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断代前的天人
还没等鹿不二再问什么，面前的少女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眼瞳里的圣辉彻底沉寂下去，头颅一垂便再无半点声息。
当欧米伽离去以后，敌人的容貌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冰雕玉琢的少女，而是变回了那个长相平庸的男人，原本复苏的呼吸和心跳也变得如风中残烛一般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死去。
不仅如此。
他的躯体骤然崩裂，浑身冒出了红色的血雾。
仿佛一台烧坏的机器。
“见鬼，被欧米伽给摆了一道。”
鹿不二感觉到头痛在消弭，忍不住撇嘴道：“我本来以为这是类似于神灵附身之类的降灵术，就像是那些仙侠小说里的那样，神的意识降临到人的躯壳里。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萨达长老体内似乎有某种程序，在超负荷运转的同时会以欧米伽的方式思考。”
艾月眯起美眸：“再施展一次创生仪式呢？”
鹿不二摊开手：“虽然不知道萨达长老能够承受几次创生仪式，但无论来多少次他都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们得不到想要的。”
恰好此刻，原晴美眸转了转，就像是掉线以后重新连接一样，狐疑说道：“你们怎么了？创生仪式失败了么？”
鹿不二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此刻他更加在意的是刚才那番对话里透露出的信息，破茧者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似乎是特别的，有些秘密只有他们才能够触碰到的。
而新生代是会被隔绝在外的。
但如果是基因的问题，也不该如此。
毕竟破茧者和新生代的基因都已经被锁住了。
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说不上失败，但也确实是出了一些问题。你们先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来做一次尸检。”艾月给自己戴上了防护口罩和白色的手套，从箱子里取出了手术工具，准备解剖尸体。
尸体也能开口说话。
而且不会骗人。
这就不是鹿不二和原晴能帮忙的了，他们俩都没有系统化学习过尸检，相关的记忆晶片倒是见过但级别不够，只能干瞪眼。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忽然听到了引擎的轰鸣声。
鹿不二本以为是敌袭，一把抓住了身边的女人扑倒在棕榈树的阴影下，只是当他看到头顶上方呼啸而过的直升机的时候，却愣住了。
一架架黑色涂装的直升机如鹰隼般掠过尼罗河的河畔，在荒芜破败的废弃小镇上呼啸而过，径直向着东部荒漠驶去。
“不是军部，也不是天人。”
艾月也闪到了茂密的丛林后，轻声说道。
鹿不二扎营的河畔距离高速公路也不远，浓到化不开的夜色里能够看到浩浩荡荡的车队在风沙里奔驰，后备箱上堆积着大量的生活物资和武器装备，扫射出去的探照灯在黑暗里如此醒目。
这还只是第一批。
放眼望去，风沙深处的黑暗里还有数不清的车灯闪烁，灯光照亮了沙丘上扬起的尘埃，也映照出破败的古建筑。
“原来如此，看来第三站点内的进化者，的确都来寻找陨龙之地了。虽然距离腐败死神的宣战只过去了一天一夜，但他们中应该有人已经感染了疫病。人类对死亡的恐惧，会激发出无限的求生欲。”
鹿不二摇了摇头：“哪怕是人类守望军，也无法控制住局势。没事了，这些人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放心就好。”
他站起身来，眺望着夜色的深处。
原晴甩着头发也爬了起来，小声嘀咕道：“这些人可真不嫌累啊，我听说自从他们发现传送点不能用了以后，有的人拼了命往北方逃，有的人则逆流而上向南逃，但谁都逃不出去。现在又一股脑地往东边来，他们真的想用烛昼之龙的暗质来治病？”
鹿不二耸肩：“谁知道呢？总之，这一次我们可能又要见证历史了，第三站点的局势比我们想象得要麻烦的多。”
其实这些进化者大批量向着东部荒漠涌入，也算是给队伍打了一个掩护，毕竟局势已经如此混乱了，也就没人能注意到他们了。
浑水摸鱼回到那座避风港，也不是什么难事。
忽然间，艾月低声说道：“你们过来看一下。”
确认了没有威胁以后，她就继续开始了尸检工作，只是刚刚切开了目标的头骨，她的动作就顿住了，感受到了一股恶寒。
曾经艾月只在腐败死神的眷属里看到过类似的东西。
那些腐烂的脑花。
“什么东西？”
鹿不二凑过去一看，愣住了。
“树根？”
原晴吃了一惊。
萨达长老的尸体被放置在白布上，头骨已经被整齐地切割了下来，露出的却并非是脑组织，而是盘根交错的树根。
艾月怕他们不懂，便解释道：“自从至高联邦发现了那些腐烂的脑花以后，就开始对他们展开了研究。以张伯伦大主教为例，他的身体经过了某种很特殊的改造。看起来是被腐败死神所控制，但实际上却并没有感染暗质，也并没有与之相关的权柄。甚至于，张伯伦的异鬼术也并非是腐败死神的力量，而是百臂巨人的力量。”
她顿了顿：“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张伯伦曾经是阿卡夏圣教的成员，而且还是核心高层。这也就意味着，他有可能以进化者的身份，接触过秩序因子的修行，只不过失败了而已。”
原晴听得云里雾里：“然后呢？”
鹿不二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把一切都结合起来看。欧米伽和腐败死神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阵营的，过去一连串发生的事情是祂们共同的手笔。这也就是说，张伯伦他们的变化，是来自思想上的改变，真正的始作俑者实际上是欧米伽？张伯伦试图修行秩序因子，而欧米伽就是通过这个契机，才控制了他。”
艾月微微颔首：“是的，当时欧米伽的力量或许不足以让祂直接控制张伯伦，所以才会借用了腐败死神的力量。因此，张伯伦效忠的对象才会是腐败死神，张伯伦的大脑才会出现腐烂的现象。这变相为了欧米伽做了掩护，让我们没有意识到真正的敌人。”
鹿不二眼瞳里闪过一丝异色，恍然大悟：“因此，我们目前可以确定一点，欧米伽的能力是控制人类的思想！至于这个能力发动的条件，我们暂时还不得而知。但这个能力，无疑极度危险。”
这也难怪，欧米伽说过祂可以成为任何人！
“怪不得，之前我误以为，张伯伦脑子里的腐烂脑花，就是转变成异鬼人间体的过程。但我一直想不通，既然如此腐败死神又为何费尽心机释放出被埋葬在冥界里的疫病，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他喃喃说道：“原来这是两回事。”
艾月瞥了他一眼：“天神或者异鬼，转化人间体的方法叫做暗质感染综合征。这种病会出现两种情况，第一种是感染者彻底变成了天神，思想和意识完成百分百的同化。有人认为，这是一种夺舍。也有人认为，这种情况成立的前提是人类在尚未形成胚胎的时期就已经感染暗质，基因已经发生了变化，也就不存在夺舍一说。因为基于上述情况，你可以理解为人类自己生育出了天神。第二种情况是，感染者不适应自身的暗质，意识会暂时被异鬼的思想占据，变成疯子。”
这一次原晴倒是听明白了，咬着葱白的手指装装模作样地分析道：“我们当初在临海市遇到的那些实验体，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鹿不二摆了摆手：“不，不完全是。当初临海市，只是人类模仿这个过程搞出来的拙劣实验。天神转化人间体的方式要更加的高级，祂们是用命理和基因的双重感染。命理，是灵魂的雏形。基因，是肉体的根本。这才是真正的……暗质感染综合症！”
这就是最准确的定义。
命理和基因的双重感染，即天神转化人间体的方法。
“至于萨达长老的树化脑花，无疑就是欧米伽的手笔了。按照我的推断，想要在脑子里生成这种树根，就必须要修行秩序因子。这跟借助其他天神的力量来控制的信徒不同。欧米伽想要最大限度发挥出祂的能力，祂的信徒就必须掌握秩序因子，乃至神烬术。”
鹿不二忽然想到了什么：“萨达长老被转化了以后，似乎是出现了某种后遗症，他说话都不像是人类了，反而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怪不得这家伙会被派出来监视那座军事基地，如果是这么明显的特征的话，很容易会被人看出来端倪。这么说来，我们只需要观察话方式，是不是就能直接把他们揪出来了？”
“或许没那么简单，张伯伦的大脑都已经腐烂了，但你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我们捕获的其他的信徒里，有的人整个头颅都在冒脓水。这种有明显区别的现象，可能源自于他们被控制的时间不同。更何况，天人组织内有很多泯灭了情感的进化者，他们中绝大多数人甚至懒得说话，你怎么推断他们是不是欧米伽信徒？”
艾月想了想，摇头道：“我隐约猜到了一点。当初至高联邦内之所以会出现叛徒，是因为阿卡夏圣教对宫禹尸体的研究。你猜猜，阿卡夏圣教会通过什么来研究一具天神转生体？”
鹿不二脱口而出：“神力！”
艾月睫毛低垂，轻声说道：“当初宫禹，可能是故意被捕获的，由此来接近生命之树，获得那种能够控制人类的力量。我刚才以为，这种控制人类的前提是异鬼术的契合。但腐败死神控制的信徒里，每个人修行的异鬼术都不一样，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特征……”
鹿不二深吸了一口气：“接触过神力，或者修行了秩序因子。张伯伦作为阿卡夏圣教的大主教，有时候甚至有可能在神圣大祭司的帮助下成为过神力的载体。而他们，都曾经试图修行过秩序因子！换句话说，有可能不是因为欧米伽的力量不够，而是这些人资质差。”
正因如此，欧米伽才需要腐败死神的帮助。
毕竟祂们都是天神。
一姐同胞。
权柄总有相似之处。
同时，经由腐败死神之手来转化信徒，也避免了欧米伽暴露自身存在的可能性，可以说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了。
不仅如此，腐败死神也可以借机进化！
因为鹿不二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夏烛曾经对他说：“你们啊，对天神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人类能够拥有两种异鬼术，那是因为异鬼术和神术的确是可以共存。你认为，不朽之躯和焚天之骨有什么区别呢？实际上那都是属于起源之神的力量。焚天之骨，恰恰就是从不朽之躯里分裂出来的。”
那个女人的声音反复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所有的异鬼术，都像是刚组装好的机器，神术是现存的唯一系统。区别在于，不朽之躯是最匹配的主机，而其他的异鬼术想要兼容这系统，需要承受被烧坏的风险。”
夏烛已经同时融合了焚天之骨和秩序因子。
龙雀曾经也试图这么做过，只是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
那么，宫禹凭什么不行？
腐败死神，极有可能已经进化了。
好好好。
开挂是吧。
不要脸了是吧。
“原来如此，这才是他们在幕后下的一盘棋。”
鹿不二轻声呢喃：“我得先回那座避风港看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对了，你们俩有什么办法联系外界么？既然我们出不去，有什么办法能让信息传递出去？”
艾月陷入了沉思：“理论上……”
原晴忽然打断了他们：“有啊。”
鹿不二和艾月一起扭头望向她。
原晴回头翻找着自己的背包：“我记得家里似乎……”
艾月目瞪口呆：“你怎么什么都有？”
鹿不二眼前一亮，舔着嘴唇说道：“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把消息传递出去就行了！赶紧的，想办法帮我联系到蔷薇和达蒙，让他们赶紧埃及一趟，务必带上龙雀的尸体！”
喵了个咪的，你们不要脸，老子也不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