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认祖归宗(求收藏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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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铮惊喜交集,连忙拿着火把追下山去。到了山麓处,正见到那绿面赤须的判官神像端端正正地立在那儿,很是乖巧的样子。

他大感爽快。

都说人心欺善怕恶,原来鬼神也是这般。

与此同时,看着手中的柳枝条,心里又暗觉疑惑:虽然有“柳枝打鬼矮三分”的说法,但寻常的山柳树,按理不可能抽得动判官老爷,其中必有蹊跷。

但这时候,陈铮无暇多想,手持柳条,驱赶着神像往前走。

这个情形瞧着有些诡谲,又显得滑稽。

走了一阵,前面路口处有个草亭子,停着一辆驴车,生着一堆篝火。

“是三哥吗?”

车上有人,很警惕地发问。

陈铮把一块红布盖在判官神像身上,裹住,然后提起。

说也奇怪,在山上无论如何都搬不动的神像,眼下竟变得轻飘飘,没几斤重的模样。

他嘴里应了句:“阿平,是我。事情办妥了,咱们回城。”

拿着神像上车。

那阿平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站起来时,足足高过陈铮一个头,犹如一座铁塔般。他留着一丛短须,脸容憨憨的,看着老相,像个中年人,实则比陈铮还要小一岁,今年才十九。

陈稚平,陈铮的一个堂弟。

其小时候曾掉进过水井里,差点淹死,被救上来后,脑子就有点不正常了,变得木讷寡言,就算说话,也是一愣一愣的。

他同样属于陈氏旁支,家境比陈铮更不如,孤苦伶仃,甚至饭都吃不上。

陈铮与陈稚平比邻而居,看着可怜,时常分给他吃的。

两个人凑在一起,成为了互相抱团取暖的难兄难弟。

这趟出城做考核任务,陈稚平负责赶车相送,但他不能上山帮忙。

否则的话,有这位天生蛮力的堂弟出手,估计能直接把判官神像抱下山来。

“好嘞。”

陈稚平只瞧了眼,别的话一句都不问,挥鞭赶驴,上路回城。

东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等回到扬州城外,天已大亮,又等了一阵,城门开启,进城的出城的,鱼贯而行。

进城后,陈铮很快下车,叮嘱道:“阿平,你赶车回家,告诉阿婆,便说我把神像背下山了。”

“嗯。”

陈稚平赶着驴车,自顾走了。他一向都听陈铮的话,叫做什么就去做,从无迟疑。

陈铮则背起神像,大步前行。

在人前时,这一段路,总要做做样子,以免招惹猜疑。

毕竟他的“请神”方式完全不讲规矩礼法,是用柳树条把判官神像抽下山的。

小半个时辰后,终于回到了陈家集。

地如其名,此乃陈氏大族的聚集地,数百年的发展,形成了大片的街区。

其中以一条环绕的河水为界,河内属于核心区域,嫡系大宅鳞次栉比;河外则是明显矮小杂乱的旁系房屋,看上去,像是密密麻麻的蜂巢。

陈铮的家便在外边,但他没时间回去了,直接沿着主道往里走。

走过那座七拱界桥,迎面是一座高大的石雕门楼,气势庄严,横匾上写着“陈氏福地”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两侧则是对联:

春风化雨山垂耳,秋月照面人立东。

穿过门楼,前面地方,又有数座风格各异的石碑牌坊,有功名碑、有贞洁坊、有功德坊等。

排列有致,彰显气派。

这些,都代表着陈氏宗族的底蕴和名望。

“看,那个不是十二阿婆的孙子吗?”

“他背上的,莫不是判官神像?”

“没想到他竟能请神成功,背下山来,有望能认祖归宗。”

“呵,哪会那么容易?现在才背个神像下山而已,想要得到老祖宗们的认可和同意,还得看血脉如何。就他家这样,算起辈分,可是疏远得很。辈分疏远,血脉便稀薄,难呐……”

“真得难!而且认祖归宗有凶险,失败的话,可能会变成傻子,而或疯子。去年后门巷的陈章,不就疯掉了?要是我,我万万不敢来做这事。”

“你当然不敢,你就是个没卵子的。”

“哈哈哈!”

一片充满了欢乐的笑声响起。

沿途遇到不少陈氏族人,男女老少,对着陈铮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陈氏族规严厉,当族中旁系子弟在做认祖归宗的考核时,别的人不能插手帮忙,也不许进行干扰捣乱,若被发现,必遭严惩。

当然,私底下的闲言碎言,那是不可能杜绝得了。

陈铮置若罔闻,只顾往前走。一刻钟后,来到一座红瓦黑墙的院落门外。

陈氏宗祠,祭祀重地。

如果不是这次考核,陈铮根本没资格来到这里。

望着眼前这座肃穆的门户,现在的他,心态已然不同,不再像以前那般紧张敬畏。

宗祠门外,站着个一身玄衣的守祠人,他接过红布包裹的神像,说道:“你且在这里等着。”

抱着神像进去了。

陈铮忽而有些忐忑,一时间想到许多:关键是那尊判官神像是否有灵?

若有灵,会不会把整个过程告诉宗祠内的族老们?

说了的话,他该如何辩解?

那些族老们,可是最讲规矩礼法的。

等了有一阵,正感到煎熬时,守祠人出来:“神像没问题,你可以进去了。但进去之前,我有数条训诫告知。”

“请说。”

“进去之际,不得毛手毛脚,不得高声喧哗,不得嬉皮笑脸……”

背书似的,守祠人一条条念叨下来:“若有违反者,即刻赶出宗祠,严重的,甚至会从族谱上除名,你可听明白了。”

“明白了。”

“好,你进去吧。”

守祠人让开,站到一边。

陈铮吸一口气,正一正脸容和衣装,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

人刚进去,莫名生出一种阴森之意,竟遍体生寒。

咿呀一响,厚实的大门被守祠人在外面给扣上了。

置身处,其实是个前院,院中种植着两棵树木,一棵是槐树,另一棵也是槐树。

两株槐树长得高大茂盛,树冠交错,连在了一块,使得树荫遮掩,阳光都无法照进来,难怪感到阴凉。而众多枝条上悬挂着一张张色彩斑斓的宝牒,红的黄的……

四下静寂,似乎连风声都没有。

陈铮不敢拖延,踏上两树之间的笔直的青石板路,十多步后,来到宗祠正堂。

正堂没有设门,看上去黑洞洞的,像是一口张大开来的嘴巴。

陈铮微一迟疑,然后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方方正正的房子,只有一个门口,没有任何的窗户。

一进去,陈铮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的神主牌。它们整齐地排列在一座靠墙而建的巨大神龛之上,有高有低,共有九层,层次森然。

最下面一排溜,足有二十多块;而最高的一层,只摆着一块。

毫无疑问,那是陈氏始祖之位。

虽然都是神主牌,但牌子与牌子之间的差异甚大,不管是材质工艺,还是款式大小,都有着诸多不同。

神龛之前是一张长条神台,台上点着三根蜡烛,贡品丰盛。

神台之外的两侧,各摆放着两张太师椅。

每一张椅子上都坐着位白发老者,面容枯瘦,如同半截入土的槁木。

在晦暗不明的烛火映照之下,显露出几分可怖的氛围气息:

“既要认祖归宗,还不速速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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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神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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