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爷惨遭偷家
刘家距离大街不远,只三两拐,再直行五百步,也就到了。
站在门口一看,府前虽不标门楣,但两侧前墙较宽,估摸着占地不小,可称做大户人家。
此刻,刘府大门紧闭,王秀小子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个丫鬟,显然有些震惊王秀带着叶泊回了刘家,忙对着叶泊恭身,行作揖礼:“叶少爷,王少爷。”
王秀也不客气,忙问道:“天还大亮,怎么把门闭了?刘叔不在家吗?”
“回王少爷,家主老爷,一大早就出门了,说今天有大事要办。”那丫鬟还低着头,不敢隐瞒。
王秀心道不好,继续追问:“可曾听说去哪儿?”
“奴儿不知……”
叶泊和王秀两人面面相觑。
“或许……去铺上了?”丫鬟抬头,瞟向二人,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刘家在锦官,确实还有家铁匠铺,打些铁锅、铁镰、铁剪、铁铧之类,生意不温不火。
“去铺上?”王秀有些疑惑,铺上生意几乎不用刘叔操心,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刘老爷去一次铺上。
何况,近期铁价波动厉害,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刘叔这个刘家主心骨操心,此时去铺上,又能有什么用呢?
丫鬟不敢再看二人,忙低头:“奴儿也是乱猜的。”
王秀还想再问,却被叶泊扯住,跨进刘府后,走至一旁。
“刘叔不在时,家里一般是谁管事?”叶泊低声问道。
王秀迟疑片刻,解答道:“老爷不在时,多是夫人管事,若是巧遇夫人也不在家,则是秦老先生代管。”
叶泊心中有数,对王秀说道:“好,先去问问我那婶娘。”
王秀对叶泊的安排有些抵触,满脸不太高兴的样子:“这……恐有不妥……”
“有何不妥?”叶泊眼见王秀不肯前面带路,忙问道:“你与我那婶婶不和?”
王秀嘴角抽搐,腹诽到,什么叫我和你那婶婶不和啊,先达您才是和刘夫人最不对眼的那个。
这话王秀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他只是向叶泊劝道:“夫人向来不喜我俩,还是去寻秦老先生吧?”
“唔……”叶泊沉吟片刻,也只好点头:“好,听你的。”
他此刻对刘府各中关系,都不是很了解,还是听王秀小子的比较好。
王秀松了口气,带叶泊向院内走去,又怕叶泊这次失忆,把什么都忘了,所以一边走,一边说道:“秦先生喜静,独居在跨院四进,刘家的账目,也是由秦先生代理。”
叶泊点头,这秦先生恐不简单,又是帮刘叔代笔,又是帮刘叔管账,合着刘家的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都被他一个人给兼了。
不仅如此,他那便宜老叔,在众人面前,对于秦老先生,也是三分尊敬。让他儿子去找老先生写请柬,前面还要加一个请字,这可不是对待一般佣人或者账房先生的态度。
王秀没有带着叶泊从中庭穿过,而是沿着右侧边廊,不断深入。
院子开阔,也布置得颇具生趣,古木石山,绿竹百花,一应俱全。
叶泊,不禁暗叹,这种略显风骚的四进带跨院的豪宅配置,可不是普通家庭可以负担的。
还未走至跨院,叶泊心头忽发悸动,他停下脚步,一把拉住王秀。
“王秀?你有没有奇怪的感觉?”
王秀转过头,有些恍然:“奇怪?”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叶泊早晨感觉被人监视之时,也有类似的感觉……
这是一种缥缈的气息,相较于先前大街上那股气息,这股气息明显更加孱弱,且并非是针对叶泊散发,若非感官敏锐之人,确实难以捕捉。
不仅如此,这股气息,叶泊可以肯定,他已经并非第一次察觉。
“没什么……”既然王秀浑然不觉,叶泊只能示意他继续带路。
两人一路疾行,来到院里深处,正准备迈入右侧跨院间,叶泊忽看见左侧走出一个熟人。
寇先生满面红光,正哼着小调,就撞见两个年轻人。
他有些诧异,脚步一顿,两手揣袖,停在原地,明显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叶泊这个时候,不应该躺在客栈下不了床么?那现在自己面前的又是何人?
“叶贤侄?”他试着开口。
叶泊也有些意外,拱手回道:“寇先生。”
反复确认来者确实是叶泊之后,那寇先生便立刻笑道:“关大夫果然神乎其技啊,叶贤侄本需要几个月才能恢复,结果不出三日,贤侄就病愈了,可喜,可喜啊!”
叶泊笑了笑:“寇先生也是神机妙算,先前见你脸上欣喜,莫非正是算到了我已痊愈?”
寇先生一脸淡定,呵呵一笑,解释到:“我之所以欣喜,是为刘公感到开心。”
“前番铁矿大跌后,几大铁商联合惜售,故而这两日,铁价本都略有回升。”
他咳嗽两声,接着正言道:“如今北上又有密信,传大司农属下斡官孙承上谏,言说玄朝新立,西山此番开矿开炉所费甚巨,必劳苦百姓……谏书递送上去,皇上震怒,痛斥孙承僭越,下令将其当街腰斩。”
说到这里,他有些得意:“而我收到此信,正欲报送刘公,这才想起刘公早已下定决心,今晨一早,就前往金曹所变卖铁货了!”
“待到这等消息在民间传开,铁价必定还会再跌,由此可见,刘公去的及时,值得我辈欣喜啊!”
金曹者,是国家掌管盐铁、货币和矿物的机构,其职能所在,就是向好欺负的商贩收些盐铁税,如果遇到收不上税的地方,自己就会去做些盐铁生意,帮中央运营铁矿。
等到姓寇的把话说完,叶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也不和寇先生对话,转头问向王秀:“也就是说,在我昏迷的这两天,铁价不降反涨?”
“嗯,未跌反涨。”王秀看着叶泊认真思考的样子,只能如实回答。
听到王秀的肯定,叶泊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这几日,可能已经开始有庄家惜售的消息传出了?”
一般来说,要想短时间内控制住大宗商品价格的迅速下跌,甚至使其反弹,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出供需结构变化的消息。
最简单的例子,就如现世里,每次国际油价大跌后,产油大国都会宣布减产,并不需要等到他们真正开始减产,只要放出消息,油价一般就会相应回升。
寇先生点了点头:“不错,叶贤侄晕倒后,几大铁商已联合宣布减产,铁价应声回弹……”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自恃地望向叶泊:“即使叶贤侄不愿交出生铁,按照目前铁价,再想想办法,刘府度过此劫,或许也并非难事。”
他言下之意,就是叶泊毫无用处,只能给刘家拖后腿。
叶泊没接招,还在思考关于铁矿的种种勾连。
寇先生有些皱眉,叶泊的无视,让他心中不悦。
但他没有发作,只是又道:“方才,我本欲将消息报送刘公,却才想起刘公已赶往金曹所,所以才赶紧将消息报送至夫人。”
“夫人得知此消息甚是欣喜。此事终于落定,我也有些忘然,故而一时失态,却是让叶贤侄和王贤侄见笑了。”
叶泊依旧保持沉默,眼神飘忽在那寇先生身后,根本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寇先生强忍住不快,冷哼一声,辞道:“我还有些琐事,要往北涤一趟,两位贤侄,失陪失陪!”
王秀和他客气,拱手道别。
叶泊目松那寇天德大摇大摆地走远,这才似笑非笑,对王秀说道:“这老贼,真是狗胆包天啊!”
王秀不解,忙问:“先达何出此言?”
叶泊摇头叹气:“老叔也是苦命人啊……”
王秀更是一头雾水,面带迷惘。
叶泊切回正题,说到:“先前我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这气息与寇先生先前施展血引决时,别无二致……”
“他这功法,刘府里,莫非还有人会?”
王秀摇摇头:“血引诀是寇先生从江南学得,整个剑南,也再找不出第二人掌握。”
叶泊追问:“这门功法,能改善他的体魄?”
“没错,正如先达所说,血引诀乃是外家炼体术,可藏血于骨,平常易导致人体虚弱,施展时,力大无穷,枯肉回春。”
王秀又打趣到:“先达别看寇先生这副样子,他才三十有二。”
叶泊有些唏嘘,笑道:“你没发现?刚才有阵香味,从寇先生身上飘出,此香混合檀、辛夷、香茅等味,你熟不熟悉?”
王秀也闻了闻,果真,还残有些淡淡香味,于是回答:“是夫人常用之香。”
叶泊不意外,淡淡道:“我猜也是,先才寇先生身带此香,经久不散。”
王秀皱着眉头说道:“寇先生……在夫人房中,停留时间恐怕不短!”
即使是停留在喷满香水的酒吧,熏染到身上都充满香味,且经久不散,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更不论古时熏香。
叶泊又追问:“不仅如此,刚才把门的那个丫鬟,你可认得?”
“自然认得,她是夫人买来的丫鬟,服侍刘叔起居,比寻常下人,更得刘叔喜欢。”
叶泊又叹了口气,心情略有沉重:“刘叔不在,一个小丫头,被安排去守大门……刘府上下,也没人觉得奇怪?”
王秀被叶泊越说越明,心中又生起些惊异。
那丫头,莫非是在盯梢?
不等王秀反应,叶泊便做出了总结:“那姓寇的刚才一直把手藏在袖中,不敢拿出,多半也是因为血引诀发动,来不及收功所致,他久在夫人房中,发动血引诀,难道是要帮夫人推拿?”
叶泊穿越而来,虽然原身的绝大部分记忆,目前都已丢失,但仍然还保留着一些潜意识的印象,一想起刘叔的夫人,他脑海就就会浮现出一个颇有姿色,但有些刻薄的妇人形象。
王秀反应过来,勃然大怒:“该杀的!我这就去拿下他!让他说个清楚!”
这小子也是行动派,院门口有把修花齐草的大剪,他二话不说,就要抄起剪刀,朝着刘府大门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