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君权真君授
第288章君权真君授
这个锅还得梁山来背!
那东南亚各国本就土地狭小,人口有限,每年产粮数目都是有上限的,在保留住本国食用之外,还要用来酿酒、饲养牲口……等各种用途,真正能够拿出来售卖的,其实也没有太多。
但梁山商队每次过来,在售卖了瓷器、丝绸、茶叶等商品之后,都大批大批的采购粮食,运回梁山。
那各国的王室见到白花花的银子,哪里会顾虑其他,便一个劲地从民间征粮。
虽然那东南亚各国占据了地利,粮食一年三熟,但也耐不住这种征法。
一开始的时候,各国百姓家中存粮不少,足以应付,但很快存粮便用尽了,但王室还在一个劲的催逼,民间顿时怨愤四起。
而为了从梁山这边买到更多的各种奢侈商品,各国又纷纷向周边国家买粮,运回国内再高价卖给梁山,这又导致周边各国也渐渐缺粮。
本来这东南亚各国乃是粮食大国,从来不曾担心过食物问题,那粮价也向来低到极点,如今却被梁山给搞的一日三涨,谁也吃不起了。
如果只是吃不起米粮也没什么大不了,此地田野之中作物甚多,随便摘些香蕉、椰子之类的东西也能果腹。
但梁山人尝过那些热带水果的美味之后,也不肯放过,在发现粮食买光了之后,便把水果也一并开始扫货。
于是在各国权贵商人开开心心收银子的时候,那些底层的百姓已经食不果腹了。
在苦苦忍耐了几年之后,终于,那些熬不下去的百姓开始揭竿而起了。
“杀光他们啊……”
洪水一般的乱民涌向了王城,他们手中甚至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拿着各种棍棒、粪叉、铁锹……等物,便顶着守军的箭矢向着城门冲了过去。
没有攻城锤,他们便轮番用自己的身体撞,一轮又一轮。
那些扛着梯子的,到了墙边,就把梯子往墙上一靠,埋着头一个劲地往上爬。
前面的死了,后面的就跟上,前赴后继,无有止息。
守军不过便是权贵们养的狗,看家护院还行,但是上阵搏命就免了吧!
当第一个人登上城墙之后,守军很快就崩溃了。
之后便是城门大开,乱民潮水一般席卷了整个城池。
“大王,不好了,乱民冲进来了……”
王宫内此刻已经乱成了一团,那脑满肠肥的安南王李乾德此刻满头大汗,已经魂不守舍了。
“这群该死的贱民,居然胆敢作乱!”
“阮将军何在?”
“还不速速带兵去平乱?”
旁边的内侍便提醒道:“阮将军一直在守城,如今城池破了,多半便是无幸了。”
“这该如何是好?”
“王宫守卫黎统领何在?”
“快关闭宫门,不能让乱民进来,否则我就杀了他的头!”
有人急忙快步去传令,那内侍却紧跟在李乾德的身后,低声提醒道:
“陛下,既然连王都这偌大个城池都守不住,那这小小王宫,只怕也够呛啊!”
“陛下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李乾德悚然一惊,问道:“你有何法子?”
“陛下不如西狩吧!”
这里的“西狩”是隐晦的说法,实际上就是跑路的意思。
李乾德心里有些舍不得啊,这一旦跑了,想再回来就难了。
他“李朝”便是篡夺了前“黎朝”的位置,才成为皇族的,如今他若是走了,这安南的王位就不知道归谁了。
“且先把金珠细软都装车备用,至于西狩之事……黎统领勇猛刚毅,或许能够守得住呢!”
旁边内侍便急忙出去准备,片刻后便听脚步声错乱,先前那去传令的内侍又跑了回来,远远地便高声叫道:
“不好了,大王,那黎统领带着家小已经跑了……”
李乾德只觉得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差点没气死。
“朕待他黎家不薄,他怎敢……”
“陛下吔,莫要再说这个了,赶紧跑吧!”
“现在不跑,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李乾德这才着急忙慌地往外跑,口中还慌张地叫着:
“如今四方皆反,便是出了城,又能去哪里啊?”
内侍便建议道:“大王不如去中原借兵,再杀回来平乱好了!”
“中原?”李乾德听完眉头大皱,“那宋国连自家地盘都收不回来,怎么指望他们帮朕复国?”
“小人说的不是那宋国,而是那梁山!”
内侍一边气喘吁吁地往外跑着,一边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梁山至今未曾建国,不过是个山野草寇,在宋国备受欺压,虽然有钱,但是却无地位。”
“大王不妨以高官厚禄相诱,甚至以封地相许,说不定便能诱惑那梁山李鬼答允。”
“等复国之后,大不了大王便封他一个大将军的虚衔好了。”
“再者说来,今日之事起因便是那梁山大肆买粮,他们得负起责任来啊!”
李乾德听完,顿时眼神一亮,步伐都快了几分。
“此言甚善,快带着那些金银宝贝上船,我们出发去宋国!”
此时的城市之中早就已经乱成一团了,到处都是往城外逃跑的贵族商贾,把整条大街都堵的死死的。
李乾德焦怒之下,令护卫放手大杀,才算开出一条血路,冲上了船,扬帆远去。
而在他的背后,那偌大的安南王都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直将半边天都给烧红了。
那满腔怒火的百姓已经恨极了城中的贵人,见到衣着华丽的人,不论是谁,便是一顿砍杀。
更有不少携带金银细软,混杂在平民之中,试图从城中逃离的权贵在街头巷尾被认出,遭到围攻和虐杀。
一时间,城池之内哀鸿遍野,火光四起。
民众多数出于报复心理,开始四处烧杀抢掠,王宫首当其冲。
曾经华丽巍峨的宫殿如今已经被熊熊烈焰吞噬,金碧辉煌的殿宇尽数化为焦土,昔日皇家威严的象征最终也只剩下一堆废墟。
便是那些曾经超然物外的神庙,如今也都被扯下神坛,庙宇被毁,僧侣被杀,佛祖金身被推倒,身上的金箔都被削了下来。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一个新的王朝在这里建立了起来,新君却不是乱军之首,而是本地一个大族的庶子,名唤范琳的,国号元平。
有了这个榜样之后,其他周边各国也陆续开始爆发民乱,并且将那一个个已经腐朽了的王朝推翻,换上一个个新皇帝。
各国民间确实缺粮,但是却不代表贵族、富商缺粮。
贵族生活奢靡,一顿饭浪费的食物可能都比一家人一个月吃的多,自然存粮要很多才可以。
而那富商则纯属囤积居奇,想要售卖高价,就算有粮也不打算卖。
新朝为了解决百姓缺粮问题,开始准备大开杀戒,把旧贵族、富商、大家族都列入了剿灭的清单之中。
各大家族也积蓄力量准备暴乱。
新朝建立只是内战的开始,还远远不是结束。
双方一面兵精粮足、墙高池深,另一面挟持大义、人手众多,彼此势力相当,难分轩轾。
原本应该是延绵多年的战乱,却因为一件意外而发生了变故。
那安南新王范琳,本就是本地大族的庶子,知道各大家族的势力强大,不想和他们起冲突,但又不得不应付身后饥饿的民众,于是在和各家族联络商议之后,发布了一条命令。
命令的内容是:将国内汉人列为敌人,任何人都可以杀死汉人,并夺走他们的财物,一律无罪。
在这条命令之下,举国沸腾了起来,开始到处有组织的进行猎杀汉人商贾、平民。
汉人习惯存粮,哪怕外面的粮价再高,他们也不曾把粮全卖掉,而这些粮食如今成了惹祸的根苗。
在第一家汉人的庄园被攻破之后,大量的存粮被暴露了出来,于是更多的人加入到了围猎汉人的行列之中。
而在获取到甜头的同时,国内的矛盾也暂时被转移了出去,让新朝的压力得到了缓解。
眼见到安南这边的方法好用,其他各国也便有样学样,开始把矛盾往汉人身上引,让国人对王族的愤怒有所转移。
在这种背景之下,梁山的买粮大业当然只能中断。
若不是梁山海船之上已经搭载了舰炮,只怕这些大海船就都被各国给扣了下来。
凭借着强横的武力,梁山海商冲出了码头,又乱炮将他们的港口给炸了,才优哉游哉地载着原本的货物又回了梁山。
听完这些情报之后,李鬼气得直骂:
“直娘贼!”
“这群安南猴子,关键时刻净给爷爷添乱!”
本来这海外的粮食,不过是梁山的一个补充,就算没有,影响也不大,毕竟山东本来就是产粮大户。
但是现在梁山境内到处都是旱灾,那海外的粮食补充就必不可少了。
各国动乱倒问题不大,大不了便把那些仇恨汉人的乱民杀光了就是。
一群无毛猴子,连汉语都不会讲,死了也便死了,李鬼也不会在意。
杀人简单,但是之后无人耕种,那便麻烦了。
难不成移民过去?
东南亚各国气候适合植物生长,乃是最好的产粮区,但那安南猴子好吃懒做,不肯用心耕种,白瞎了那块好地。
若是能移民过去屯垦,定然能够大量产粮的。
但问题在于,梁山现在无人,想要移民过去,就必须一统中原,到时候人口过亿,贫民占了八成,想怎么移民,都可以。
可事实上,如果梁山一统中原了,定然要把所有士绅先清理干净,到时候本国土地就够分配,根本就不需要移民。
这就成了死循环。
想要东南亚各国的粮食,就必须解决各国的排华问题。
李鬼能够想到的解决方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杀光那些排华的本地土著。
而人杀光了,为了有人种地,便需要移民过去,但移民就必须得一统中原才有足够的人手。
可小梁山才需要东南亚各国的粮食,一统天下的“梁国”就不需要了。
不需要各国粮食,自然也就不需要再搞大屠杀来给汉人腾位置。
“朱武兄弟,你可有什么法子,不用把那些本地土著都杀光,就让他们乖乖干活的法子么?”
“这个……”
朱武听完也有些头疼,他想了半天,才迟疑地说道:
“若是各国的王室都怕我们,而且那各国的官军又能够镇压住这些乱民,那么想必便可以了。”
“这前者凭借哥哥的神通不难做到,但是后者……那各国的官军若真能武力够强,也不会连王都都沦陷了。”
“难不成……咱们在当地驻军?”
“对啊!”李鬼一拍大腿,“咱们可以驻军呐!”
“军费就让当地王室用粮食来还!”
“反正咱们早晚要开启大航海时代,先用那安南各国练练兵!”
“君权神授!”
“以后那各国皇帝登基,得我真君教给他们加冕才行,否则便不合法统!”
这番话让众人听得是目瞪口呆,惊叫道:
“哥哥,从古至今,不曾有这般作法!”
李鬼便哈哈大笑道:
“尔等少见多怪,可知那极西之地,有一邪神控制百十个国家,国王登基必须由十字教会的教皇进行加冕,否则其余各国共击之。”
“若论控制国家之多,统治疆域之广阔,那邪神教才是世间第一大教会!”
“日后我等必然与那邪神教有一战,诸位兄弟可莫要大意呀!”
众人闻言顿时一凛,同时胸中豪气顿生,想要会一会这第一大教会,看它是何等强横的组织,又有哪些英雄豪杰。
李鬼一声令下,众人便开始忙碌起来,开始准备调集水军,改造海船,将大小火炮往上面安装。
他们这边正在忙碌,那安南国王李乾德的座船也赶到了密州。
本来他的船是先离开安南港口的,但是相对于梁山海商那些人的熟门熟路,他的船长水准便逊色很多了。
为了防止被海流卷走、触碰暗礁、迷失方向……等一系列的危险,李乾德的船走的非常慢。
到了宋国这边之后,还要沿着海岸线寻路来梁山,所以现在才到。
“阮大夫,你且前去与那梁山通秉,便说朕驾临于此,让那梁山好生准备一番,免得失了礼数。”
虎死不倒架,这李乾德如今都已经沦落到这般田地了,还想着摆谱,在船上让人过来通秉,虽然口中没说,但那个意思,明显是想让李鬼亲自过去接他。
这年头人重视身份地位,所以他身边的内侍也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虽然已经丢了国家,但好歹也曾经是一国之君不是?
便是那各国灭亡后,那亡国之君都能在新朝落一个“昏德公”、“重昏侯”、“违命侯”之类的,让伱个山贼头子出来接一下怎么了?
那阮大夫便领了旨意,大摇大摆地来到梁山军设置的港口这里,表明了身份,称“安南国王陛下前来拜访”。
那当地的守军也不知道安南早就完蛋了,一听有一国之主来访,不敢怠慢,急忙把情况写好发信鸽给山寨,同时客客气气地将这群人请下船来,送入当地一个豪华宅邸里面休息。
很快梁山这边就收到了消息,拿给李鬼一看,李鬼顿时大喜。
“本来还想着该扶持谁做那安南的新君呢,他来的正好!”
“跟那前线的兄弟们说,这老东西没用,直接杀了即可。”
“不过那几个跟着来的王子,未成年的倒可以留下来,成年的也一并杀了。”
“那些一并来的大臣,五品及以上的高官都杀了,品级低的想必家族势力不够大,可以留着做新君的助手。”
“他们带来的船只、财物全部没收充公,那些女子妇人分发给有功将士为妻。”
“等我们大军出动的时候,便带着那些人,让他们看到我们是如何收复安南的,这样就可以避免将来他们起不好的心思。”
“那小王子若是听话,便让他做一辈子的安南国王,若是不乖,便杀了换一个。”
这命令一发出去,密州那边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做了。
当晚,密州李乾德临时驻跸之所。
李乾德端坐在桌案之后,两侧各有嫔妃服侍他用餐。
阮大夫躬身站在桌案之前,恭恭敬敬地禀告着,“陛下,那梁山派人过来,说要统计一下我们这些人的身份、年纪和官职品级。”
“哦,可能是考虑迎接典礼的规模和相应待遇吧!”正享受着本地美食的李乾德心不在焉地回道。
“那臣便如实填写了?”
“可!”
阮大夫便告退而出,院中早有一队人员等候于此,桌椅笔墨都已准备齐全。
他坐到椅上,翻开桌上的册子,用一手标准的瘦金体将全体数百人员的信息逐一填写完毕。
那人便站在阮大夫身后,等他填写完毕后,接过册子,挨个询问高官相貌,阮大夫便一一指给他看。
等所有人员名字和相貌都对应上了之后,那人向后一挥手,顿时便有两条大汉抢了上去,一把将两个年幼的王子抱起,转身快速离开了院子。
阮大夫顿时大急,快步上去要拦。
“住手!”
“你们要带王子去哪里?”
他刚一举步,便听到周围惊叫声响起,然后后背一痛,腹中一凉,低头再看,只见一柄血淋淋的刀子从前面穿了出来。
“你……”
他口刚张开,那刀尖就又缩了回去,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从那个窟窿漏了出去,膝盖一软,便摔倒在地。
躺在地上,他眼睁睁看到一排军卒手持刀枪,冲入了人群之中,将那些高官都拉了出来,按倒在地上,便是那正屋之内正在用餐的自家主君也不例外。
那李乾德惊怒交加,口中兀自高声呼喊着:
“我是安南国王,你们岂敢如此无礼?”
“回头我见到那李鬼,定然要他治你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还不速速把我放开?”
但那些军汉连理都不理,一刀下去,便把他脑袋砍了下来。
那颗人头冲天飞起,在半空之中划了道弧线,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咕噜噜的乱滚,直停到阮大夫面前。
君臣二人,四目相对,死不瞑目,眼中犹自带着疑惑与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