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求而不得
春意盎然,杨柳如烟,日光明媚如金,繁花盛开似锦,到处皆是深红浅绿,一湖浅水池边青树杨柳依依,水面波光洌冽,片片翠绿的荷叶绵连如碧,浅粉色的荷花刚刚开出小小的花苞,朵朵点缀其上,煞是好看怡人。
如玉的手指搭在汉白玉的栏杆上,不知道是栏杆更白,还是北宫决宸的手指更白,此时正值午时,凉亭将炙热的温度降低了几分,微风吹来时,还能感到阵阵凉意。
北宫决宸转身拿起石桌上还未喝完的酒,半躺到一旁的藤木凉塌上,看着庭外暴晒在太阳下扎马步的少年,微微勾起了唇,他自斟自饮了一杯,摔手将酒壶和酒盏一扔,两者稳稳的落到石桌上的正中间,不差分毫,北宫决宸站起身,缓步走了出去。
“感觉如何?”北宫决宸看着少年被晒得通红的小脸,问道,北宫绮意咬着牙,豆大的汗珠自额间滴落,模糊了视线,他迎着光看向北宫决宸,男人俊美的脸被隐藏在光里,看不真切,他强忍着不适摇摇头。
北宫决宸挑眉,伸手拍了拍被汗浸湿的的肩膀,似笑非笑道:“差不多了,收拾收拾,跟我出去。”说罢,便率先离开,北宫绮意看着他背影,又扎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站直身。
回到“闲意居”,北宫绮意将布满汗渍的衣服脱下来随意的扔到地上,然后*着身体走向后屋的浴房,快速的将自己刷洗干净,裹着白色的浴巾走了出去。
北宫绮意并没有将浴巾像衣服一样随意丢弃在地上,而是将他递给一旁伺候的丫鬟,命他们将浴巾洗净晒干在摆回浴房的架子上,吩咐完以后,北宫绮意才不紧不慢的换上一件浅黄色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衫,脚踏银丝翠纹龙吟靴,黑亮的乌发并没有用头冠绾起,而是用了一条金色发带高高扎起束在脑后。
当北宫绮意踏入“行吟阁”时,北宫决宸已微微有些等的不耐烦了,他看到少年走来,只打量了他一眼,便迈步走了出去,北宫绮意紧跟在他身后,出门便看到两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牵着两匹马等着门外。
北宫绮意看到那两匹马时,不由眼中一亮,眼前的两匹马,一匹浑身雪白,没有半根杂色,左耳朵里边有一块记,如同一朵玉兰花一般,而另一匹则全身漆黑,在阳光下一照,泛着幽幽的光,竟是三国时期的名马,“白龙驹”和“绝影”。
北宫决宸从侍卫手中接过那匹黑色的马,不轻不重的拍了拍马背,然后盈盈一跃跨坐到马上,对着北宫绮意道:“上马,本座今天带你出去。”北宫绮意骑到白马上,他此前从未骑过马,却并不胆怯,只拉着缰绳,问道:“去哪里?”北宫决宸笑了笑,竟有几分狭促,“去,找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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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停过云下一方松堂,映尽了琥珀熔的香
似叹息却无声欲深祈反无从
方知夜长催生愁肠,
繁芜落得匣锁昔年妆,纵有南木如盖遗凉
髣髴兮梦不真飘飖兮情难全
桃花入碗添几狂,
红袖玷染血色里聚散无常,素手誊泪念去去故剑成双
浮世绘卷拓不懂濯清涟不妖,不惭满庭芳...”
青纱烟云蝴蝶屏风后绰约隐着曼妙的身姿,少女着一身桃色缕金百蝶穿花云长裙,长发精细的挽成一个回心髻,上面并排着斜插着两枚暗金雕镂簪,少女容貌娇美,音喉清婉,伴着流水一般的筝声,袅袅绕荡在整个“倚花阁”。
阁中,上首的乌木雕百花纹的大桌上摆着干果小吃,一壶新沏的茶还娓娓飘着淡白色的雾气,身着墨色云雁细锦袍的男人端坐着,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上面只插着枚通体碧绿的玉簪,男人肤色如同上好的汉白玉,洁白不见丝毫杂色,他的双眸轻闭着,眼角却稍稍向上扬着,修长的手指随着乐声,轻敲在桌上打着节拍。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少年自屋外走入,少年一身浅黄,容色绝好,额间的赤色朱砂痣更添上几分艳丽,男人听到少年走进,缓缓睁开了墨绿色的双眸,“你倒是事情多。”北宫绮意看了眼屋中轻声浅吟的女子,笑道:“没想到大哥会带我来这种地方。”北宫决宸冷哼一声,说道:“你也该是懂这些事情的时候了。”北宫绮意轻捏着额边垂下来的一绺长发,闭嘴不语。
阁中再次安静了下来,只听到少女婉转低脆的嗓音。
“鸾烛摇曳了鎏金春房,掀喜帕偷觑美君郎
擎雌雄不输人羞英豪怎输阵
且尽玉醅酡红罗帐,
绝路烟尘烽火何煌煌,刀兵勾戮末世终章
纵身死亦偿生前错爱,结发亦难连参商...”
男人向后依靠在软垫上,再次合上了那双墨绿色的眸子,北宫绮意执起桌上的紫砂壶,净白的手指握在暗褐色壶把上,更衬得肤色白的几近透明,他闻着茶香,目光却渐渐落到了身侧的男人身上。
“你总看着本座作甚?”男人闭着眼,沉沉问道,北宫绮意并没有将视线收回,而是慢慢的将男人上下仔细打量了一边才转过头看向屋中的少女,他并没有回答北宫决宸的话,而是跟男人一样轻闭起墨黑的双眼,似是沉醉在了少女的歌中。
“昨如沉沙已逝江,今余稗官飨欢场
良缘二字作践多少痴心,蝶恋花泪结白玉霜
红袖玷染血色里聚散无常,素手誊泪念去去故剑成双
浮世绘卷拓不懂濯清涟不妖,不惭满庭芳...”
少女歌声渐低,然后缓缓归于平静,她自琴后站起身,对着北宫决宸和北宫绮意盈盈一拜,宽大的桃色水袖像散落了一地的桃花,“霓裳拜见庄主,少庄主。”
北宫决宸睁开眼,低声道:“过来。”霓裳依言来到北宫决宸身旁,刚要跪下,北宫决宸却摆了摆手,说道“去少庄主那边。”霓裳一愣,随即立刻应道:“是。”北宫绮意看了眼跪坐在身侧的少女,轻笑道:“那绮意就却之不恭了。”
北宫决宸倒了一杯酒,敛眉道:“你若是喜欢,便赐给你好了。”北宫绮意却是摇了摇头,“绮意如今不过十岁,我看霓裳姐姐似乎有十五六岁了,如今容貌正娇,但若等到绮意长大,能行那*之乐时,霓裳姐姐虽不至于人老珠黄,但也不在最佳了。”这一番话说的霓裳脸色骤变,原本柔媚的笑也僵硬在了唇角。
北宫绮意说的对,她本不过以色事人,最怕的便是时间无情,她记得她闲暇时也曾读过几本书,记得最深的一句话便是: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
北宫决宸将酒饮下,墨绿色的眸子轻瞥了北宫绮意一眼,嗤笑道:“你倒是精明,也罢,霓裳尚在正好时,既然你无福享受,那就让本座来吧。”说罢,便径直走进内室,霓裳对着北宫绮意行了个礼,也跟着走了进去。
外阁内只余北宫绮意一人,他坐在远处慢慢将茶饮尽,然后站起身走至北宫决宸刚刚坐的地方坐定,端起酒壶倒了杯酒到方才北宫决宸用过的杯盏里。
内室传来低低的喘息,呻。吟声,北宫绮意浓密卷曲的长睫颤了几颤,端着酒杯送到唇边。
内室的声音越来越大,北宫绮意绛红的唇轻轻含住杯盏。
男人若有似无的一声低喘传入耳中,北宫绮意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点点酒渍沾染到唇上,少年闭起眼,缓缓的将酒倒入嘴中。
阁外传来女子凄清的歌声,“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北宫绮意的手蓦然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