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第7章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第7章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刘弘基没有吭声,就在一旁乖乖地听着,用眼睛打量着他。

如今的皇帝已经四十有七了,幞帽下的白发也没有比他少多少。

他留着一把漂亮的胡须,儒雅大气的国字脸,鹰眉凤目,一生气起来威风凛凛,笑起来又文雅随性。

此时他盘腿坐在桌案前,低着头看着文书,身上穿着淡黄色的宽松常服,很随意,衬得他高大英武的身躯既威严又亲和。

想当初皇帝首倡太原起兵的时候,也才十六七岁,有多少人就是冲着他这通身的气派就盲目追随他的。

一眨眼间,三十年过去了……

经历过战场厮杀、朝堂争斗,他们曾经匡扶江山社稷、造福黎民百姓的抱负算是初步达成了,眼前的人也从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变成了一个……

他还没有在心里想出来一个合适的词儿,皇帝就觉察到了他的目光。

“你为何这么看着朕?”皇帝抬起了头,奇怪地盯着刘弘基问。

刘弘基眨了眨眼睛,利落爽朗地说:

“没事,就是想起陛下从前的样子了……”

皇帝还没有说话,他又“嘶”了一声,透着犹豫,隔着桌案往皇帝的跟前凑了凑,小声地说道:

“二郎……我有个……有个不太正经的提议,你且听一听。”

皇帝听闻,顿时笑出了声。

许久都没有听这位叫他“二郎”了,尤其是他登基之后。

想当年他年纪小,在家排行老二,身边的朋友都亲切地唤他“二郎”,即便是他做秦王的时候也一样。

但是做了皇帝之后,曾经的朋友们都恪守君臣之礼,很少有人这么唤他了。

这么一叫,突然就唤起了从前他们并肩作战的许多回忆,让皇帝倍感亲切。

皇帝心想,看来这位是撂挑子养老之后,又恢复了曾经那随意洒脱的性子,倒是没有从前那么拘谨了。

“呵……不正经的提议?说来听听,我看看到底有多不正经。”皇帝笑着说,刚刚的坏脾气一扫而空。

他将自己盘着的腿支起了一条,一只手肘搭在膝盖上,威严气质依旧不减,但又多了些洒脱,凤眸闪着愉悦的光亮,等着刘弘基说话。

“是这样的……我去太原的时候,顺道去应国公武士彟的坟上上了柱香,见他的长女武柔生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你可能会喜欢。”

皇帝愣住了,没想到确实挺不正经的……

“她长得像皇后?”皇帝脱口问。

刘弘基将长孙皇后那张温柔娴静的脸,和武柔那可怜又倔强的脸摆在了一块,想了想,诚实地说:

“……那倒没有。”

皇帝诧异地又笑了出来,说:

“没有你闹得是哪出?我都多大年纪了,早没了贪图美色的心。再说了,后宫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刘弘基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想到当时武柔那不要命的惨烈摸样,他还是想试一试,于是舔着脸说:

“那……陛下能不能看在应国公往日的功绩上,勉为其难,收她一个?”

皇帝这回不说话了。

武士彟是当初太原起兵的元谋功臣,后来做过尚书,又调任几个州郡的都督,治理期间政绩斐然,是个做实事的干练之臣。

更难得的是,他为官清正,不管是对高祖还是对他,都忠心耿耿,是个忠义之士。皇帝一向善待功臣,更何况应国公也才去了不到两年,他更不可能忘了。

“你寻常不会如此,到底为了什么?”皇帝抬了眼睛直接问。

“其实,是这么回事……”

刘弘基这才将在应国公府上的见闻,还有路上如何碰到的武柔,以及两人之间的对话都讲给了皇帝听。末了说了一句:

“我也知道,如此要求颇有些儿戏,且不知天高地厚。可是见那姑娘那样,实在是不忍心不管她,所以就接受了所托,代求陛下试一试。”

皇帝听得仔细,颇有些兴趣地说道:

“呵,这么说来,那姑娘倒也是个人物,女郎里头性子这么烈的可不多,对自己够狠。”

刘弘基见皇帝的表情松动了,问:

“那……陛下这是答应了?”

“答应了。”皇帝很是干脆地说,“到底是小事一桩,能帮人为什么不帮?大不了听魏征几句唠叨罢了。”

说起魏征的时候,皇帝虽说是“大不了”,脸色还是几不可见的僵硬了,

他收了腿坐好,腰背也不自觉地挺直了些,说:

“回头朕让内侍去传旨,接她进宫。”

刘弘基很是欢喜,满眼都是钦佩敬慕的光亮,从软榻边上起来,对着皇帝躬身道:

“谢陛下,陛下仁德宽厚,万民之福。”

皇帝笑了,随意地说道:

“少拍马屁了,吃过饭了吗?陪朕一起吃个饭。”

……

……

从并州到长安,来回要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就到了十月了。

当初武柔依旧从老婆子那儿的洞口偷偷钻了回来,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伤,小腿和腰明显都是治过了的。

田三娘再傻,也知道她是出去过了,这才终于醒悟过来,那老婆子的屋子里有猫腻。

于是带着人翻箱倒柜地一搜,果然搜了个“狗洞”出来。

田三娘气坏了,站在门外头将那老婆子好一通骂:

“看你年岁大了,给你些脸面,结果你倒好,倚老卖老,竟然怂恿着元姑娘跑出去抛头露面!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遇见强盗了,失了身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哪个清白人家会要她!”

她话说得难听,但是表情却眉飞色舞的,似乎十分的得意和爽快。

当时武柔扶着腰在一旁看着,气得怒道:

“狗东西!这么编排你家主子?!你就不怕我们姐妹哪一日翻了身,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田三娘心虚了一瞬,斜眼看着武柔,稀疏黝黑、倒刺似的眼睫毛抖了抖,随即说道:

“哎呦……元姑娘,你可别做梦了,你们翻身呐?拿什么翻身?一群姑娘家,要想翻身不就指着嫁人么?

可惜你猜怎么着,你们的婚事都在我们郎君手里捏着呢,我们郎君可说了,要将你嫁给七十岁的老翁做续弦冲喜,那老翁跟我们相里夫人是亲戚,商贾。

你们不是最瞧不起商贾了么?哎,就让你嫁给他!”

武柔气得哆嗦,在后头看着的杨氏更是气得哭了出来,指着她说道:

“你们欺人太甚!武家的姑娘是什么身份,武元庆疯了,他要是这么做,以后他自己的女儿还能有什么好婚事?!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么?”

田三娘撇了撇嘴,说:

“那怎么能怪我们郎君呢?是元姑娘性子疯,又不检点,没有人愿意娶她,嫁给富商做续弦,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关别人什么事情?”

杨氏瞬间愣住了。

在一旁的二姑娘武顺听着害怕,突然出声问:

“那我呢?我最听话了,我没有闹,哥哥们说我怎么办了么?”

武柔听闻,气得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她近乎叫喊地说:

“阿顺,你还在做梦?!你以为你当一条听话的狗,他们就会将你当做人了么?!”

田三娘没有回答武顺的话,只是用一种意味深长地,得意的表情看着她。

武顺这才崩溃的哭了,杨氏也哭了,三女儿武温也跟着哭,几个人站在老婆子的门前,凄惨的哭声响成了一片。

田三娘看着她们这样,撇了撇嘴,有些同情似地说:

“杨夫人,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那么大的年纪嫁过来,一连生了三个都是女儿,但凡有一个儿子呢?

你看我们相里夫人,虽然人家出身没你尊贵,命短,可是人家生了好几个儿子,这叫有后福。”

杨氏听闻,哭得更伤心了。只有武柔恨恨得瞪着她,咬着牙没吭声。

正在这个时候,几个丫鬟从老婆子屋子里出来,拿出了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里头都是财物。

那都是并州长史的女儿李祥云给她的。

田三娘眼睛都冒光了,刚想接过去,武柔连忙喝止道:

“那是我的东西!”

田三娘讪讪地将手收了回来,不情愿地抱着胳膊说道:

“给咱们元姑娘,别让人什么时候又跑出去告状,说咱们做奴婢的偷盗主人财物。这罪名咱可担不起。”

后来,她们就将老婆子屋里的洞口给堵上了,一天三回的来看武柔在不在,有没有再出去。

李祥云给的那些财物,都被田三娘以各种理由,要添炭要买粮食的,给搜刮干净了。

她倒是真的没有偷盗,她靠着武家兄弟的命令,软禁她们,逼迫她们用财物换生活所需。

可是即便是这样,御寒的衣物是薄的,吃的不够,炭也不够,十月的时候,杨氏就病倒了,病的很重,连药都没有。

武柔端着一晚热水进来,就看见两个妹妹蹲在阿娘的床边哭泣,她心中焦躁至极,喊道:

“都别哭了,让开。”

老二武顺听话地挪到了一边儿,但是嘴上不饶地说道:

“大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你赶紧想想办法,给阿娘请个郎中来啊。”

武柔怎么不着急,她在等长安的消息,可是她不知道是不是陛下已经拒绝了,但是夔国公刘弘基的消息被拦了送不进来。

很有可能是后者。

“你现在知道急了!当初是谁劝我要听话,说什么他们撒了气就好了,就会愧疚的?”武柔没好气地说。

武顺听闻,又开始哀哀戚戚地哭,说:

“你就知道凶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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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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