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朽木居
吱呀！
有些破旧的大门被推开，宋卓走了进去，店铺不大，映入眼帘的是几张木架，上面稀稀落落的摆放着几件木雕之类的摆件儿。
一股混合着木头独有香气的气味入鼻，令人忍不住的心静下来。
一个身穿灰色麻衣的老头，身形有几分佝偻，头发花白，正蹲坐在店铺角落的一个小板凳上，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刻刀，眯着老眼，低头雕刻着什么。
宋卓推开门走进店铺，麻衣老头却似乎没有察觉到一般，头也不抬，依旧在雕刻着手中的木头。
宋卓见状，并没有出声打扰，而是轻声走到一旁的木架，观摩起木架之上的那些木雕来。
木架之上，竟多是各种各样的鱼形木雕摆件。
一眼扫过去，宋卓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震惊之色。
清岚鱼？赤原鱼？剑鱼？花斑鱼······
只见一件件的木雕鱼，其上的每一片鱼鳞，鱼尾的纹路都栩栩如生。
更绝的是，这一件件鱼雕居然连鱼的表情都雕刻了出来，有正在吞食的，有畅快游曳的······
若是将其放入水中，远远望去，怕是难辨真假！
好手艺！
宋卓在心中忍不住赞叹一声，这些若是搁在前世，怕是每一件都能当做上佳的工艺品收藏了！
原本宋卓看到这朽木居的招牌，对于能在这家店铺找到合适的钓竿并没有太多期待，可是看到这些个鱼雕摆件后，又不由生出几分希望来。
宋卓就这么安静的站在木架旁慢慢欣赏着眼前的各种木雕，直到一顿饭的功夫后，那麻衣老头这才缓缓抬起头，放下手中的刻刀，瞥了宋卓一眼，声音有些沙哑：“小子，你觉得这些木雕如何？”
宋卓沉吟一下，缓缓开口道：“老伯你的这些木雕栩栩如生，手法技艺已达至境，不过······”
麻衣老头原本听着宋卓的一番吹捧之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但听到宋卓话锋一转后，反倒是脸上露出了一丝吃惊，追问道：“不过什么？”
宋卓一脸平静，心中却是慌的一匹，事实上他哪里懂什么木雕技艺，不过根据前世读的几本心理书，这种性格怪异的手艺人多半对于溜须拍马那一套较为厌恶，但若是跟他唱唱反调，或许反而能博得青眼相看。
想到这里，宋卓随意的指着一条赤原鱼的木雕，胡诌道：“就比如这条赤原鱼，老伯你的雕刻技巧虽然无可挑剔，每一片鱼鳞每一条纹路都雕刻的近乎完美，可是你不觉得正是因为雕刻的太过精致完美，反而缺少了几分真实与灵动之感吗？”
麻衣老头一皱眉，若有所思的道：“你小子给我说清楚，明明我的雕刻近乎完美，既然每一个线条每一片鱼鳞都栩栩如生，为何你反而说少了真实与灵动之感？”
宋卓此刻已经不再有半点紧张，而是侃侃而谈道：“这条赤原鱼雕刻的确实完美无缺，可老伯你想想，赤原鱼作为平宣河中较为常见的一种灵鱼，生性凶狠好斗，生长到如此体型的一条赤原，哪一条不是身上带伤，鱼鳞有损的？”
“事实上，过于追求细节与技艺的完美，反倒会丢失了真实与灵动之感，很多时候，残缺之感，要更胜过完美无瑕！”
宋卓越说越带劲儿，似乎回忆起了当初学生时代课堂上的一幕幕，声音也不由得自信起来：“老伯你若是雕刻一个美人儿，多半会雕刻的姿态丰腴，千姿百媚，但这样的女子世上却并非独一无二，但如果这个美人儿明明是绝代佳人，却偏偏缺了一臂呢？”
“绝代佳人，却偏偏缺了一臂？”
那麻衣老头浑身猛地一震，眼中精光流露，死死的盯住了宋卓！
宋卓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丝毫不畏的望着眼前的这麻衣老头。
哼！
身为一个穿越者，偶尔的动用下前世的一些理论来忽悠忽悠人，也没什么毛病吧？
更何况，前世的一些艺术理论，放在这个修炼为主的世界，那不是妥妥的降维打击！？
果然，麻衣老头死死的盯着宋卓片刻后，突然长叹了一声，退后一步，朝着宋卓拱手道：“老朽顾同，不知这位小公子如何称呼？”
“晚辈宋卓！”
宋卓笑着回礼道。
“老朽先前以为宋公子也是如同镇上的那些个世家公子一样，是来此求木雕作为送礼之用，所以先前有所怠慢，还请宋公子见谅！”
宋卓心中恍然，看来这位顾老伯雕刻的木雕还挺受那些世家公子欢迎，先前是把自己当做那些前来求木雕的世家公子了，所以才故意怠慢了。
“无妨无妨，顾老伯乃是性情中人，这些虚礼咱们不必在意！”
宋卓摆摆手道。
说话之间，那顾同已经从旁边提来一壶茶，对宋卓道：“小公子请坐，刚才的那一番残缺之美，实在是令老朽受益匪浅，想不到宋公子如此年纪轻轻，竟然对雕刻之道有如此惊人的见地，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饶是宋卓先前自信无比，此刻也不由得老脸一红，他懂个毛线的雕刻之道，不过是将前世随意听到的一点理论拿来忽悠眼前这位真正的雕刻大师罢了，再多说下去，多半是要露馅了······
“前辈过奖了！我对雕刻之道可没什么研究，不过是心中的一番感慨罢了，对了，晚辈此次前来，是有其他的事情想麻烦顾老伯！”
只是宋卓的一番推脱之言，在顾同听来，反倒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公子真是谦逊有礼，心中对宋卓的印象更佳，随机笑道：“宋公子太过谦虚了！若是这店铺里有什么宋公子看得上眼的雕品，公子只管拿走，老夫分文不收！”
宋卓一愣，随后尴尬道：“倒也并非是什么雕品，只是晚辈听闻，顾老伯最近新制了几杆上佳的钓竿，不知能否让晚辈看一看？”
钓竿？
顾同也不由得一怔，似乎没想到宋卓居然是为了钓竿前来，他哈哈一笑：“原来小公子是想看那三杆钓竿，好说好说，你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取！”
说罢，顾同放下手中茶杯，转身朝着店铺的内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