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气氛瞬间怪异到了极点。
江唐一句“不知前辈本体在仙界可还安好”明显不是真心问候,更像是一种明晃晃的质疑甚至咒骂,这是要搞事呀!
谢曲水与步成暗叹老大还是一如既往的勇,果然老大就是老大,走到哪里都只有她给别人气受的份。
季辰却不由得想到了某种可能,小祖师叔提前从望仙宗开山老祖那儿得到了什么消息,也许云鹤仙人已经在仙界陨落?
钟瑶倒是觉得以江唐的心性,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话来,难不曾这个云鹤有问题,或许并不仅仅只是真正云鹤仙人的一段神念?
其他几个不认识江唐的金丹修士,更多的是一副看傻子般的眼神打量着江唐,暗道这世间果然无奇不有,这样的情况也阻止不了有些人想要作死的心。
特别是庞高,哪怕他对于自己此时的处境警惕十足,也极不喜云鹤这种故弄玄虚的捉弄之派,但再如何云鹤仙人也是他们芸山派的飞升老祖,由不得一个金丹后辈如此轻视咒骂。
庞高瞬间便对江唐印象差到极点,便心安理得地看着某些人拿命肆意蹦跶,也算是替他们提前探路。
而真正的当事人云鹤,却仅仅只是微怔了下,看向江唐的目光甚至都没有被激怒分毫。
“看来望仙宗如今倒是出息了不少,宗门弟子若都跟你一样满身反骨,日后倒还真有希望赶超其他首宗,不再做什么千年老五。”
云鹤说着,还朝江唐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唐五小友,本尊本体在仙界还活得好好的,很可惜要让你失望了。”
虽然他只是一段神念,且并没办法与仙界本体联络消息共通,但若本体当真彻底陨落消亡,却还是能够感应到的。
望仙宗这个金丹小辈仿佛有意激怒自己,不论对方真正目的为何,云鹤也只得赞上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
江唐没什么失望不失望的,而是直接无视掉一人一问的规则,径直又道:“我认识一人,也特别爱玩类似的游戏,你们风格太像,像到我差点以为你是他的另一个化身。”
“是吗?这与唐五小友之前问的问题有何关系?”
云鹤并不是为难自己的人,既然江唐凭本事引起了他的兴趣,那么多聊几句自然也不算什么。
江唐向来有啥说啥:“我认识的那人,应该不止一次飞升,但估计每回在仙界都没落到什么好下场,所以后来才会像条疯狗一样。”
是以云鹤本体在仙界安好就好,如此至少应该不会像离安那么疯。
云鹤:……
他总觉得江唐是在故意影射内涵什么,若他本体在仙界过得不好,所以会心性大变像条疯狗?
或者说,他把这些人拖进来玩所谓的游戏,在望仙宗唐五眼里,本质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办的事?
“你可真敢说,这是生怕本尊不会提前对你出手?”
云鹤怒极反笑:“还是想让本尊夸你一句见多识广,连飞升过数次的仙人也认识?有这么大的后台,本尊是不是就得多掂量掂量,对你有所顾忌?”
江唐摇了摇头,认真答道:“他可不是我的后台,我跟他从来都不是朋友,前辈您也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便对我额外出手。我想,您的游戏应该早在我们进入此地起便已经开启,一早设定好的规则,所有人都必须遵守,前辈也不例外。”
这里头特有的规则气息与当初离安在蓝星降下的惊悚游戏、真实的死亡副本太过类似,否则的话,她也不会怀疑眼前的云鹤可能与离安有关。
可转念一想,若曾经的云鹤也是离安,那么离安应该不会放着最好的芸山派不要,而重新窝在昌州一个小小的离城。
或许这其中另有原由,不然游戏规则气息不可以如此类似,所以即使云鹤并非离安,两者间也可能存在某种江唐暂时还并不知晓的关联。
“很好,望仙宗唐五,本尊正式记住你了。”
云鹤也没想到江唐竟然不是故弄玄虚胡说八道,果然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哪怕是再弱小的蝼蚁也不应该被随意轻视。
游戏的确早就开始,这屋里头每一个人都早已参与其中,早已经设定的规则之下,谁都得遵守,他也不能例外。
与此同时,一些远久的记忆重新占据了他部分心神,或许有机会的话,他应该私下再问问唐五认识的那个人的事,不过时间有限,并非现在。
“轮到你提问了。”
云鹤没有再理会江唐,而是将视线转向了钟瑶,并没让任何人看出他心中真实所想。
永远只能封禁的岁月实在太过枯燥漫长,身为一段神念等得太久,总得先给自己找点乐子。
钟瑶多少还有些没从云鹤与江唐的对话内容中回过神,突然间被点名提醒,这才猛地清醒过来。
好在她早就已经想清楚自己要问什么,踩着最后两息的功夫,顺利将问题道出:“敢问前辈,此地同时将我们拖入其中,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至于就是找人陪前辈玩游戏吧?”
大概是之前江唐的所做所为太过刺头,所以再次听到明显正常的问题,云鹤都显得好说话多了:“当然不止玩游戏,真正的目的是为本尊择一优秀的传承者。”
传承者与亲传徒弟,两者之间多少还是有区别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像江唐等人哪怕早已经有其他师门传承,也同样能够开启牌子,获得进入此地竞争的资格。
云鹤飞升前,莫说亲传弟子,便是记名弟子都没有一人。
这在整个修真界都鲜少有,旁人只当他要求太高,或者没有弟子缘,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事实上,这与他年轻时冲动发下的一个誓言有关,未飞升不择徒,就这么短短一句话,生生让他在九州的几千年不得不走上远超无情道者的孤寡之路。
也正因为如此,这成了云鹤一个执念。
为了不让此执念影响自己飞升,所以他才早早做了准备,留下一段神念,待他飞升后也能在九州择选一名最为优秀的传承者。
择选传承者,这个答案一出,屋内不少人的情绪瞬间激昂无比。
危险果然是与机遇并存,像云鹤这样真正已经飞升的仙人所留之传承,这世间有多少人不想得到?
一时间,不少人的目光都变得更加防备起来,只不过这一回他们防备的不是这里头可能存在的危险,而是其他金丹修士的竞争对手。
见状,云鹤显然也极为满意这种气氛变化,好东西谁都会嫌多,他才不信会有人不想成为他的传承者。
“我并不想成为传承者,可以提前离开吗?”
谁知下一刻,江唐便跳出来直接打脸。
合适的才是最好的,她已经有了最为合适自己的修行路,实在没必要再去竞争其他人的传承。
更何况,这位云鹤仙人明显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给这种人当传承者未必是什么好事。
“不可以!”
云鹤这回是真恼了,他还没嫌弃唐五,却没想到望仙宗弟子敢嫌弃他:“你想也没用,本尊可看不上你!但成不成继承者,游戏都得玩,没能活到结束的最后一刻,谁都没资格提前离开!”
“还有谁跟唐五一样,要提前放弃传承者竞争?放心,等游戏结束后,本尊绝不勉强!”
他的目光扫过长桌左右两侧,想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像唐五这般不识好歹之人:“正好游戏需分阵营时,放弃传承者自行为一队,人数不限!”
这是明晃晃的在针对并孤立江唐。
云鹤觉得自己把话说得如此直白,除非脑子有病,否则必定不会有人敢与江唐为伍。
可惜的是,他这话音才刚落,屋子里便同时有两道声音响起。
“我放弃!”
“我也不需要传承。”
谢曲水与步成想都没想便站了队。
笑话,别说他们的确也不需要云鹤的传承,就算真能用上,那也不值得为了一个传承而与老大站在对立阵营。
谢曲水与步成,如今一个修的是幽冥鬼道,一个走的是魔修路,修为增强了多少先别说,反骨是真的满满一身,就不爱走寻常路。
“我也放弃。”
随后,季辰竟也跟着表了态。
他其实还是十分眼馋云鹤仙人的传承,只不过季家与望仙宗息息相关,立场之上让他天然的站在江唐这一边。
况且这一次的查探本就因他而起,若他为了传承者身份而不管不顾站到江唐对立面,若江唐真出了事,就算日后望仙宗不找他麻烦,他自己的道心也会有裂痕。
“前辈恕罪,晚辈有自知之明,所以甘愿退出传承者竞争。”
再之后,钟瑶竟也当众选择了放弃。
与其他人选择放弃的理由都不同,钟瑶纯粹是凭直觉行事。
比起传承好处,于她而言保命才是最为重要之事。
进入这里后,她便隐隐意识到,只有跟着江唐走,自己的生存机率才会更高。
结合之前种种权衡之下,钟瑶方才果断表态,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自己直接站到江唐的对立面,哪怕让云鹤不喜也再所不辞。
总共十人,加上江唐如今有了一半之人早早放弃传承者竞争,这样的结果不仅云鹤完全没有料到,剩下五名金丹修士同样匪夷所思。
要不是云鹤清楚地知道这十名被拖进来的金丹修士,都是遵照他自己的要求标准、契合他早早设下的筛选之术、历经重重因果际遇精心挑出来的备选者,他都要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故意组团来打他脸与他作对的。
什么时候,他云鹤的传承竟然变得这般毫无吸引力?
什么时候,九州这些年轻修士一个个都变得如此不识好歹?
“好好好,五对五,倒也算公……”
公平两字尚未说完,却不想云鹤竟被人打断。
“阿弥佗佛,前辈见谅,了尘乃佛门中人,修习的也只能是佛门传承。”
了尘并不想给任何人难堪,也并不强求与任何人为伍,但他一个佛门中人,着实对云鹤的传承没有半点兴趣,用不了的东西自然没必要跟其他人去争。
所以,五对五并不正确,加上了尘,两方阵营已经变成了六对四。
这样的情况,着实挺让云鹤下不了台,可事实就是如此,云鹤非得以此分阵营的话,了然是出家人不打逛语,只能实话实说。
这一下,便是江唐都有些替云鹤感到尴尬。
顺带着,她的目光朝着还未表态的庞高、江述、白欣儿以及司良四人看去,心道若再有人放弃的话,这场传承者竞争岂不得直接变成一个笑话?
这脸,简直都已经打肿了。
“你们也不想当这本尊传承者?”
云鹤冷若冰霜的目光同样扫过庞高四人,仿佛再有人敢说一个不字,他便直接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给碾成碎片。
好在庞高等四人倒是无比坚定、期盼地表明他们对于成为传承者的渴盼,这才让云鹤仿若灭世的情绪得到了些许安慰。
只见他抬手一挥,下方十人瞬间换了座位。
按照之前选定的阵营,江唐六人与庞高四人各据一方,云鹤开启第一场游戏,连最后还有一人提问的机会都直接剥夺掉。
云鹤索性满足他们的心愿,让两队人马早早泾渭分明,同时也能更好地体现出他对于愿意成为传承者明晃晃的偏爱。
“第一场游戏,每个人都只能说真话哦。凡说假话者,必定会立马被识破,并接受到应有的惩罚。轻则伤,重则残,当然也有极小的可能会当场暴毙而亡。”
云鹤居高临下扫视全场,脸上终于又带上了几分笑意:“要说的内容也很简单,说说你们这短短的一生中,曾经做过的最为恶毒之事。本尊给你们一柱香的功夫好好回忆,可千万别因为记错了而害死自己,那可实在是太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