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祸害
不知道从什么方位吹来了一阵狠风,那些积在柳条上的雪,像被撕烂的纸屑,一股脑地泻在了我的头上,还有脖子里。那刺骨的寒意,让我惊得跳了起来,然后又下意识喊了一声“我草”……
电话那头的罗本,因为我这一声叫喊,陷入到了沉默中,半晌才又开口说道:“昭阳,都知道你是个禽(兽,但也犯不着把事儿做绝……要我说,就找个垃圾桶,把她给处理了……违法乱纪的事情,还是别干了。”
我也愣住了,一阵比他时间来得更长的沉默之后,骂道:“我要是禽兽,你丫就是畜生……得他妈多大个垃圾桶,才能把人给装进去。”
“马路上就有,我比划过了,不大不小。”
“你个京油子,别扯淡了……你在酒吧等我,我马上就到。”
“来的路上看着点儿,要是路上有能装人的桶,你给顺过来。”
“丫傻(逼吧……头回看见有人跟垃圾桶干上的!”
罗本恨恨回道:“你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全身上下就剩那六百块钱,全给搭进去了……”
我抖落头上的积雪,嘲笑道:“你就是不知道攒钱,要是像我,身上经常备个千儿八百的,就算遇到这事儿,还能剩个三五百块钱应急……也不至于这么气急败坏的。”
“你丫来了再说。”
……
赶到酒吧,里面已经没什么人,只有罗本背着一把吉他,站在乐瑶身旁,一边吸烟,一边虎视着她;罗本真是穷疯了,可在我眼里,这却不算事儿,我已经想好了劝慰罗本的说辞,反正钱就是个身外之物。
还没开口,酒吧老板娘便从一个我没察觉到的角落里走了出来,语气不善地问道:“你就是她朋友吧?”
“呃……认识,算不上朋友。”
“认识也行……她这还欠了八百六十块钱没结账,你赶紧给结了。”
我张着嘴,罗本则一副“你丫傻(逼”的表情看着我,半晌,我才开口对老板娘说道:“我这朋友不是已经给过六百块钱了嘛?”
“不够,她喝的都是洋酒,我把账单拿给你看。”
我这才低头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乐瑶,对罗本说道:“刚刚来的路上,还真看见一个垃圾桶,绿色的,能装的下一头猪!”
……
雪地里,罗本背着乐瑶,在昏黄的光影下,吃力的走着,我则一瘸一拐的跟着;走了这么几百米之后,他便将乐瑶丢在了街边的长椅上,喘息着对我说道:“这他妈要是一男的,跟我回去,跟你回去都行……摊上一女的,跟谁回去,都好说不好听的……你就说这事儿怎么办吧,反正我是背不动了。”
“你看你,平时不注意节制,真要你使劲儿的时候,你连我那房东老李都不比不上,老李快六十的人了,上次给我送了台洗衣机,上楼都不带喘的。”
“吹吧……你丫不是有攒钱的好习惯嘛,赶紧拿点钱,路边找个旅馆,把这尊神给安顿了。”
“你这他妈就没劲儿了,你又不是没看见,我那八百块钱也搭进去了。”
“我攒了六百,你攒了八百,丫的有什么区别?”
说完,罗本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我也点了一根,一起郁闷地吸着;一直昏睡的乐瑶,却突然笑出了声……
我和罗本又惊又恐,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看了看,她压根就没醒,好像是做了个梦,而后便又缩成一团,痛苦地呜咽着。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神经质的女人,连做梦都这么神经质!
我和罗本气得够呛,但又无可奈何,直到一支烟吸完,我才说道:“你给CC打个电话吧,让她先在CC那儿住一晚上……”
罗本很不情愿地看着我,半晌回道:“你丫怎么不打?”
“我手机没电了,你赶紧打一个吧……这天寒地冻的,还能真把她扔在街上不管呐……”
罗本迟疑了一会儿,又推脱着说道:“还是别麻烦CC了,她一个人管着餐厅,又是唱歌,又是当服务员的,一天下来,累的够呛,哪有精力管这么个祸害。”
“你平时不是挺爽快一哥们儿嘛,怎么一说CC,就变得婆婆妈妈的!”
罗本不语,他又点上一支烟,低头吸着……
我又说道:“除了CC,真想不到谁还能帮上忙……你把电话给我,我给CC打吧。”
罗本这才把手机给了我,而我又一次在深更半夜拨通了CC的电话,但这次,却不是我自己喝醉了……
……
没过一会儿,CC便开着她那辆CC来到了我们所在的这条街,然后三个人协力,将乐瑶扶进了她的车里。她没多问,只是在临走前,对我和罗本说道:“看你俩都瘦了,最近又没好好吃饭吧?”
我和罗本相视无言。
CC又说道:“我姐给我邮寄了一只羊腿……这个周末,你俩要是有空,来空城里吧……我们一起吃个羊肉火锅。”
罗本没应,我则笑了笑,说道:“行,我最爱吃羊肉了。”
CC回应了一个笑容,而后又看了罗本一眼,罗本却避开了她的目光。直到CC将车子驶离我们的视线,他们都没有真正说上一句话。
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但这一刻,我和罗本却有着一样的心情。我大概听说过,他还没能从上一段恋情里走出来,所以无法承接CC的爱意……虽然,我还不知道,那个让他走不出来的女人是谁,但这种伤痛却是有颜色的,就如同眼前这茫茫的雪景,一片惨白。
……
回到住的地方,已经是深夜的12点半,我将那把侥幸留在身边的吉他放回柜子后,便给手机充上了电……直到手机能开机。
有一条信息提醒我,11半的时候,我爸曾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最近,我有点不敢接我爸的电话,因为他跟我妈都还不知道,我和简薇已经选择了分手。
我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事实告诉他们,毕竟,我曾信誓旦旦和他们说过,这辈子非简薇不娶。
而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承诺,简薇同样表明过,这辈子非我不嫁,他们这才接受了这样一份本身并不能门当户对的爱情。
……
恍惚中,手机又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没有意外,这个电话还是我爸打来的……
他知道我顽劣,担心我喝多了会闹事,所以时不时在深夜给我打电话,也不多说什么,只要我能接电话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