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航海
该机制的思想逻辑迅速被运用于软硬件各个层面，一切发生在计算机上的监测内容行为，都可以称之为监察狗。
发生在计算机以外的监测行为，称之为监察员。
凌壹传上来的病毒，也可以称为一只监察狗，嗅探，观察，然后汇报给指定对象。
“万一那个卑鄙的作案者发现狗的存在，放弃了这头大象呢？”马丁笑着问。
“一条好的监察狗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存在，”戴维斯打量着马丁，确认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神色，这才继续道：
“就像一个聪明的人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马丁先生。”
“你在夸奖我吗？”
“不是。”戴维斯摇头道：“我在询问，我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是啥，毕竟是我的工作内容，我得知道个业务需求，才能继续往下干活儿。
从我的职业素养提供建议，最好的处理方式是直接驳回这位员工的需求，并要求他提供源代码给出合理解释，为什么会嗅探设备网络数据一堆内容并回传。
在我入职的时候，签的合同也是这样规定我的工作义务，如果你要我做出某些改变，至少要有个合理点的....借口也行。”
“也许是我们公司藏着无数头大象，可惜国际象牙贸易是非法的，华盛顿公约，公民义务，我们只能做个合法的商人。
给他吧，跟着他，让他去卖，我们等着收钱就行，卖不出去砸他手里，我们也没什么损失，一堆垃圾而已。
你知道，我在我的别墅装监控，并不是为了防止小偷进来，我只是想准确知道谁是那个小偷，以及他偷走了什么。
当然，如果能确保他偷的东西都是我想让他偷的，就更好了。”马丁整理了一下领带，抬手看过腕表上时间，继续说道：“
没有必要为了一桩小事去怀疑员工忠诚度，不管他要什么，不管他想干点啥，不管你查出来了什么，保持沉默。
只需要，盯着他，你可以搞定吗？”
“你的别墅，你是公司董事长吗？”
“不是。”马丁笑道：“我是有权处理这件事的人，需要多久，你的监察狗可以去到这位凌壹的设备上？
或者根本没这个必要，公司设备的网络通信本身就在被监控中，他要传输数据，无法避开网络。”
“是...”戴维斯思考道：网络监控同样可以知道内容去向，不过他可以做桥接网络，软件指定使用外网，这个技术点可能性.....”
“哦，那考虑你说的监察狗，”马丁打断道：“多长时间？”
“随时都可以....我有一些现成的代码，直接使用就好。不过我们部门没有这个能力，我需要负责相关业务的同事协助。”
“怎么协助？”
“把监察程序伪装成系统通知，工作消息，内部链接任意格式推送到他的工作电脑上，这应该是设备管理部门的工作范畴。
程序过去以后会自生效，伪装成系统关键信息，并感染一些正常文件数据。
如果这位凌壹真的蓄谋将设备信息往外传，监察狗会被一起传出去，到达以后识别记录地址并上报到我们这。
跟踪与反跟踪，仅此而已。”
“完美，就这么办吧，剩下的我们可以在OA上聊吗？”马丁从西装内侧袋里取了张名片出来，请晃了晃，道：“或者电话邮件联系，可以吗？”
戴维斯忙点头道：“可以。”
马丁笑笑将名片放在桌面上，两指压着往前推了推，刚好盖住被烟头烫黑的那一小块。
他指了指了门口，作势要走，“不好意思，这件事原本不在我的日程安排表上，我赶时间。”
戴维斯把目光从名片上移开，急道：“等下，我得再说明白点，监察狗确实可以跟踪地址，但考虑的远一些，这绝不是一个最佳处理手段。
如果他是蓄谋作案，就一定是个惯犯，大多数网络作案者设定的第一个回传地址，可能称为中间站或者跳板更合理些。
他会在那里对数据脱水干燥，像对食物消毒一样，高温杀灭所有病菌，然后转送转送再转送。
监察狗不知道会被卡死在哪个站台，或者一开始就被丢入了数据消毒机制里杀死，我们一定会失去目标。
网络追踪本来就是一个复杂和高度时效性的活儿，华夏到这的直线距离超过一万公里，那头没有人配合，做不到实时跟踪的。
用监察狗的绝对作用，只能是确认，他真的盗取了设备数据，以及盗取了哪些数据。”
“是的，你说的很清楚，我也很清楚。”马丁道：“你忽略了一个问题，跟踪的意义是什么呢？”
“找到作案者。”
“是的，作案者已经找到了，盯着他。”马丁笑着往门口走，挥手道：“祝你有个愉快的一天。”
戴维斯目送他离开，伸手把名片拿到了手里，很简洁的黑底白字设计，照片姓名电话邮箱，职位是(VicePresident)副总，没注明业务方向。
一个奇怪的人和一场奇怪的对话，戴维斯皱眉，思量着该把名片往哪放。
“嘿，戴维斯。”
他听到马丁在喊，看过去，马丁已经走到了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笑道：“我很欣赏你的职业态度，本来我今天过来，是通知你跟这件事毫无关系。
世事难料，我和你一见如故，放轻松点，公司，Genesis的愿景是...我们在探索人类未来，你完全可以理解为16世纪的西班牙王廷。
当然我不是说殖民倾向，我的意思是，我们支持每个有能力的梦想家出海，黄金、新大陆，星空，宇宙，上帝知道未来能发现点啥。
我确信这位凌壹只是想偷几条船，所以希望你的狗可以藏好一些，不用太凶恶，为什么要阻止一位勇敢的冒险者呢。
你也不用对你的工作内容产生怀疑，严密的安保措施当然是用来防止犯罪行为发生的，不过，有些时候也可能是用来吸引高级罪犯。
可能，我们是后面那种，总之，让这个小哥伦布顺利点出发吧，世界在变化。”他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上帝保佑你。”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戴维斯确认门自动关上后，目光才重新回到名片上，翻到背面，只有个Genesis标识符，再没别的。
他放下东西，唤醒待机的电脑，将凌壹的程序丢入一个逆向专用工具，该工具可以对程序进行初步反编译，还原成基础代码。
不过这种还原出来的代码很粗糙，只能作为程序设计逻辑参考，基本没有能直接阅读调试的。
反编译过程需要一些等待时间，戴维斯看了两眼名片，又看了看电脑上全家福壁纸。
他伸手往办公桌上的纸盒里抽了一张，用力将那个烟头烫出来的黑斑擦了擦，捏起一旁的半截烟卷丢到了脚下垃圾桶。
怪异感和隐隐烟味聊绕着不肯散，他起身站到窗口处，深吸了口新鲜空气，朝着远处看。
世界在改变，每个人都这么说。
世界在还原，很少有人这么说。
但事实是，每一个现代化的城市中心，都在往千篇一律发展，高楼大厦，水泥钢铁，玻璃幕墙。
人在同样的四方窗口里，张望同一轮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