非亲生父子关系。
沈引菂拒绝之后,他便退而求其次,打算今日放出齐循生母乃民间妓女的消息。
这种没由来的谣言,不管真假,空穴不来风,只要风够大,议论的人多,有人信,那便成了。
齐循在出身上本就差上一等,若是妓女之子,那跟奉他的人,便更要多几分思量和犹豫了。
沈美人的死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不过却也死的恰到时候。
尤其沈美人还死的如此肮脏不白,后面对齐循出身的议论便更加顺利
现下传言刚起得正兴时,都有人言传民间而来的六皇子非皇帝亲生.
齐循倒真有那个自信,敢在这个时候凑上去,要沈引菂来帮他证明清白,博取父皇的信任。
只要结果证实,只要他是皇帝的亲生儿子,那他的母亲究竟是谁,皇帝最是清楚不过了。
不管外人传得如何天花乱坠,这一切,还得看皇帝是何态度!
至于沈引菂那边.
他早知那些个侍卫里不会出结果。
他本想晾她一会,看她到底为了那景国质子,能做到如何地步!
且看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为他做事,到了她所想要保护和欢喜的封川亦身上,会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
没想齐循会阴差阳错的帮了沈引菂一把!
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
所构想的一切虚幻,都赶不上他人不在预料一个举动带来的改变和破坏!
“朕觉着挺有意思的,一来能看沈医仙的本事,二来证明老六是朕的亲生儿子,以破宫里私下正兴的谣言。要是验证可靠,用此法来筛检人犯也是一个法子,但朕觉着仅此不够!”
齐皇看着太子,嘴角扬起,略带混浊的眼底,酝酿着老成的精算。
“朕把老六支开,让小九留下,用小九的血,置换了其中一份.”
齐赫辰眸子一抬,眼里多的是意外。
如此一来,那十三份血液中,按理,是该有两子一父。
沈引菂和齐循不知道,就算检验对了,也会下意识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父皇如此行径,意图何以?
齐皇将太子意外后的疑惑不明看在眼里,他紧接着又说起:
“小九赌沈医仙和老六会如实坦白,不知太子作何感想,又是如何选择啊?!”
齐赫辰:“.”
这完全是在考验人性。
他们要是如实承认,等同沈引菂承认自己医术不行,砸了中景药仙的招牌和自身名望是小事,但验血寻亲这一办法行不通,会让封川亦再次推回困境之中.
而齐循也跟着没法证明他与皇帝的亲生父子关系,谣言四起,无法可破,对他的立场和局面更是不利。
人最善权衡利弊,若是撒谎了,则帮封川亦撇清嫌疑,齐循也有力可破谣言
沉默许久后,齐赫辰只低头:“儿臣不知。”
齐皇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眼里多了几分探究的犀利:
“沈医仙是你请来的,你这不知,是不信她的本事,还是不知她为人如何?”
话有下责之意。
齐赫辰将头压低三分,温声恭敬:“沈医仙不谙世事,天真温纯,心善怜悯,儿臣自是信她的。只是.”
太子稍作停滞,欲言又止。
齐皇接话:“只是什么?”
齐赫辰抬眸看了一眼齐玢平,才淡淡作声:“沈医仙无官无禄,心思即单纯无邪,此事如何应对,应在六弟身上!”
齐玢平眸色顿时加深。
太子这话是说沈引菂没有官位,不过听话照做。就算没有六哥发话,沈引菂要选择撒谎,也是她善良天真,听了他人蛊惑,亦或是为他人着想.
他这是把所有全推六哥身上,只保全沈引菂不受殃及。
太子那点护犊的小心思,齐皇又岂会听不出。
可他这次没打算睁只眼闭着眼,让这件事含糊过去。
“太子说得不对,老六是否是朕的儿子,与沈美人通奸的奴才是否能找到,这二者对朕来说,占比远没有沈医仙一人重!
若小九赢了,他二人如实坦白,朕定然会重用沈医仙!倘若是朕赢了,沈医仙与老六犯的便是欺君之罪,不管是朕的儿子,还是他人,朕决不许有人敢肆意玩弄戏耍于朕!”
话音一落,齐赫辰于齐玢平两人心里皆一咯噔,呼吸不自觉往下沉闷。
齐赫辰心中更是五味掺杂,胸口堵闷厉害。
他上午才问太后讨要了母后的镯子,当着太后的面将它戴与沈引菂——
下午便突然跟他说起她心悦于那景国质子。
他去查了,偏还真如她说,他们早有来往,沈引菂对他多番照顾,平日里的吃食穿衣都为其细致添置
这到了晚上,便要被冠上欺君之罪了!
齐赫辰心知,父皇不会因此就要追责,无非是早先跟沈引菂聊多了,生了怀疑,便有了这个由头,想要以欺君之罪拿挟问话.
齐皇一字欺君之罪,帝王威严尽显,让为子做臣的两人严肃了脸色,不敢随意接话作声!
齐皇站起身来,招呼太子:
“等着也是等着,朕来看看你写的方案如何!”
齐赫辰低头躬身,等齐皇从面前走过后,才直起腰身。
跟上之前,他深看了一眼齐玢平。
两人视线相接不过一秒,齐玢平便回以一个无奈敷衍的轻笑。
他也被父皇扣下,再有办法,不管什么借口,这个时候使点动作,无异是主动往坑里跳,他哪敢整什么幺蛾子啊!-
两个时辰后,夜至丑时。
齐皇快要熬不住睡意时,郭公公终于领着六皇子齐循和医仙沈引菂来回话了——
见皇帝,齐循率先跪地行礼。
沈引菂反应迟钝,见齐皇身边的太子殿下皱眉给她使眼色后,她这才赶紧跟着跪下。
齐皇提了几分气神,问:“结果如何啊?!”
六皇子齐循回报:“回父皇,结果出来了,沈公子验证无误,一父一子成功匹配。”
话音一落,太子和九皇子呼吸不禁屏住,脸色皆沉重下来。
“大胆!”
齐皇怒声而斥,君王之威,把沈引菂吓得身子止不住一哆嗦。
“十三份血样中,有两份属六皇子和九皇子,你却只检验出一个,可是在告诉朕,这二人之中,只有一个是朕的亲生儿子?!”
沈引菂抬眸,刚想要出声解释,只听郭公公抢先:
“启禀皇上,原先那十三份血样,被一老鼠跳上台面打翻弄乱,作不出数,六殿下便重新去寻了禁军项统领与项副将的血样,混乱了十份侍卫的”
沈引菂拿到那十三份血液后,做到第五份的时候,发现有两份DNA同源相似
这就意味着十三人中,至少有两人是亲兄弟。
她面上自然,随口问了一句身边的郭总管:“这些血有男有女,都是从哪取来的?”
郭公公回道:“随便抓了些眼跟前的宫女太监,这血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沈引菂挽唇:“没有,随便问问。”
普通人家,就算是穷苦,也不太会把兄弟两个儿子送进宫来当太监。
再想郭总管特意让六殿下出去,还打乱了原有的标签,显然是在防备六殿下。
郭总管还在跟前实时盯着,大概对她也是不放心。
郭总管又是皇上近跟前的人,能让他亲自监督,这十三份血液中的父与子,应当是皇上与六殿下的!
可现在却检验出了两份相似的DNA
这两份,那份又是六殿下的?
她要不要多嘴问上郭公公一句?
沈引菂内心慌得一批,她开口让在旁协助的医士把六殿下叫进来——
却遭到了郭公公的有意阻拦:“沈医仙有什么吩咐,跟奴才说也是一样的!”
沈引菂脸色一变,嘴角扯出一抹僵硬微笑:“没事,就是站着有些累了,想喊六殿下进来喝口茶水”
郭公公:“那您先坐一会,奴才这就让人去备一些茶水点心,您可小歇一会,但还是要尽快给到皇上答复,毕竟这么晚了,皇上明日还要早朝”
沈引菂点头应了一声。
她找不到人商量,在等茶水这会功夫,秒秒煎熬,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后,心一横,提着气胆,打开了一旁的医药箱——
一大一小两只老鼠从箱子里跳了出来,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吓得沈引菂尖声叫唤。
老鼠也受了惊,在桌上逃蹿,跳进小碟里,一连碰倒遭殃了五六个小碟!
外头的齐循跟封川亦闻声而入,老鼠没见着,只见桌面上原本摆放整齐的碟子,此刻有些凌乱。
齐循听明发生后,眉头紧皱,对沈引菂颇有几分不悦之意。
他出点血无所谓,总不能回头再去问父皇要份血来吧!
可沈引菂看他的眼神却有些不对:“这些不能用了,六殿下再重新去找一对父子,或母女的血液来吧!”
齐循与之对视,两人眼神流转,虽有些不太明白沈引菂想要说什么,但有一点他看出来了。
这血样是沈引菂故意打翻的。
莫非是查出这血液里的两份是父皇与他的,让他重新去找,是因为这其中没有与之匹配的父子血缘吗?
思虑不过片刻,齐循便听话,吩咐让人去找禁军项统领——
郭公公在旁纠结:“六殿下,这要如何跟皇上回话啊?”
齐循:“害畜捣乱,虽说无意,但也算得上是过失。既是检验沈医仙此举是否有用,血没了再备就是,晚些有结果了,我自会跟公公一块向父皇回话的!”
郭公公:“那奴才先行回去——”
郭公公想走,想这会去把这意外告知皇上,却被沈引菂拦下:
“皇上派公公来作公证,公公怎能先走啊!等血样来了,公公还得打乱顺序,以示公正才行呢!”
此话一出,郭公公不由看向六皇子,老脸上尽是尴尬。
齐循也明白过来,父皇果真知道他本意目的,这是摆明了要防着他弄虚作假啊!
重新取了血液,检验完成之后,再到来的路上,齐循都未能与沈引菂说上几句话,问明什么缘由。
直到父皇刚刚亲口说起,他才恍然明白过来。
他如此急于证明自己,不单单是为自己,也是不想父皇跟着一块名声受损。
可父皇明明知道他的用意,不偏帮他力证清白,反倒给他下套.
齐循心脏一阵短暂的抽疼之后,很快缓和平复了下来。
郭公公这一解释,齐皇刚上头气性,瞬间降了下来,他熬至深夜,等了两个多时辰,没等来自己想要的结果,心中自是憋屈堵闷。
齐皇不想轻易作罢:“如此,朕和两位皇子的血可算是浪费糟蹋了?!”
沈引菂脸上立马浮现不安无措,不等她认错,太子起身作揖:
“父皇,鼠类捣乱非沈医仙一人过错,乃太医院有失,还望父皇对沈医仙从轻——”
齐循紧跟出声:“是儿臣斗胆问父皇取血验试,论责,儿臣不敢退缩。”
两人如此帮衬沈引菂,齐皇眉有郁结不松,沈引菂连忙从怀里取出一包药来:
“这是益气补血的药,您每日睡前服用两粒,气血补足,便有安神养眠的效用”
郭公公看了一眼皇帝的眼色后,这才双手接过——
齐皇便是想要追究,也是师出无名,不好无事找事了!
“沈医仙年少有为,不愧是中景药仙选中的天才弟子.行了,夜半更深,朕也乏了,你几人退下回去吧!”
说完起身,作势要回寝宫。
沈引菂连忙叫到:“皇上,那景国质子——”
齐皇斜眸,一个眼神看过来,跪在沈引菂身边的齐循立马知父喜怒,拉住沈引菂的胳膊:
“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明日等父皇歇息好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