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最先见到的是尸体
考虑了一下,没有试着再踏出这道黄铜大门,艾伯特重新回过头打量室内的情况。
看起来夏洛特也没有再进出一番试探的意思,此时已经又走开几步与门口拉开了距离,和艾伯特一样游目四顾。
与之前匆匆一瞥更多只是注意到能见度的变化不同,两人都注意到了距离大门大概十米以外的地面上有一些值得留意的阴影。
夏洛特转头与艾伯特对视了一眼,斟酌着问道:“加琳娜会长有提到过公馆内部的情况么?”
“没有,她并没有进来过,之前也没有人带出过有效信息,很可能现在的我们对里希特公馆的了解已经胜过她。
而按公开的公馆结构图来看,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大厅没跑了。”艾伯特以一种带点无奈的玩笑口吻说道。
“那可真是一个不幸的消息。”叹了口气,大侦探夏洛特杵着手杖试探着朝那些阴影走近了几步,然后又停下了步伐。
“有什么发现么?”艾伯特状似惊讶地问着突然止步的夏洛特。
“有是有……这些东西看着有点眼熟……”夏洛特又叹了口气,“虽然有这样的预期,可是出现的位置却很不妙啊。”
“怎么?突然打起了哑谜?”艾伯特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拉着阿比盖尔又凑前了几步。
“在过去的侦探生涯里最常见的场景道具之一……也是提供给我最多线索的道具……”
夏洛特状似洒脱地摊了摊手,正准备揭晓谜底,已经又走前几步的艾伯特却一脸好奇地打断了他的发言:
“侦探对尸体都是这么有感情的么?”他看起来对尸体的存在并不觉得惊异,相反对夏洛特的表述产生了明显的兴趣。
“哈哈。”夏洛特干笑了两声,摩挲着手里的手杖,“某些情况下来说确实如此,毕竟大多数时候……尸体都会说话。”
艾伯特微微眯起眼睛,脸上浮现出笑意:“那现在的情况不是正好么,需要夏洛特先生发挥专业素养的时候到了。”
“嗯……”夏洛特沉吟了一下,带着自己的助手走到了距离门口最近的伏地阴影前不远。
艾伯特保持和他们的距离,拉着阿比盖尔从另一侧接近了目标。
从朦胧的雾气里逐渐袒露全貌的是一具扭曲伏地的尸体,他的身体扭成了奇怪的形态——
下半身跪在地上,上半身扭转向左侧右边肩膀着地,而他的头部却向右侧扭转了270度直直对着自己身体的正后方,同时他右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左手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绳索捆缚紧紧从后方环在自己腰侧……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正瞪着眼睛仿佛看着自己七窍流血的同时面带欣喜而僵硬的微笑。
艾伯特轻轻揉了一下手里阿比盖尔的手,只觉得即便是之前遇到的人头行尸都比眼前这玩意儿看着要亲切不少。
他的视野探向周围,与阿比盖尔暗地里交流后,他确认了自己在这里的视野跟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加上不太敢调动灵性触发灵觉以免引起什么不好的应激反应,此时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拉近距离后才能好好观察。
以第一具扭曲伏地的尸体为分界线,艾伯特只觉自己进入的并不是公馆大厅,而是一间以尸体为主材创作艺术品的美术陈列馆。
每隔几米就能看到一具形态诡异的尸体,他们或趴伏或倒地,也有蹲下和侧身蜷缩的类型。
其中有的类似第一具尸体那样扭曲。有的看起来安静祥和得仿佛寿终正寝,有的形体极尽张力仿佛死前在尽力舒张肢体。
由于没有太靠近,被雾气包裹着难以分辨更多尸体的表情,但近处的两具也能看出不同。
左前方四五米外一个就像睡着一般形体正常的人脸上表情扭曲到了极致,他的眼睛曝起突出,额头青筋毕露,脸颊上的肌肉几乎撕裂开,嘴张大到人类可能的极限,而下巴看起来恐怕已经脱臼,说是恐惧又不太像,有些难以判断对方当时处于何种情绪。
右前方差不多同一的距离,一具蜷缩成一团的尸体脑袋却高高抬起仿佛仰望,一脸痴迷赞叹的神色令人一见可知其生前一定看到了什么极为吸引他的美好事物,但是这却又与他蜷缩成一团明显表现出畏缩的肢体行为难以匹配。
这样的尸体一眼看去光在可见范围内就有好几具,更远处逐渐看不清的阴影更是数量倍增。
“看来这些年除了应任务请求前来探索的冒险者和佣兵,其他不速之客也不少。”艾伯特握着阿比盖尔的手率先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
保持着两三米距离从第一具尸体旁走过小心观察尸体的夏洛特低声回道:
“离我们最近这三具应该是刚死不久的……不用触摸都能看出,他们太新鲜了。
而且……我认识他们,距离门口最近这具面带微笑的尸体是佣兵小队‘巨鹰羽翼’里的副队长吉宏,前天我还在酒馆看到过他,是一名出色的大剑剑手……
仿佛睡着肢体看不出什么异常的这个是独行游荡者‘蝮蛇’,真名我也不知道,但绝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而这个蜷缩身体抬头的……”
夏洛特停顿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他是布拉格繁星教堂的神甫,在我来布拉格之前就听闻过他的名声,属于这个城市真正精英阶层的人并且毫无疑问是一名超凡者。”
夏洛特叹了口气,看向艾伯特和阿比盖尔面色难看:“艾伯特先生,你觉得我们转头溜走能有几分走出去的希望?”
“如果是刚才的话,我觉得应该还是有希望的,至于现在……”艾伯特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指了指众人进来时打开的黄铜大门。
夏洛特脸上露出苦笑的表情,之前众人刻意没有关闭的黄铜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重新合拢,朝着室内的大门内侧,若干张黄澄澄的浮凸人脸挣扎着仿佛发出无声的嘶吼在黄铜大门的表面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