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苗疆寨(四)
苏以念抽出宇文护握着她的手,面露感激,做小伏低道:“稽姑娘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
稽桑见着自家女儿都不计较,甩甩手,爽朗道:“我族少儿郎们都率性真挚,讲究两厢情愿,既然如此,那便是算了吧,请尽情的感受圣节的福祉吧。”
话语至此,寨子的高台处陡然升起两团火焰,照得台子敞亮了起来,一个老人颤巍巍的在两个年轻的寨子男女的搀扶下,缓步走了上去,壑纵横的脸上显露着丝丝庄严肃穆,举了个圆润光滑的的拐杖,丁零当啷挂了许多的狼牙与贝壳,叮当作响。
稽桑缓缓低下,双手交叉于胸口。
“先知。”
众人跟着双手交叉放于胸口,恭敬地低下了头。
“恭迎先知婆婆。”
先知此时站在高处,缓慢地点点头。
苏以念神色都被点亮了,低声问了问身旁的男子:“这就是先知?”
男子斜眼看了一眼苏以念,见她没有行礼,又行为散漫,不满地答道:“是的。”
先知枯槁的手举着火把,点燃了高台最中央的那团篝火,颤颤巍巍地开始祭拜天地。
苏以念悄悄地与宇文护道:“这先知,看模样确实是有几分德高望重的,比宫中的国师看着便靠谱得多。”
宇文护斜斜觑了她一眼。
寨子中的风瑟瑟刮过,苏以念抖了抖。
宇文护微微往迎风的方向站了站。
先知祭拜完天地,转过身,面色微微缓和了一些:“请大家双手合十,祁佑风调雨顺。”
众人合起手来,低头闭眼。
苏以念抵了抵宇文护,宇文护明了的合起手来。
篝火噼里啪啦地烧得直响,圆月被朦朦的云遮去了一些,众人虔诚地静默了小片刻。
先知苍老的声音又响起:“礼毕,起歌谣。”
众人睁开了眼睛,都面露了喜色,男男女女都四散开来,又男男女女的聚了起来,气氛忽然有些许暧昧。
不知什么时候,稽未晞也已经和稽桑离开了。
苏以念愣了愣,问道:“就这样结束了?”
宇文护笑道:“哪里会那么快,篝火节是苗族的圣节,许多男男女女都会借此机会互表心意,沾一沾圣节的福泽,现下这情景,大概便是了。”
苏以念看台上的先知并没有要马上离开的意思,偏着头思索了一阵:“那不是和乞巧节并无不同。”
宇文护微微低头望着她,耐心给她解惑道:“这个不同大了去了,每年篝火节,苗疆寨都会由先知选出一对命定之人,这对命定之人可以和先知乞问一件事情,同时,这对命定之人会接收苗疆寨的祝福,在寨子里完婚,将自己的新婚福泽留给苗疆寨,佑寨子和顺安康。”
苏以念轻轻一笑:“这苗疆的先知怎么和月老庙里的媒婆一样,还给人牵红线。”又顿了一下,狐疑地看向宇文护,“我看了那么多苗族的书籍,怎么没看到这个习俗,不会是你现编的吧。”
“你换衣服的时候,稽未晞来过,我询问了一些。”
“你不喜欢人家还勾搭人家。”
宇文护的声音不紧不慢,还带了笑意:“谁说我不喜欢。”
苏以念实诚地反驳道:“你喜欢还拿我给人家姑娘添堵。”
宇文护微微挑眉,笑:“我更喜欢你嘛。”
苏以念一滴冷汗落了下来:“你,你真该去被浸猪笼的。”
“那不行。”
时辰过得很快,大家欢腾了不知多久,先知用拐杖重重地敲了敲木板,底下你侬我侬的苗疆族人们安静了下来。
先知微微一笑,带了几分慈爱与祥和:“接下来,我将顺应天命,在大家当中择一对命定之人,被选中的人,会恩恩爱爱,白头到老,也会佑我族顺遂,请大家将手里的五彩条,丢进篝火中,命定之人的布条将留于火中,无法烧化。”
苏以念此时正拿着一只羊腿,十分卖力的啃着。
不得不说,这苗疆的腌制手艺着实是不错的,孜然与辣椒放得恰到好处,她嚼着大口的肉,十分地欢欣鼓舞,脑子里想的是在仪式结束后去跟踪先知,把住处先摸清了,明日可以寻了理由去拜访,而什么命定之人,她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选择性的听到了一句,将五彩条丢进篝火中。
这五彩条是先前换衣服的时候寨子里的人一起给了她和宇文护的,带子上用黑色的线绣了她与宇文护的名字,还特地叮嘱了他们,一定要携带了去篝火节,她实在没地方塞,便系在了手腕处。
她用沾了油腻的手解了解手上环着的五彩条,因晨时不知道是这个用处,她打的死结拆都拆不开,她看了看身边的宇文护,鼓着嘴,伸出了手:“你给我解一下。”
宇文护扬眉看着她的脸,一边解一边说道:“你本来就圆润,还这么吃。”
苏以念因心情欢快,也不同他一般计较,回道:“这世间唯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
宇文护笑了笑,将解下来的布条丢进了篝火深处:“那真是难得的很,你全占了。”
苏以念听见这话,本能地接道:“怎么就全占了。”
宇文护看着燃烧的火树,笑道:“美食在手,美人在右啊。”
苏以念反应过来宇文护的意思的时候退了两步,她长这么大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宇文护坦然地看着她,笑意盈盈。
篝火丛中不断窜动的火焰,伴随着一股股灼热的温度扑面而来,温暖着苗疆族人的身体与灵魂,火堆周围有一圈淡红色在颤动着,火光尖细的舌头舐一舐光秃秃的枯木枝,燃烧着一根根的五彩条,不一会儿就烧尽了。
苏以念看着那些火束,低声唏嘘道:“这个仪式似乎有些傻,这彩布条子碰了火,怎么可能不被烧掉。”
宇文护看着火光,指了指靠近中间的地方:“你再看仔细些,那边似乎有两条还纹丝不动呢。”
苏以念往前伸了伸头,还真的见着两条弱小无助的条子纠缠在一起,又分外的坚韧。
她十分惊奇:“还真有。”
台上的先知示意了一下身边的男子,男子点点头,兀自上前,取了个粗壮的枝丫,在篝火里挑了挑,将两条五彩带子提了起来,又拍了拍上面的灰烬,恭恭敬敬的双手接着,递到了先知面前。
苏以念兴奋地看着台上,十分八卦的解释道:“这一看呐就是在众多布条子里做的两条特殊的,绣了特定的名字,成全了特定的人,这种事情就和乞巧节要招婿的富家千金抽签桶里放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一个道理。”
宇文护笑了笑,说道:“你倒是了解得很。”
“那是自然,戏本子我看得可不少。”
两人闲聊间,先知接过布条子,高高举起,虔诚地拜了拜,又将布条子竖了起来,声色沉稳地报出了两个名字。
“苏念,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