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合(5)长歌
大楼左侧,那本如同悬崖一线般瑰丽的长桥已经彻底塌了模样,桥身的三分之一处被折断,长的那一半断桥朝桥下的巨大涡轮栽倒下去,与铁壁形成了30度的夹角。
黑天鹅用断掉的绳索缠在桥栏上,脚下是旋转的涡轮和呼啦啦的转风。她勉强把自己拴在桥的断口处,才没有坠入那扇大型绞肉机。而断桥另一边,诗人同样趴在断口处,手里死死地抓着那把长枪。长枪的另一头,是同样握住枪杆的枪兵悬在空中。
“你是怎么发现破绽的?”枪兵问。
此时胜负已明,若不是诗人拉住它,它早已粉身碎骨徒留清白。
“你的膝盖被黑天鹅踢了一刀之后步伐就一直走样。AI是靠以往的经验数据喂出来的,以往你是人,根本没有感受过作为变成如此重的机器受伤后该怎么调整,因此每走一步你都在花算力在平衡动作上,让我找到了机会。”诗人说。
“不错,不枉白教你。我的话问完了,可以松手了。”
枪兵依然絮絮叨叨着,毫无情绪地陈述着。
“你还有话没说呢!”诗人说。
“还有什么好说。”
诗人抓着长枪,凭枪兵的力量它便能轻易翻上来,甚至可以顺便把诗人给带下去。可它却一动不动,任凭就这样悬着空吊着。它浑身铁甲不是一般的重量,诗人靠着蛮劲才能勉强支住它不跌向深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为会社卖命?”
枪兵看着诗人那张因为近乎筋疲力尽而咬牙切齿的脸。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让我煎熬了这么久,你这话倒打发得干净!”诗人说。
“我只是个AI,我不是他。我没有那段记忆。”枪兵顿了顿,“但我大概猜得到为什么,你也应该猜到了。”
“我猜个屁,你个老不死能不能先上来,我要没劲了!”
枪兵没有接话,转念一想又把话岔了开。
“这把长枪就留给你吧,算是我最后教给你的东西。”
“上次就死那么快,不等老子回来见你一面你就升天了,我还有好多话没给你说完,你特么欠我的听见没有!识相点就赶紧给我上来,别让老子这么费劲!”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从小你就瞒不过我,”
说着,枪兵把另一只手伸向自己的胸口。手靠近的同时,胸口一层层的零件齿轮像迎宾般展开,露出了里面的一颗黑色小球。
“你们非要打这一场仗我就明白了,这大楼里什么都有,唯独缺我们身上的这东西。”枪兵说。
它把球拿出来,递给诗人。胸口再次随着它的手离开而合上。
“这样,你就不需要留我了吧。”
那颗小球拿出它体内的同时,它本铿锵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虚弱,好似身体的能量在被一点一点抽走,消散在尘烟中。
“给我念首诗吧,想最后听听你的声音。”
它把诗人给气笑了,可是笑着笑着,一股莫名的悲凉跃于眼眶,酸楚于心头。他看着那张冰冷陌生的铁面,却好似在那张铁脸上再次看到了那张皱纹满布的脸。
“黄天漫沙欲沉销,万里无踪荒径逃;
“战马折戟尸裹枯,一点红缨独上梢。
“将军本是念乡人,奈何征战二十少;
“身死魂立千军畏,家祭长枪展飘飘。”
枪兵若有所思,“人生最遗憾的是没见到最后一面,这下,已经不遗憾了。”
随着这最后一句话说完,枪兵蜂窝状的灯眼扑朔着熄了下去,哑光锃黑的金属突然间褪去了光泽,一片片零件像老旧的墙皮从它身上剥落坠向旋涡。腿、腰、胸口,身上所有的所有一点点从下而上破碎,散落成零件飘飞在漆黑中,如被时间岁月蹉跎,被涡轮碾成碎屑。
“诗人,快!快拿核心!”
诗人握住那颗小球,当他握住那颗小球的同时,枪兵终究还是彻底的散开了。像被撒入深海的碳色骨灰,随着它存在过的印记,彻底被抛洒进了深渊,溅起点点渔火星辰。
诗人跪在地上,看着已经不复存在的那个人,看着手里的长枪和小球。回忆、别离,一股股思绪在他脑海里翻涌,他自言自语喃喃起来。
“你本知道御剑飞行是我儿时的梦想,所以你伤了我,把我打下桥沿,就是想我好好装死,这样就不用非要与我刀刃相向。对黑天鹅也是,你一直留手一直劝她让开就是想让她活命。
“你说,明明就是一个AI而已,为什么能跟你学得那么像?可是啊可是,你又怎么能这么糊涂,眼前去救一两个人、少死一两个人算什么?这天已经阴云密布,再不去争个活法、去争个公道,只是活成鱼肉又有什么意思。而那些死在你所造的机甲下的无辜人,又有谁能宽恕你这饮鸩止渴般固执的温情呢。”
长剑聚集在黑天鹅脚下,为她搭出了一个可以踩稳的平台。
“走吧,拿到冯诺依曼之心了,该给一个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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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内,角落里散落着一张张被割破的陷阱胶囊。一张厚重的长方体岩板桌被架在一排拖车上,人群们正跟着娜拉的节奏,一次又一次推动岩板桌朝着大厅正门撞去。
那张岩板桌有几吨重,是他们能找到的大厅里最重的东西。岩板桌和拖车的组合是一个简易版的攻城锤,靠着众人推动的惯性,笨重的桌子最终会以一个他们力所能及的速度砸向大门,他们不知道大门是否能砸得开,不过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这是他们能找到最可行的逃生办法。
岩板桌再次撞在大门上,发出巨大的震颤。岩板又重又硬,但同时也脆。巨大的反作用力使得岩板桌越来越多的地方开裂,不知道还能承受住几次的撞击就会散架。而大门只是轻微地晃动着,试图用这敷衍的反应鼓舞着这群受困的人。
嘭!
突然,一声巨响从大厅中央传来。随着掸起的灰尘散开,大厅中央出现一个被拆散的蓝色战术人形;接着,楼上又扔下一个红色的;最后压轴的,是一个巨大的白色战术人形。
那个白色的战术人形无比巨大,像一头白色巨象,像一辆坦克,两只手臂夸张得像两根承重的大柱子。它砸下来的一瞬间,红蓝两色的战术人形立马被这巨大的身形压成了铁皮。
众人畏首朝上望去,这三个战术人形被抛下来的二楼栏杆上,导演肩上扛着一把长柄大锤,正冷漠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是轻蔑与不屑,像是俯瞰着搬食的蚂蚁。
“怎么,想出去了?以为这些废铁能救得了你们?”
导演跳了下来,平稳地踩在战术人形的身上,惹得众人一阵慌乱。娜拉面色有些凝重,她非常清楚战术人形的实力,而眼前这个人,轻轻松松解决掉了三个战术人形,甚至连一点伤都没有。
“各位同志各归其位,法不责众,之前的事咱们就既往不咎了。谁再闹事,下场就跟我脚下这三个东西一样。”
恐惧,永远是及时控制住局面最好的手段。看着那象征失败的三具“尸体”,刚才还齐心协力想撞开大门的所有人慌忙之间全变成了上课打铃后的学生,乖乖蜷在了地上,生怕因为刚才的鲁莽付出代价。
“把大门撞开又能怎样,外面几十架炮台,会社都不敢正面进攻。就算脖子上项圈不炸,走出去也是送死。凭你们自己不可能活着走出去,相反,如果你们安心配合,我们成了事,不但保你们活命,其他方面自然也会分你们好处。”
说到这,右侧的侧门打开了,拾二和疯丫头走进众人的视线中。手里提的,俨然是武士的机械头颅。武士不再闪烁的机械眼,示意着他们的那一场仗已经完美谢幕。
“真没劲,就一个玩具,我和拾二还得轮着玩儿。”
疯丫头嘟囔着,一副没尽兴的样子。导演没有搭话,给了一个眼神示意,疯丫头顿时停下脚步,转身又离开了大厅。
“黑天鹅和诗人呢,怎么还没弄完?”导演问。
“受了点小伤,正在医疗室用纳米机器人修复。放心,不碍事。”
“那么,趁现在大家无聊,给各位同志宣布一件事。”导演说。
说着,疯丫头带着三个人走了回来,前面两个人是昕和货运艇上那个新人,他们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被抓住的命运。最后那人穿着跟他们一样的会社制服,被布套蒙着脸。
“让我们欢迎——姜涛同志归队。”
头套拉开,原本应该死在导演枪下保安姜涛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在导演带头的鼓掌欢呼声里,三人一声不吭地走到了人群中。只留下秀久和娜拉面色凝重无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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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区,临时作战指挥部内,日。第一天。
“报告,所有单位全部失去信号,所有单位全部失去信号!作战失败,作战失败!”
指挥部里,樱铁青着脸看着眼前的全息屏幕。卫星摄像头早就传回了他们80台AI机器人在控制中心外自相残杀的影像,而她万万没想到会社精心研制的5台第三代战术人形也被这群乌合之众一并摧毁,只剩下赤裸裸的失败哂笑着她的傲慢。
“樱专务,是控制中心的公开通讯信号请求接通,应该是劫匪的连线,是否接通?”下属问。
“接通。”
屏幕里,再次出现狐狸的模样。樱看着屏幕,表情格外难看。
“喂喂,我是导演。有人吗?”
扩音器里,传来导演的声音。
“我是会社总部专务山口樱。”
“作为整场闹剧的导演,不知道这场戏,樱专务看得还满意吗?”
“你好像以为自己已经赢了?”樱反问。
“那不会,只是想告诉你们。我们本约好了放人,是你们毁了约定,所以我们不得不小露一手,避免您这边低估我们。在后面的谈判里,我希望能看到您的诚意,毕竟,您知道我们手里的筹码,
“——哦不对,你们好像还不清楚我们知道什么。避免您那边瞎猜,那我还是直说了吧,您妹妹可在我们手里。
“最后,祝您今夜有个好梦。”
语毕,导演挂断了联络。气氛霎时变得沉闷压抑,樱沉默片刻,突然发疯似地踹向旁边的桌子。那本冷漠傲慢的女人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忍耐,一下、两下、三下,她越踹越快、越踹越狠,好似要把此时所有的压抑都宣泄在这张桌上。
众人不敢吭声,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情绪失控。直到她把那铁质的桌子踢翻、直到她彻底发泄完满腔的愤懑。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知道怎么去宽慰她。
“我出去透透气。”
终于她停了下来,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指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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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区,九龙军事基地研究大楼顶,昏。
房外已是夕阳,阳光在天边把金黄铺在云上,把暗蓝的天空和灰黄的大地用红日相隔。黑天鹅站在控制中心房顶的停机坪上,注视着天边黄昏晕染。
此时她已经褪去了千疮百孔的衣物,换上了轻薄的长袖长裤。一眼望去,除了那高挑的身材和那冷峻的气质,她与路上茫茫人海里每一个普通人无异。
微风透过她的衣服,把霓裳偏偏扬起。黑天鹅把手伸向天空,似乎在接起并不存在的雨水,领肩袖口滑下,露出她黑色的内搭背心。她没有顾忌从她肩膀偷跑的外衣,两只手如嫩柳抚湖,迎着夕阳晚风翩翩起舞而来。
那停机坪就像是为她而搭的舞台,夕阳便是照亮舞台的灯光,她翩若惊鸿却又偏巧闺秀,踮起脚背,旋转,抬腿,仿佛自身就是这夕阳与风浪,在黄昏将至时卸去了所有伪装,把她的柔软与温柔融进余晖中化作一丝暖光。
舞毕,夕阳也西下。黑天鹅重新拉好衣领系好衣扣,衬衣遮住她柔软的肌肤,重新把她的柔媚藏好。她看向天台的一个角落,朝着那边问去。
“看够了吗?”黑天鹅朝着角落问去。
角落里,架着登上天台的天梯。
“我不是故意的……”
诗人从她眼皮底下站起来,不知何时,他已偷坐在角落里。本是给她拿了点药物和干粮,结果刚爬上天梯,一场舞影看得迷醉。
“本来想问问你新换的义体合不合身的,这下看来好像不用问了。”
他看向黑天鹅的腿,本被枪兵拍断的小腿已经换上了新的义体,此时她光着脚在这舞蹈,那双腿亦如真腿般纤纤灵动。
“我以为你是跳芭蕾的,没想到现代舞也跳得这么好。”
诗人摸摸鼻子,索性走出来坐在台沿上。黑天鹅也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两人一起看着夕阳,把那片橙黄映在两双眼里。
“有好受些吗?”黑天鹅问。
“啊?什么?”
如果说看她透着内衣跳舞的话,那是挺好受的。
“你师父的事。”
“哦这个啊,”诗人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向远方,“就像那个AI说的,不论怎样也算是道了个别。至于他到底背没背叛,人都死了,管它的呢。”
“我记得,这次任务你加入的原因就是为了你师父,对吧?”
诗人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不过也不全是,也为了别的。”
他踌躇了下,想到夕阳宛若他此刻的心情一般,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还有个比较傻的念头,说出来你可别笑我。就像我师父说的,我这辈子吧,一心想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是到头来一件事也没干成过。要放在和平年代,我就是个看谁都看不惯的愤青,可能不会有什么作为了。
“师父死后,我突然明白起来,喊了那么久假大空的口号,明明知道这个城市为什么变成这样,明明知道如何去改变,可我就是老想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到头来什么都没做过。
“这次机会,我就是想去做一点实实在在的事吧。要说做这一切是想改变世界可能有点蠢了,我没有那么高尚,什么胸怀大志、什么心系天下,我就是觉得扳倒会社大家应该能好过一些。我就是想证明为自己的信念拼过命、没白活过,也就够了。
“哪怕最后什么也没改变,哪怕自己的信念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也值得了。”
“这志向有什么傻的。你看拾二,她来的目的不是为了给死去的家人报仇,不是为了夺回她本该拥有的东西。她就想挣笔钱、给她妹妹偷个心脏继续过她的小日子。比起你来,她这可幼稚多了,啥都敢拼命,也不想想代价是什么。”
诗人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把这些话一口气吐完。
“怎么了?”黑天鹅问。
“没有,还挺少听你说这么长的句子。你一句话挺短的,每次跟你说话我都不知道怎么接。而且都不说没看过你笑,像现在这么轻松的样子我都还是第一次见。”
“你不也是,难得讲了这么久还没吟诗。”
“那就吟一个?”
诗人一撑就弹了起来,一身潇洒地走向余晖。她皱了皱眉头,看着他的兴致,勉强皱出一个行字。此时黄昏将至,夕阳正好,暗色即将压过金黄笼罩大地。
“云笼夕照夜笼黄,暮至余昏落余阳。
“羁鸟恋晖迎风舞,染尽红霞映满裳。”
“什么意思。”
“舞蹈要去诠释每个动作的话,反而不美了。诗也一样,听个一知半解会比直说更有意思。”
“无聊。”
要靠猜的对白,她的性格倒更喜欢不说。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诗人转过头,对视上那双透着暖光明亮深邃的瞳仁。
“其他人加入这次任务都是有所图的。可是你呢,你为什么愿意为此冒险?”
他看着黑天鹅,黑天鹅看着他。此时,他感觉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细致地打量起黑天鹅的脸来。黑得透亮的眼睛,挺拔小巧的鼻梁,柔软淡红的嘴唇,原来那张脸在不用故作冰冷时,也像少女一般娇柔懵懂静似佳人。
“没事我就随便聊聊,不好说就算了。”
“我是为了拾二,”
她说。
“怎样,是不是也比你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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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区,临时作战指挥部外,夜。第一天。
夜色已至,漆黑里控制中心再次恢复了宁静,只有园区外的指挥部几盏大功率的探照灯照耀着几个驻营艇。驻营艇外樱站在角落里,倚靠着营地的围墙,偶尔身体上金属的线条纹路被照耀出亮色的反光。
她叼起一根烟,摸了摸包才发现忘了带火。今天诸事不顺,她已经烦累了,只剩一股无奈溢于言表。她叹了口气打算悻悻而归,黑夜里一个男人走了过来,靠在她旁边的围墙上,为她打上了火。
打火机和火光和探照灯的白光下,是林锋那张飒然沉俊的脸。
“这群恐怖分子的计划很周详,他们料到了会社必然会进攻,因此在第一时间就做足了准备,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面对这样的对手,我们需要的是耐心,所以我花了点时间去调查他们。知道越多的资料,就越是对我们有利。”林锋说。
樱看着手里那根点燃的烟,冷笑了一声。
“你还有别的事吗?如果你大晚上过来就是为了给我说教,证明你是对的,那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会社有这个城市最先进的战用装置,这是你们的强项;而搜查队能在这座罪犯横行的城市建立秩序,是靠的强大的分析和调查。我们两方的能力是互补的。”
谈话间,林汐拉着一个大箱子拖到了樱的面前。樱知道,那是搜查队关押犯人的移动牢笼,能在运输过程中无死角控制住刑犯,避免任何逃脱或被劫狱的可能。会通过这种东西运输的,无疑都是非常重要的角色。
“我们不是敌人,相反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既然知道对手早已筹划好了对策,我们就更需要统一战线把他们彻底击溃。而这个,便是我合作的诚意。”
牢笼头部的箱体缓缓打开,露出了男人那副苍老干练的面容。老者浑身被死死地镶在卡扣里动弹不得,嘴也被捂得严实,只剩下还能眨动的眼睛证明着他是活的。
“这场进攻,他们准备得越充分,留下的线索就越多。这是九龙区最大的中间人,也是这场袭击的策划者。他叫马崇儒,人称老儒,我把他找了出来,就代表着劫匪的计划我们将了如指掌,甚至不单是他们有人质,我们也有了我们的人质。下一局,这是我们翻盘的关键。”
樱看向老儒,眼神与老儒那苍老的鱼尾纹交汇时如释重负,好似在无边的坠落中抓住了救命的绳索。她终于拿起那支烟抽了一口,尾烟从她嘴里吐出,袅袅地扩散在她与老儒的视线之间。而此时以导演为首的众人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安然睡去,丝毫未察觉到这山雨欲来之间诡异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