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蛊人
离开临江楼天色已深暗,花灯红烛将整湖面渲染的水波艳艳,岸上行人商贩喧闹不止,水上绣坊花船歌声笑语,北宫绮意漫不经心的四下看着,目光在落到一处时微定了下,他挑挑眉走了过去。
小贩见有人过来,刚要招呼,但看到北宫绮意的脸时瞬时僵愣住,只怔怔的盯着他看,北宫绮意看了眼小贩,毫不在意的笑笑,然后伸手拿起一块通体碧绿的玉石,玉石的材质并算不上好,只胜在颜色纯粹,北宫绮意拿在手上颠了颠,问道:“这玉石怎么卖?”他的声音圆润通透,抑扬顿挫恰到好处,即使在这喧嚣的人群中也如同黄莺出谷,沉鱼出听。
“十...十两银子...”小贩猛地低下头红着脸呐呐道。
北宫绮意掏出十两银子扔给小贩,随手将玉石放入袖中,小贩愣愣的看着那纤瘦修长的身影,直到再看不到了才收回视线,他将银子小心的收好,又转头看了眼北宫绮意离开的方向,才低低道:“这人...可真好看...”
闲来无事,北宫绮意也不急着回去,反倒是散漫的逛了起来,忽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他低下头,看到一个大概有五六岁的小女孩怯怯的看着他,“漂亮哥哥,买盏花灯吧...”
看着她脚边篮子里形状各异的花灯,北宫绮意笑了笑,随手挑了一盏,小女孩喜笑颜开的冲他甜甜道:“谢谢漂亮哥哥。”
被岸上彩灯照亮的湖畔上遍布着各色各样的花灯,北宫绮意将花灯放入水中,想了片刻又将花灯拿了出来,他向一旁的商贩借了支笔,在花灯上随笔写着,忽然他的手微微一顿,神色怔忪看着花灯上自己无意识写的诗词,半晌才将花灯放回河里,看着它顺着河水飘远,北宫绮意站起身,好笑的摇了摇头。
没想到,有一日我竟也会做这样的事。
那盏渐渐飘远的花灯里,蜡烛轻摇着,映照着花灯上的诗忽明忽暗。
——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天已经黑透,街上的人也寥寥无几,北宫绮意脚步微顿,他微微垂目侧头,晕色的唇角扬起一抹奇异的笑,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巷子,“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巷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历历的风声,北宫绮意嘴角带笑,欣长的身影笔挺的站着,若濯日骄柳,就在此时凛冽的剑声入耳,北宫绮意神色不改,只像左迈了一步,伸出两指向后一夹。
那人的剑极快,黑暗中只看到一抹银光一闪而过,然而北宫绮意出手更快,他稳稳的夹住剑尖,嘴角的笑意更甚,两指松开变掌,猛然向后一击,寂静的巷子里传来一声闷哼,北宫绮意转身向着那人走去。
他绝艳的脸上笑意清浅,在黑暗中竟看上去如同鬼魅。
北宫绮意走到那人身前,蹲下身,低声问道:“是谁派你来的?”那人一声不吭甚至连头都不抬,北宫绮意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然而在接触到那人的双眼时北宫绮意却微微皱起眉。
那人出剑的速度极快,但眼神却散涣呆滞,北宫绮意一手扯开那人的上衣,在看到那人身上的血纹时不由一怔,“原来是这样...”他低声道,声音中竟有几分叹息,“竟然是还有意识的蛊人。”他一掌拍到蛊人的头顶,然后站起身,而他的身后却只有一滩浓稠的血。
“有意思...”北宫绮意忽然轻声笑了起来,而他额间的赤色朱砂痣在这一刻,浓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偏僻的巷子里寂静无声,少年缓步从巷子里走出。
※※※
薄帐轻挽,暗香浮沉,淡色的白烟自屋内的香炉中袅袅而出,朱红色的屏风上绣着精致的牡丹花,一左一右对称对的摆在屋内,屏风后是一张极大的雕花床,金色的纱蔓微微浮动,一只极白的手自纱蔓中伸出,露出的一截皓腕上有一颗艳丽的守宫砂。
金色的纱蔓被缓缓撩开,艳红的床帐上斜躺着一个女人,她极美又极媚,香腮胜雪,蛾眉螓首,瑶鼻玉口,她右手半撑着脸,轻闭的双眸睁开,那是一双长而媚的桃花眼,涂的鲜红的朱唇抿起,她轻忽了一口气,慢慢从床榻上直起身。
女人穿了一件鲜红的长裙,袖口和裙摆都绣着金色的花纹,她走的很慢,但又很是随意,绕过屏风来到外屋,她漫步走至香炉前,将香炉里的香熄灭倒出,然后从小桌下拿出一个漆黑的木盒,她打开盒盖,从里面拿出两块朱红色的香,将香扔进香炉里。
女人默然的看着香炉,忽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进去,她将木盒放回原处,将炉盖盖上,不多久,香炉中冒出了淡红色的烟雾,女人慢慢笑了起来,笑容潋滟而又诡异,而她双瞳的瞳孔一瞬间竟然变成了赤红色。
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走到屏风前,伸出一只细白的手指轻轻划了划,屏风慢慢移开,里面竟然还有一扇一摸一样的屏风,而在两扇屏风之间却夹着一幅画,画上少年黄衫微扬,风姿绰约,其貌殊色,女人伸手轻点着少年额间的一点朱砂,低声自语道:“真美...”
她将屏风移回原处,又走到了另一扇屏风前,同样是一摸一样的两层屏风,屏风间同样夹着一幅画,她眯起眼看着画中人,慢慢的走上前,她小心的抚摸着画上人的轮廓,脸上的表情竟然如梦似痴,“我会找到你的...”她声音很轻,轻的就像唯恐重一点就能将人吓跑一样,“今生今世...”
女人慢慢的向后退了两步,脸上痴痴的神色消逝无踪,反而变得冰冷凄利起来,“羌言希...”
画中人一身黑衣,身姿婀娜,长长的发扎成一根长长的辫子束在脑后,额边各留两绺垂了下来,那人神色冷厉,星目晶亮,薄唇紧抿。
“今生今世,你注定是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