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爱永田町,独爱好莱坞
“咳咳,咳咳!”夏言终于被自己的口水给咳醒。
握了握有些发麻的手掌,他迫不及待地起身,看向了病房中的一面镜子。
多么英俊的一张脸啊!带着三分忧郁、无言的贵气,黑色的瞳孔中又多了几分独属于夏言的玩世不恭!
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就是摸着胸膛好像有些单薄瘦弱,但这一切都无所谓,只要重回年轻就够了。
那个时候的他功成名就,都愿意用他所有的一切,去换回年轻的身体、活跃的思维。
如此激动之下,他也是忘记了自己的境况,他似乎做完急救手术,什么也没穿呢......
“啊!へんたい(变态)!”穿着粉红色护士服的小姐姐张嘴就喊,然后匆匆忙忙地往外面跑,搞得眼下的夏言也是尴尬不已。
他飞快地跑回自己的病床上,用自己的被褥包裹好身体,有些歉意地朝外面回应道:“斯米马赛,护士小姐请进。”
到底是俊俏的少年郎,即便有些愠怒的护士小姐,也慢慢感化在他那温柔的眼神之中。
原本忧郁的少年之眼,中和了夏言本身的侵略性,倒是显得温润如玉,翩翩少年郎谁又能不爱,这不自家的长辈就来送温暖了。
“护士小姐,我的侄儿如何了?”两个中年男人依次走进病房,前面那个面色随和儒雅,自带一股君子之气。
后头那个男子,身材高大也带着几分贵气,但比之前者看向夏言的目光里倒是多了几分严厉。
“护熙伯父、护辉伯父,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夏言拿了一件病号服,缓缓给自己换上,然后对着两位关心自己的长辈浅浅一笑。
二人看着面色和缓的夏言也是一怔,倒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地恢复,而且那个忧郁的远房侄儿也好像不见了,像是变得乐观开朗了许多。
护辉上前拍了拍夏言的肩膀,笑着开口道:“好小子,差点没把我们吓死!”
“你曾祖父护成一脉,到你这就剩你这个独苗,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跟爷爷护立交代啊!”高大的汉子此时也有些动情,眼中似乎都渗出了几滴泪水。
旁边的护熙也是上前,有些严肃地问道:“东京大学法学院,真的就不想上了吗?确定要去阿美瑞卡?”
“啊!大哥你当年只不过考了上智大学呢!你小子还真是任性啊!”护辉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都有些嫉妒了。
东大法学院出来的人物,再加上原主本身的家族影响力,即便将来入主永田町,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小子居然觉得有些苦恼!用那样的方式来和他们这些长辈抗争。
兄弟二人又是对视了一眼,简直有些苦笑不得,这“荷里活”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让一个华族贵公子颠颠地放弃那些世人最为珍视的东西?
罢了,罢了,后辈有他们的喜好,不喜欢从政,大不了再从他的子女中培养就是了。
心中暗暗感激两位长辈的关心,不过无论是原主,还是接棒而来的夏言,都没有去入主永田町的想法。
还是好莱坞比较适合他,满脑子华尔街投机者的纸醉金迷,哪里愿意去吃“攒选票”的苦!
瞟了瞟远处的日历,如果他的记忆没错,今天应该是1978年的5月26日,似乎离阿美瑞卡6月份的SAT考试没多久了。
“两位伯父,我已经决定了,去阿美瑞卡,加利福利亚大学洛杉矶分校,就影视学院吧!”夏言只想赶紧离开霓虹,他还没从那场谋杀中缓过神来,即便换了个身份,心中依然是忐忑不已。
护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想到这孩子昔日也是孤僻的很,若不是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们根本不会对他如此关心。
“好吧,你家的那个番头叫什么南浦敦志,我们也会帮你敲打一番,这细川商社可千万别败在你手中了......”护辉看他坚决的神情,也是叹了一口气,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哥走吧,这孩子有他自己的想法,跟我们待在一起反倒是拘谨。”护辉拽了拽护熙的衣角,也是齐齐出了病房。
病房之外,早就有他们口中所说的“番头”南浦敦志等待着,护熙走到这个神情严肃的男子面前,有些郑重道:“这是我们细川家的产业,你也不要欺负夏言年轻,如果你再搞什么小动作,我们会出手!”
“嘿!”中年男子不敢辩驳,直接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直到二人远去,这才有些惊恐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
他没想到小小的细川商社居然有如此后台,吓得后背都冒出了冷汗,记得当初聘用自己的那个女人,就是细川夏言的母亲,从没有在他面前提一嘴自家的背景,没想到居然是......
“会长,会长,你醒了!”南浦敦志有些讨好地看着病床上的夏言,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个年轻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夏言冷笑着看着他,这个绝顶聪明的年轻人,早早就看破了南浦敦志在账目上的手脚,只不过天性敏感的少年并不愿意麻烦别人,以至于这家伙一直蹦跶到了现在。
用指关节在旁边柜子的木板上敲了敲,看着南浦敦志带来的那几人,随意地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我有事跟你们社长谈!”
“南浦社长,职务侵占可是个不小的罪名呢!”等到人一走,夏言当即发难,惊得面前的南浦脸色煞白,他连忙举着双手“扑通”一下给夏言跪了下来。
到底是个聪明人,知道求谁有用,有这样的把柄在自己手里,自己用着也能放心些!
还没等南浦敦志说些求饶的话,夏言就打算继续发难,要知道即便在前世的美国商界,他也是素以手段凌厉而闻名。
“十亿两千六百五十三万六千五百円,啧啧,好手段啊!南浦社长!”夏言想到前身算出来的数字,也是吓了一大跳,这细川商社主营对阿美瑞卡的商贸,居然能让一个社长半年间捞出这么多钱来。
如今一美元大概兑换一百八十日元,也就是换算成美金大概有五百七十万呢!这在1978年,放到哪国都是一笔巨款了,这家伙能这么捞,或许也有不把细川夏言这个小孩放在眼里的缘故。
“零头给你了,十亿两千万帮我换成美元,我的账户你应该知道!”夏言冷冷地吩咐着,言语中带着不容南浦拒绝的意志。
听到这话,南浦敦志面色也是一苦,要是让他把钱还回商社的账面还好,以后也没了挟制他的把柄,可小会长居然让他把钱汇入私人账户。
一旦问责起来,倒霉的必然是他这个背锅侠,这边细川夏言倒手几次就能把钱洗干净,他这里一个“职务侵占”直接去吃牢饭!
“会长,这不合规矩吧?”南浦敦志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也是赶紧向夏言劝说道。
“哼,你的不规矩,关我什么事!好好听我的话,自然保你安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夏言又是开口道:“开车来的吧!现在就送我回家吧!”
由商社里的社员办好了出院的手续,他不过就是溺水而已,也就因为两位伯父担心他的身体,这才用关系把他送到了顺天堂医院,抢救回来之后,当然就能随时出院。
穿着病号服坐上商社的丰田一代Century,倒是有种大人物的感觉呢!夏言笑了笑,随即把目光转向了外面的街道,虽然记忆中已经看过这一切,但现在依然让他有种莫名的疏离感!
眼前的东京和四十多年后格外不同,他记得自己的住宅地址是在千代田区神田淡路町,那地方多年以后,似乎已经成了几栋办公楼。
现在却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独门独栋,门户内似乎有几个母亲留下来的佣人,他们听到汽车的声音,一个个也是赶忙从房中跑出来迎接这位细川家的少主人。
“夏言君,欢迎回家!”看着比他年长许多的和服三人组,继承了细川夏言的记忆,自然也对他们熟悉不已。
“小田太太、竹口先生,还有上木小姐,不用如此客气。”夏言微笑着打起招呼来,把这三人也是弄得惊诧不已,要知道小主人性情忧郁,平日里都是不怎么爱笑的。
看着身上还穿着病号服的细川夏言,小田素子顿时母性大发,有些悲恸道:“真是抱歉,小姐让我好好照顾您,没想到......”
“小田太太,一切都没事了!”夏言又是温柔一笑,但话语里却是能让人听出几分强硬,似乎他并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情。
小田素子赶紧点了点头,擦干眼角的泪水:“我这就为您准备晚餐,上木,赶紧带夏言君去换身衣裳,还穿病号服着实有些不好!”
旁边的南浦敦志把之前洗干净的一些衣物递给了竹口信弘,然后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会长,那咱们两天后去阿美瑞卡的行程,还要继续吗?”
“自然要去,你跟我一块去,顺便看看公司在北美的分社!”夏言很是坚定,根本不给南浦敦志商议的余地。
“那我后天一早就来接会长。”南浦敦志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也是躬身行礼后坐上了商社的轿车。
竹口弘信看着他的汽车远去,这才在夏言旁边提醒道:“夏言君,这个南浦不是个好人啊!您去阿美瑞卡可一定要防备着些。”
“他不敢,两位伯父已经敲打过他。”夏言自信地说道,实则北美才是他的主场,前世的他可是在阿美瑞卡生活了十多年呢!
“那就好,那就好,小主人,我这就去忙了。”说着,竹口弘信抱着夏言的那些衣服,就往屋内走去。
姿色平平的上木惠看着夏言一身病号服,也是赶忙劝道:“夏言君,我带您去换身衣裳吧!”
“好!”夏言也是安静地跟随着,这三位佣人都是母亲岩村美子带来的,似乎从他们父辈那一代就是岩村家的仆人。
空旷的大宅中,脚步的声音特别明显,夏言似乎想起了什么也是脚步一顿,前身特别不喜欢这种落寞的感觉呢!怎么?难道让我找人帮你把这座大宅填满不成?
在心中有些戏谑般地思考着,要不要多找几个霓虹的艺伎,有事没事在家里给他来个吹拉弹唱,或许来个什么演歌的演绎也不错,前身的母亲似乎就喜欢这样的热闹。
可这个有些阴郁地少年却不喜欢吵闹,甚至不喜欢和室,所以卧房的布置完全就是西化的格局,从黑沉沉的橱柜中,上木惠帮着夏言找出几件衣服放在了他的书桌上。
似乎没有离开的想法,要看着细川夏言将衣服换上,注意到这个毫不尴尬的女仆,夏言却是无奈地笑了笑。
“上木小姐,麻烦回避下好吗?如今我也已经是大人了呢!”夏言见她根本没有出去的意思,只能开口提醒道。
粗笨的姑娘掩着嘴巴笑了起来,也是转身出了房间,夏言看了看书桌,简单的素色衬衫、还有一件黑色的西裤,颇有这个时代的特色感。
旁边还有一座钢琴,看着上面有些油亮的色泽,显然时常被细川夏言所弹奏,笑着掀开钢琴的盖板,他熟悉地敲响了几个琴键,听着其中完美的音色,他的心情也越发欢快起来。
随后脱下病号服,换上原主的衣裳,他也婉拒了上木小姐跟随的请求,一个人在自家的庭院中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夕阳的余晖慢慢照在他的身上,仿佛把他的脸庞烧得通红,极目远眺望向那落日的余晖里,是否真的有神明的庇佑之光,即将入夏的庭院中吹来阵阵香风,亦是让他的脸上多了几分难言的笑意。
多么美好的世代啊!这里有即将吹起的泡沫繁荣、唾手可得的无限财富,亦或许还有形形色色的昭和美人们,他醉了,沉醉在这无限的熏光中,那一刻,他笑得就像个贪婪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