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早上好,睡美人
兰德尔伸出一个漫长的梦境。他梦见许多面孔和场景,——他深以为自己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孤儿院那个浑身威士忌酒味的老保姆,十八岁以前呆过的二十三个寄养家庭,一大堆记不清楚脸孔的“兄弟姐妹”,在抓住他以后企图把他那恶心的yj塞进他屁股的面包店老板。他心里没有怨恨,只有怒火。足以烧尽一切的怒火。
那会他还太年轻,omega的血统让他看上去比自己的实际年龄还要小,营养不良让他瘦骨嶙峋得像一架骷髅。
兰德尔看见他从那片雪地里几年前的那片雪地里慢慢地爬起身来,跟在布鲁斯斯图尔特的身后,他看见金发青年在训练场跟一群肌肉发达的特工打在一块,嘴唇和眼眶都是肿的,他看见他第一次发情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是个omega的青年在玻璃制成的囚牢里翻滚哀嚎,滔天的yu//wang让他第一次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看见玻璃的囚笼外面,有一个人棕褐色的眼睛。
你在做梦,兰德尔,你在做梦,他在心里重复了两边,好让自己确定。
他并不相信布鲁斯没有见过自己发情时的样子——他是个强大的alpha,而他恐怕和其他那些缺乏廉耻的omega此刻没什么区别。他不需要他亲爱的长官看到这个。
天性所带来的渴望如同越燃越旺的火焰,开始舔舐着金发特工的神经,他几乎能在自己的身体内部感到一种近乎烧灼的疼痛,兰德尔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男人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他听见骨节卡啦卡啦发响的声音。
这只是个开始。时间的意识早已经模糊,兰德尔不得不努力调动他的脑子去思考,哪怕想想特工食堂那味道诡异的意大利面也是好的——他不能让他的脑子歇下来,头痛已经被yu///wang占了上风,不崩溃就算是胜利。
布鲁斯站在走廊外面,凌晨空旷的走廊里这位cia高级长官狂飙的低气压愈发吓人。加西娅站在他身后几步,保持着沉默。
“让技术部照常记录数据。他结束的时候及时告诉我。”布鲁斯这样道。
兰德尔结束身体改造已经四年多,四次发情,长达半个多月,他的金发特工把自己锁在巨大的玻璃笼子里,吞咽下那些qing//se的低吟,安静而无害地度过他的发情期。布鲁斯想到汗水从那个人金色的发梢滴下来的样子。他大约需要一针alpha抑制剂了,——也许是两支,五分钟之内。
加西娅嘴唇动了动,低声道:“是。”
布鲁斯大步地离开,黑色的风衣几乎在他的身后翻滚出一道波浪来。
女军人轻轻叹了口气,这是加西娅第二次见到兰德尔的那副样子,看上去要比去年严重的多,去年的这个时候,那个金发特工甚至隔着防弹玻璃气息虚弱地给她讲了个黄色笑话。那个金发男人就像某种大型的猛兽,他可以令所有人感到害怕,而此刻只能用他的利爪将自己撕扯的鲜血淋漓。加西娅感慨了一秒钟,然后转身去安排技术部了。——没有布鲁斯开口他们是不被允许在断点特工的“特殊时期”靠近他们的“实验项目”的。
他们的训练官先生失踪了将近半个月了,阿曼达不知道自己的焦躁从何而来。正式成为特遣处外勤特工以来她出了三次任务,两次是暗杀,一次是去j□j一个人到中年像气球一样发福起来并且有x功能障碍的beta,最后依旧不得不以一个血腥的割喉作为结局。和她同期的三个新人有两个在第一次任务死掉了,一个在海外执行长期任务。阿曼达并不是一个依赖感情生活的人——她是个特工不是么?
但她忽然觉得孤独。
年轻的女特工知道了战场是什么样子,反倒愈发挂念起那个每天坐在训练器材上无所事事吃棒棒糖的教官来,她想起那个金发男人在沙漠的月亮底下,有一瞬间高大如神祗的背影。
“madam?”
加西娅在走廊上回过头来,她瞧见前不久兰德尔招进来的那个beta女特工朝自己走过来。
上尉矜持地笑了笑:“阿曼达,你有什么事么?”
阿曼达尽量不让自己显得紧张,毕竟她正面对着整个特遣处唯一的女性beta高级特工。“请问关于训练上的一些问题,我可以像之前的训练官询问么?”
加西娅轻轻地挑了一下眉梢。她看着阿曼达在身侧收拢的手,似乎正努力控制不自觉的颤抖,她道:“你应该清楚,不应该向我打听其他特工的去向。”
年轻些的女特工微微僵硬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的借口有些太过蹩脚,打听其他特工的去向本来就是大忌,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初级菜鸟,那个金发男人的级别是她无法想望的。
加西娅的目光扫过阿曼达的表情,她忽然有了种叹气的冲动。——只有足够勇敢的人才能够明知道猛兽的凶猛和残忍,还决定靠近。而最终多数人的勇敢只能变成把他们送进火坑的鲁莽和愚蠢。
你不能奢望所有的感情都能获得野兽的回应,如果你没有驯化他。
阿曼达已经开始飞快地思索怎样为这个冒昧的问题道歉,加西娅忽然道:“你们的训练官遇上点麻烦,大概正在解决中。”
阿曼达给了女军人一个感激的眼神,她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我还不知道怎样称呼教官呢,训练结束之后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感谢他。”
这一回加西娅露出一个分明的笑容,她对这个年轻的,眼睛里还有着光芒闪烁的女特工道:“他的名字是不被允许称呼的,阿曼达。”女军人停顿了一秒,欣赏了一下阿曼达的表情——在加西娅本人刚调到特遣处的时候她的前任也是这样告诉她的,并且她当时的表情嘲笑她到现在。“你应该感到高兴,你的训练教官是一位‘名字也不能说’的特工。”
阿曼达微微愣了一下,但她眼睛里的惊讶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特遣处有这个说法,“名字也不能说”的人,多数时候是那些令人感到威慑,或者恐惧的。换句话说,那些王牌,那些有无数个秘密身份,可以今天再赤道上的沙漠里狙击明天就跑去北极潜水的人。他们总是有太多的任务去做,有太多的敌人要处理,背负的秘密,手上的血腥,都要多过其他人。
他们注定是那些没有名字的,被遗忘的传奇。那个金发男人的名字,大概只有一个人可以直呼。
加西娅接着道:“你继续叫他训练官就可以,——如果你再见到他的话,我想那位特工不会介意称呼问题。”
“明白了,madam。”
加西娅再次打量了这个年轻的女特工一眼,她并不理解兰德尔为什么会留下阿曼达,作为一个女性beta她有太艰难的路要走,而喜欢上自己的训练官并不是什么有帮助的事情,何况加西娅质疑这个年轻的姑娘知不知道她的训练官是个货真价实的omega——哦,也许不那么货真价实,不过从生理上断点依旧是omega。
女军人笑了笑,只是低声道:“一个beta进入特遣处并不容易,我很为你高兴,阿曼达。”
阿曼达似乎受宠若惊地露出一个笑容,但是加西娅看到这个年轻女孩眼睛里雄心勃勃的神采。女军人拍了拍阿曼达的肩膀,道:“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她还赶着去见那位“遇到了麻烦正在处理”的金发特工。
沉重的金属门闩向上抬起,加西娅手上用力,将门推开。空气中omega信息素的气味淡去了很多,加西娅并不了解这种闻起来似乎只是简单的甜腻的味道会给alpha过于敏锐的感官带来怎样的刺激,但显然,她的长官布鲁斯斯图尔特并不是应该长时间呆在这里的人选。
“sir?”加西娅放轻的脚步,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嘎吱嘎吱”地在她身后合拢。
站在玻璃笼子前的布鲁斯并没有回头:“加西娅。詹姆斯先生的情况稳定了,让技术部把统计数据送到我的办公室。”
男人的语气平静,也许还带着那么点不易察觉的疲倦。加西娅知道能让自己听出来的“疲倦”大约已是常人难以承受的极限。i区流出的核弹头让特遣处的最高长官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工作,有太多在放上桌子前连总统都不知道的情报需要他去处理,和五角大楼就飞往i区的任务周旋,以及,时不时地查看一个正在发情期的omega。
金发男人安静地躺在那个玻璃囚牢里,脸色是那种近乎可怕的苍白,他的金发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整个人几乎都已经脱水,放在囚笼一角的食物没怎么动过,地上有水洒出来的痕迹,大概是挣扎着喝水时摔掉了杯子。加西娅并不喜欢看到断点三号的这幅样子,那个人太强大,她清楚产生同情是可笑的,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觉得那副虚弱的模样愈发地扎进眼睛,让人难受。
加西娅不知道她的长官是否和自己有着一样的感受。
女军人低声应了声“是”,她道:“长官,您不需要去休息吗?我可以在特工醒来的时候通知您。”
“不需要。”布鲁斯道,他的语气平淡而难以辨别其中的情绪,“詹姆斯先生是醒着的。”
加西娅不由得一愣。她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目光看向一动不动的金发特工。男人闭着眼睛,隔着几米的距离加西娅能看到的只有他线条硬朗的侧脸轮廓,以及一个因为急剧消瘦而变得几乎锋利的下巴。兰德尔就躺在那儿,看上去没有任何声息,衣服在挣扎和翻滚中被自己撕破,腹部有一块深色,像血。看不出任何醒着的迹象。
但女军人很明智地没有在开口问。
布鲁斯道:“五分钟后过来,葡萄糖,毯子。”
加西娅离开的脚步声很快被金属门隔开。布鲁斯走得进了一些,他看着那个金发男人慢慢睁开眼睛。
金色的眼睫,海蓝色的眼睛,有一点轻微的颤抖。像某种缓慢而又剧烈的化学反应。
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他的特工将目光转过来,然后露出一个笑容。兰德尔的口型并不难猜。
“sir,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