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卫莱刚洗过澡，还没来得及吹头发，周肃晋打来电话，他清冽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我在楼下，方不方便下来聊聊？”
在四合院门口一别，她原以为很难再见面。
“方便，不过周总你得等我几分钟。”
“不急。”
他挂断。
卫莱把浴巾叠了一道搭在肩头，对着镜子开始吹头发。
他不可能找她聊工作，他们之间唯一可聊的就是她这个‘女朋友’的身份，可能给他带来了困扰。
头发吹干，来不及化妆，她拿上房卡下楼。
那辆加长版添越在酒店正门口，她上车闫叔下车。
车上只有他们两人，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周总，找我什么事？”
周肃晋不喜欢绕弯子：“你只是在江城是我女朋友，考不考虑在北京也是？”
太突然，卫莱一时没组织好语言回应他。
周肃晋：“不用跟我交往，只需要偶尔陪我回家应付一下家里人。”免去他相亲的麻烦。他接着道，“不让你白帮忙，你可以随意利用我女朋友这个头衔，借势、拿人脉资源，都可以。”
不需要她立即答复，给她一晚的考虑时间。
假扮他女朋友还有附加条件，一旦答应了他，不能中途反悔，跟他‘交往’期间不能再去跟别人相亲，任何不得已的相亲借口都不行。
卫莱心神有点乱，稳了稳，这才看向他：“如果我答应假扮你女朋友，我当然能做到不去相亲，我爸妈从不逼婚。”
她担心的是，“你呢？如果你家里压根就不在意我这个女朋友，继续施压让你去相亲，怎么办？”
周肃晋：“只要你一天是我女朋友，相亲这种事就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很奇怪，明明认识他才短短几周，她对他也没那么了解，却对他的任何承诺都深信不疑。
大概是因为好人滤镜太厚。
她还有很多问题：“你打算‘交往’多久？”
周肃晋的手机这时振动，小姨把相亲对象的微信名片分享过来，他没添加，转脸看她，“至少两年。”
这么久？
卫莱跟他商量：“一年不行？或者先假扮一年，一年后根据实际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续约。”
周肃晋不容置喙：“我没空经常换女朋友。”
两年，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这人最不喜欢别人与他讨价还价。
瞧出她的纠结，他给她时间：“回去慢慢考虑。”又问，“明天约了人？”
卫莱点头，“嗯，晚上八点。”
周肃晋：“车给你用。”
卫莱不假思索拒绝：“谢谢周总，不用，我打车过去，很方便。”
周肃晋看着她，洞穿她的心底：“你答不答应我的提议，都不影响我给你用车，两码事。”他不至于那么没风度。“你就是现在当场拒绝我，改天你想请我吃饭，我还是会去。”
他结束聊天，“上去休息吧。”
卫莱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刚刚上车时没注意，现在才看到那个手提袋还在车上。
她不解：“你找我假扮，这手链的主人……”
周肃晋迟疑一瞬才领会她什么意思，难得解释：“朋友买给他妹妹的。”
卫莱歉意，原来她弄了乌龙，不是他买了送给喜欢的人。
回到房间，彻底不困了。
昨晚熬通宵赶统计表，刚才洗澡的时候差点睁不开眼，然而现在清醒地像睡了十几个钟头。
对于周肃晋提出的合约，一时间她难以抉择。
谁敢信誓旦旦保证，相处两年不会对他这样一个既有商业手段又有人格魅力的男人心动。两年合约一结束，他想结婚会找个门当户对的结婚，不想结，再继续找个合约女朋友应付家里人。
两年有点长，她担心自己日久生情，万一对他产生了不该产生的念头，等分开那天，苦的是她自己。
可他给的条件，对她这种特别现实又庸俗的人来说，太诱人。
——
直到第二天中午，周肃晋都没收到卫莱的答复。
沉默代表拒绝。
合约这种事讲究个你情我愿，没必要强人所难。
找出昨晚小姨分享给他的那张微信名片，添加好友。
只隔了几分钟，对方通过。
周肃晋把小姨订的那家餐厅地址发给她，并道：【时间随你。】
相亲对象：【晚上不想吃意大利菜。】征求他意见：【要不换个热闹的环境？去吃火锅怎么样？】
周肃晋：【我随意。】
相亲对象：【那就去吃火锅，位子我订。】
很快，对方把预订好的位子发给他。
周肃晋看一眼火锅店地址，就在他们坤辰大厦附近，开车五分钟。
小姨对他很是不信任，生怕他今天临时反悔不去相亲，中午和下午各打了一次电话给他。
“尽量早到几分钟，别让人家姑娘等。”
“成与不成，该有的尊重得有。”
“你看小姨到底老了，开始爱唠叨。”
这时他办公室门响了两声，没等他说‘进’，从外面推开，来人是陆桉，手里提着文件包。
陆桉最近一直在国外出差，两个钟头前刚落地北京，从机场出来没回自己家，直接到坤辰大厦与周肃晋商量下项目上还存在的几个问题。
“小姨，我这边来人了。”
“好。”宁如江嘴上说着好，还没有要挂断电话的意思，“诶，等等，肃晋，我手机上怎么收到你退订餐位的消息？”
“不吃西餐，去吃火锅。”周肃晋难得袒露心声，“小姨，我都多大的人了，加了人联系方式，做不出临时变卦放鸽子的事。”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没谱。”
早说呀，害她虚惊一场。
在看到退订消息的那刻，血液倒冲到脑门，差点就没忍住飙脏话。
宁如江听说外甥要去吃火锅，直觉这次相亲有眉目。
周肃晋跟小姨道了再见，挂断。
陆桉十分好奇，对方多大来头，能让周肃晋陪着吃火锅。
“什么应酬呀还必须得去吃火锅？”
“相亲。”周肃晋把手机锁屏丢一边，竖起平板接着看。
陆桉像盯着稀有生物一样盯着他看，“你对你那个相亲对象有意思？”
周肃晋头都没抬，淡声道：“联系前我都不知道她是谁，哪来的意思？”
那不该呀。
平时周肃晋跟火锅有仇似的，一口不沾，怎么相个亲还去吃火锅呢。联系之前不知道是谁，联系之后不就知道人家是谁了嘛。
知道是谁还愿意陪对方吃自己不喜欢的火锅，这才是重点。
陆桉：“你…确定不是投其所好？”
周肃晋懒得搭理他。
陆桉最怕他，却又对他的事情最八卦，“你不是在江城承认了一个女朋友吗？你去相亲，她知道不？”
周肃晋正在看各部门汇总上来的工作报告，从平板里抬头，奚落道：“出国都没耽误你闲操心。”
陆桉：“……”
怎么还怪他身上了。
心道，如果你名声好点，是个好人，赵一晗也不会朝我各种打听你。
因为出差，他错过了贺万程的饭局，错过了千载难逢前年难遇的周肃晋公开女友那幕。他快好奇死，这个叫卫莱的得是什么样的神颜，才能让周肃晋做了一回好人。
对于他人在国外，却对国内江城发生的事门清，陆桉解释：“我那个大学校友赵一晗是卫莱异父异母的姐姐，她那晚问我要你号码，说卫莱要送手表给你，没你联系方式。我一头雾水，肯定得问清楚怎么回事，不然我敢把你私人号码随便给？”
“对了，我不是之前在江城看中一套别墅吗，前房主就是卫莱，不过我出手晚了，房子被别人买走。”
陆桉从包里拿出项目上的所有文件，扯起来就没边儿：“后来我才听说，那栋别墅是前男友分手时给她的补偿。她看上去也不缺钱，她爸有律所，她妈妈开超市，那么急着卖掉估计是触景……”伤情。
周肃晋抬眸，无声觑着他。
陆桉立即闭上嘴，周肃晋这种神情，往往代表耐心告罄。
呆到四点五十，陆桉告辞。
不走也不行，因为周肃晋要去跟相亲对象见面。
——
此时酒店里，卫莱刚睡醒。
昨晚就因为考虑合约的事情，彻底没睡。熬夜太伤神，今天补了一天的觉都没把精神气补回来。
晚上还约了祁临升见面，起来后洗澡敷面膜，又化了很久的妆才把黑眼圈遮个七七八八。
涂好口红，她拿过手机拨了赵一晗的电话，将自己深思熟虑一夜后的决定告诉这位姐姐。
她能瞒着父母，唯一不想隐瞒的人是赵一晗。
听完合约的所有内容，赵一晗停下手里的活，足足沉默了半分钟。
“不后悔就行。”
中间隔了几秒。
“大不了你被分手时，我去北京把你接回来。”
卫莱笑了，心里酸酸的，她还以为赵一晗会骂她疯了，觉得她不可理喻。
她给赵一晗宽心：“又不是真的跟他谈恋爱，就算真到了‘分手’那天，也不会像上次那样难过。再说，我又不去北京，就在江城发展。”
难不难过，往往身不由己。赵一晗：“两年不是两天，人跟人相处久了，有时会分不清真心还是演戏。”
顿了下，“反正你都已经决定了，及时行乐吧。”
卫莱：“……”
“听我妈说，你去超市上班了？”赵一晗转移话题。
“嗯。有空去我那里玩。”不是敷衍的客气话，说出来时她是真心希望有天赵一晗能过去坐坐。
两人又东一句西一句说了几分钟才挂电话。
她拉开房间窗帘，暮色已经落下来，快七点钟，周肃晋应该忙完。
【周总，我打算接受你的合约。】
随后周肃晋的电话进来，“怎么不早点？我刚相亲出来。”
电话里，卫莱还听到那头传来服务员‘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的声音。她心头像被什么东西隐隐扎了一下。
“你没告诉我你今天要相亲。”
“嗯。”周肃晋坐上车，顺手开了车窗，“说不说不影响，说了还有激将的嫌疑。”
卫莱沉默半刻：“现在是不是晚了？”
周肃晋：“不晚。你如果早点回复我，我就不用吃这顿饭。”不过就是多应付了一顿饭而已，无所谓。
又道：“要跟我在一起两年，想好了？”
卫莱：“想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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