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不想长生姜云锦
姜云祈如今修为是练气五层，二叔姜平元正是安排他来替代姜云鉴，镇守玄镇。
二人上次见面还是族祭之时，于是在姜云祈起身后，又寒暄几句，主要是讲述了一下前段时日，他外出执行家族任务过程中的见闻，以及这段时间清央岛坊市的变化。
等到末了，姜云祈一扭头，发现正一小步一小步，小心的，悄悄的朝着三彩雉靠近的姜锦。
“十三哥，这是？”
姜云鉴浅笑一下，开口解释道：
“这是上次玄镇测灵遗漏的一名女童，这次我回青云，便顺便将她也带去。”
“她叫姜锦，若是测灵不成，云祈还要麻烦你跑一趟，将她接回。”
姜云祈恍然，他转身过去，伸手唤女孩过来。
姜锦抬头望去，只见这人长的瘦瘦长长，眉目清秀，特别是那两道剑眉，尤其惹人注意。
他与旁边的人眉眼相似，但还是没有后者俊美。
小姜锦虽然年龄不大，但也并不傻，知晓这两人都是父亲所说的仙族之人，于是听话的移步过去，有模有样的学着大人的样子拱手行礼。
“姜锦见过新任镇守大人。”
姜云祈见状，大笑几声，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将晨时她父亲给她梳的头发弄乱。
“此次前往青云山，等你我下次见面，说不定小锦儿你就要叫我族兄了。”
姜锦不明所以，微微仰头望着他。
而姜云祈则收回手掌，对着姜云鉴说道：
“十三哥，七叔公已经在族中等候，你恐怕需要早点启程。”
姜云鉴昨日就收到消息，洞府中的杂物已被他用储物袋全都收拢，在将此地的一些大致情况，以及山顶聚灵法阵的控制令牌交待给姜云祈后，便捞起姜锦，跃上了三彩雉的后背。
“十三哥保重。”
姜云鉴点头回应，随即给三彩雉下了指令，下一刻，这头凡妖境后期的妖兽张开宽阔双翅，重新跃入天空。
······
······
三彩雉的飞遁速度极快，迎面而来的是迅疾罡风，修士倒无妨，但凡人便有些难受。
因此姜云鉴将自己的护体罡气撑开，把姜锦也笼罩进去。
她坐在后者怀中，原本还因为陡然提升的高度吓得哇哇乱叫，但片刻后就适应过来，甚至还敢自己往外伸出头去看。
“大人，我们这是去哪？”
“青云山。”
“青云山就是镇长爷爷和父亲说的圣山吗？”
“嗯...是的。”
“那我可以不去吗？”
姜云鉴有些疑惑的低下头看着在自己前方坐着的姜锦，停顿了一下，才又开口询问：
“为何不想去？”
姜锦撅起小嘴，说道：
“因为我走了，就剩父亲一个人在家了。”
“你娘亲呢？”
这次换成姜锦沉默，她隔了好一会，才再次低声说道：
“娘亲去世了。”
姜云鉴反应过来，之前玄镇有一毒性妖兽流窜，虽然族中及时派遣族人击杀，但凡人亦死伤数十，恐怕姜锦的娘亲便在其中。
“那你今日为何来寻我？”
“父亲让我来的。”
“所以之前那次测灵，你是故意跑到大湖的芦苇荡？”
“嗯嗯。”
姜云鉴不知再说什么，小小的姜锦显然还不知道此行的意义，他无意解释，便听从天命。
用白皙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脑袋，最后放在了她瘦弱的肩膀上。
一时间，三彩雉的背上安静下来。
姜锦偏头望去，发现底下琼山峻岭，沟壑纵横，无数参天古木生长其间，她第一次看到了玄灵岛的全貌。
虽然不可能掉下去，但她还是下意识的用双手扶着三彩雉的羽毛，那羽毛很大，一根差不多就有半个她自己那么长。
不知不觉间，她想到了昨晚入睡之前，她和父亲依偎在被窝里。
“父亲你要送我去哪？”
“圣山。”
“圣山就叫圣山吗？”
“叫青云山。”
“那你去过吗？”
“我也去过，不过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了。”
“你怎么去的？”
“我们坐马车去的？”
“那我明日也会坐马车去吗？”
“应该是的吧？”
“那圣山在哪？”
“在另一端。”
“另一端不是灵镇吗？圣山在灵镇里？”
“不是在大湖的另一端，是在岛的另一端。”
“岛？什么岛？”
“玄灵岛？”
“哦......那为什么叫玄灵岛？”
“因为老祖就叫姜玄灵。”
“就是镇里祠堂内画像上的那个人吗？”
“对。”
“父亲。”
“怎么？”
“我可以不去吗？”
“不行。”
“那我明日去了，可以后日就回来吗？”
“如果成为了仙人，后日就不能回来了。”
“那我大后日能回来吗？”
“大后日也不能回来。”
“那我不想成为仙人了。”
“成为仙人可以活很久。”
“我不想活很久。”
玄镇的夜晚很静谧，月光轻轻柔柔的降临下来，透过纸窗，为昏暗的房间内，带来一丝幽亮。
在与父亲说了许久的话之后，不知何时，姜锦逐渐睡去。
姜寻从床上起身，来到窗边站了一会，随后便轻轻打开房门，到了灶房，开始淘洗小米，洗刷陶罐，生火，掺水，慢慢的，认真的，学着妻子生前教他的步骤，熬煮一锅小米粥。
三彩雉的背上，姜锦突然出口，这次她的语气虽然还是很稚嫩，但无比认真。
“镇守大人，我会成为仙人吗？”
“也许会。”
“那成为仙人后，一定要住在圣山吗？”
“大部分时间是的。”
“那我可以回去吗？”
“只要空闲，族中并不禁止族人返回凡镇，但没有那么频繁。”
“那我要成为仙人，我要活很久。”
孩童的目标转换的如此随意，姜云鉴愣了愣，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好。”
不远处的青云山若隐若现，阳光照耀下，如此的高大巍峨，令人侧目。
······
······
修士很难诞下子嗣，因此青云姜氏的族人绝大多数都是来自于两座凡镇。
每年都有专门的修士去接取适龄的幼童来到青云山测灵，若有修行天赋，则赐予字辈，录入族谱。
若是没有修行天赋，便会原路送回。
姜云鉴便是来自于家族的另一座凡镇：灵镇。
不同于姜锦，他的双亲都已去世，在这西海，凡人不能踏入修行之道，年岁不过六十上下。
像姜祥那般的老人，已算是高寿。
而修仙之人，即便只是练气一层，也能得享寿元一百二十载。
姜氏仙族与凡族虽共尊同祖，血脉相同，但实际也是仙凡有别，鸿沟难越。
一入青云，便代表着将彻底同以往熟悉的一切告别，将见到身处的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
也不知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三彩雉飞入青云山的守护大阵，直直的朝着山腰祠堂处下落。
祠堂外的青石板，有一张藤椅，姜云鉴带着姜锦从三彩雉背上跃下。
藤椅上的老人睁开双眼，悠悠的看过来。
姜云鉴躬身拱手行礼：
“云鉴见过叔祖。”
小小的锦儿也有样学样的行礼，但是还是忍不住的往前看去。
只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站起身，一眼慈爱的看着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姜锦。”
“是個好名字。”
······
······
当姜云鉴到达家族港口的时候，众多族人正在往谷雨灵舟上填装货物。
云字辈排行第十五的姜云山兴高采烈的往上面扛灵谷，见到姜云鉴，眼中一亮，也顾不得手中的活计。
伸手向后者招呼。
“十三哥。”
谷雨灵舟起航时，正值当日天气最好时刻。
此时，海风徐徐，浪平波静。
在玄灵岛的一片祥和寂静中，姜云鉴和姜云山站在舟头，望着逐渐远去的青云山。
谷雨灵舟内部，筑基初期的姜济喻缓缓闭上双眼，手中还握有一个精美的储物袋。
······
······
青云山山腰处，姜氏祠堂内。
姜世安亲自为新入山的族人赐下字辈，名讳录入族谱之中。
身着一身黑色玄服的小小身影，无比郑重的朝着祠堂内先祖姜玄灵的画像，以及诸多家族先辈的牌位叩首。
“玄灵岛青云姜氏新入族人，云字辈排行第六十三，姜云锦敬拜立誓。”
“今入宗祠、即尊祖训，清风为证、山川为鉴，姜氏子弟，玄灵立誓。阴阳初始，心归青云，血脉一承，共尊同祖，亲亲以礼，敬长护幼。行五戒：戒妒，戒急，戒堕，戒荒、戒淫；并五举：举族、举长、举道、举心、举本。今日之青云，即来日之青云，护我青云，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