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血祭冷剑,忠肝赴火
望着剑炉内淡红色的火光,旁山风觉得人生是如此的渺小,就像一簇火苗,顷刻间可以湮灭,可惜自己就要死了,但以身祭剑,这样的死法或许就是一个奴隶该有的下场,父母之仇也罢,都会随着自己这一跳而归于寂静。
旁山风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名铸剑师,这会正在他全神贯注,面目胀得通红,额头布满了细汗,似乎铸剑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再看看自己这一伙奴隶,只剩下八人,其他伙伴们神情也绷得很紧,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那池巨大剑炉。
有的人在想,为什么其他奴隶跳进去都没有发出一声哀嚎,似乎一跳入这剑炉,整个人就仿佛消失了一般。
这个问题对于那些识文断字的士大夫而言,估计也难解其中玄机,何况这一群地位最为低贱而且目不识丁的奴隶,岂是他们能够窥探其中奥秘之一二。
就在奴隶们神驰天外的时候,主持仪式的铸剑师突然紧迫的喊了句“跳,三人!”
独眼大汉一直关注着炉內情形,偶听铸剑师吩咐,他立刻拔地而起提起了旁山风旁边的一名奴隶,只是随手一丢,那奴隶就入了剑炉,手法之快,那奴隶的错愕表情还依稀可见。
如法炮制,旁山风跟前的另一名奴隶亦被丢入剑炉,在旁山风看来,或许独眼大汉觉得自己身材矮小,不会反抗自己,才把那两名奴隶优先丢入剑炉。
待第三次独眼大汉抓人时,旁山风竟主动上前一步,独眼大汉眼眉只是一挑,暗自点头,便伸出右手抓向旁山风胸前衣领。
然而陡发奇变,正在独眼大汉右手提劲之时,欲将旁山风丢出,有两只箭羽从侧面电射而来,一支射穿了独眼大汉右腕,一支插在了旁山风胸口,而旁山风也随着箭势飞了出去,生死未知。
接下来石室门户大开,涌进二三十名黑衣人,各个面带鬼刹面具,形状样式各不相同,手提长剑如猛虎扑食,见人便杀,残忍至极。
石室内本没有多少人,除了余下的五名奴隶,周遭负责祭剑仪式的仆从及护卫不到二十人,有佩剑武器的只有十五六人,虽说这些剑士都是随国秀云城的精锐,战力不俗,但在那些鬼刹剑士的手中走不下几招,即被刺死。
三十个呼吸内,其余的奴隶和士兵都已被杀,只有独眼大汉凭借自身实力堪堪护在铸剑师身前,希望他能及早铸成神兵。
石室内的场面有些诡异,满地横七竖八的死尸,一群鬼刹面具剑士围着剑炉,将秀云城二人围在当中。
独眼大汉神情严肃,左手用剑挡在了铸剑师跟前,警惕的关注着面具等人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将一把青剑横在胸前,冲着鬼刹剑士问道:“你等是什么人,竟敢擅闯随国铸兵窟,不怕夷族吗?”
对面鬼刹面具中,一个带白脸鬼面的人拨开众人走了出来,冲独眼大汉哼了一声,道:
“笑话,我们轮回九渊的人哪里去不得?即便是随国随候的后宫我们也来去自如,更何况小小秀云城的铸兵窟了。”白脸鬼面说完便狂笑起来,声音在整个石室里激荡,似乎是嘲讽秀云城所有的侍卫。
“莫非你等是楚国的刺客?难道楚国已经打入了秀云城?不可能的,秀云城居高而守,外有沆来河拒敌,内有秀云高城,你们是怎么打进来的?”
独眼大汉脸边吃惊的样子,依旧没有轻举妄动,尽管右手的血躺了一地。
白面鬼刹听了独眼大汉的话,仰着头又笑了,这次笑得更加放肆,连其他鬼面也都笑了。
“你们笑什么,难道不是楚国刺客,是其他诸侯国派你们来的,想要趁着随楚大战浑水摸鱼?”
独眼大汉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身旁的铸剑师,看他仍然在祭剑,只是脸色非常苍白。他不禁为铸剑师担心起来,同时心内又有某种企盼,企盼铸剑师能够完成仪式,那时候二人才有一线生机。
“楚国!楚国算什么东西!告诉你们,楚国确实派了刺客前来,想要夺取你们这次铸的宝剑,另外还有其余六股势力也在打着同样的算盘,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来吗?
不是他们潜伏在暗处,而是没来得及靠近铸兵窟就被我等杀了,在我看来,这些人只能算些小贼而已。至于你们的秀云城,估计在等不久便就成了秀半城了。”
白面鬼刹说完之后这次却没有笑,相反却表现得异常的安静,其他人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整了石室里除了炉內火焰的声音以外,就只有独眼大汉手上滴血的声音。
独眼大汉这时候越听越吃惊,除了这所谓的轮回九渊,还有七个势力在打铸兵窟的主意,而七个势力都尽在这些鬼刹面具人的剑下团灭!
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些人知道不久后秀云城便要被毁去一半,难道……
“难道是那把杀剑!”
“正是那把杀剑!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嘛!”白面鬼刹轻描淡写的重复,同时开始欣赏起独眼大汉了。
听了对方的话,独眼大汉开始脊背发凉,他知道那把杀剑出世的后果,毁去半个秀云那估计还是楚国手下留情,任何一个君主都不希望得到一个变成废墟的秀云。
想到这里,独眼大汉用充满了难以言表的独眼,看了一下身后的剑炉,而铸剑师嘴角已经流血了,显然他听到了所有的事情。
“你是不是希望他铸成此剑?”白面鬼刹指着剑炉边的铸剑师说。
“但我告诉你,他并不想铸成这把剑。你之前说的话都是在拖延时间,给他创造机会。
即便你们铸成了这把剑,你以为凭这把剑随国就能扭转乾坤,能够对抗那把杀剑?即便铸成了此剑,以你二人能拿到手么?好,那我来成全你,来人,祭剑。”
随着白面鬼刹的话落下,出来了十几个鬼刹,开始将石室内的尸体抬向剑炉集中,丢了一两具尸体后,剑炉内火光却一片大盛,室温急剧下降。
白面鬼刹伸手阻止了继续丢尸体,对着独眼大汉道:“我如果没猜错的话,此剑应为血祭。来人,找那些尸体伤口少的奴隶扔进剑炉,速度快点,不然血就冷了!”
这次其他鬼刹刚把两具具伤口完好奴隶的尸体扔进剑炉,炉火顿敛,石室内的温度也回升了许多,火焰的颜色变成了蓝色,这一幕,让白面鬼刹笑了,但却让那名铸剑师突然吐了一口血。
这时,等几个鬼刹刚要抬旁山风时,那名铸剑师却突然开口道:“你们打错算盘了!我是不会铸成此剑的。”
只见他一边说一边用手隔空急挥,衣袖里有几样东西瞬间没入剑炉,顿时炉光发炽,石室里温度瞬间升高,火焰色泽变得橘黄。
看到这情形,那白面鬼刹顿时暴起一剑,斩断了铸剑师的双手,后者一阵惨叫,面上汗如雨下。
“姬泉先生!”独眼大汉惊呼铸剑师一声,即刻就要与白面鬼刹拼命。可是等他刚要刺向白面鬼刹的一瞬,却听到了铸剑师姬泉的喊叫:“姬虎住手,万万不可!”
姬泉看到姬虎刹住了攻势,深吸了口气,躺倒在剑炉旁对他说:“将军请听我一言。之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随国之难,秀云城之难是在所难免了。
现在此剑已废,我等又何故做无用之功。自古我随国受天子眷顾,世享太平,但是现在天子羸弱,无可用之良才,所谓其玉美兮,引人觊觎!诸侯割据,有如虎狼环伺。
而这些势力之所以攻我随国,只因为我随国是一把利剑,谁能握住,谁就可以用以大杀四方,随国之幸与不幸皆在于此。但病虎虽卧,亦可伤人。随国不会就此灭国的。”
姬泉说到了这里,看了一眼白面鬼刹,深吸一口气,双臂被斩使他失血过多,难以支撑。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哪一方势力,但我知道你们也是觊觎我秀云城的这把剑,只是你们技高一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焉知没有其他猎人在潜伏??
我等死不足惜,但未来华夏大陆的安宁必不是尔等宵小之辈可以搅荡的。可惜我随国,相国季梁大人一片忠肝,随珠耀眼,奈何随候无目啊。”
姬泉说罢泪流满面,突然一个纵身跳入了剑炉火内,火焰飞舞间,人已经成了飞灰。
“先生!!你……”姬虎泪如雨下,蹲坐在地上,金一般的汉子此刻也有柔情骨。
“想不到随国还有一些义士,罢了,剑炉已毁,成剑无望,你是想拼命,还是自裁,我给你留个全尸。”
白面鬼刹看到姬泉跳炉,突然有了一种挫败感,便已无心继续停留,将自己的剑在旁山风衣服上擦去血祭,还剑入鞘。毕竟他这次的任务就是夺取秀云城所铸的宝剑,剑没了,人也没了,还在这里干什么。
“不用你们动手,我自会去陪伴先生于泉下。只是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姬虎说到这里忽然像是有了神采,目光盯着白面鬼刹,不容对方拒绝。
“你只要知道是轮回九渊的人杀了你即可,其他的你一个死人没有必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