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机星?呵,题材不错
杨护卫自是明白。
于是将溧阳县梅林村冯渊的事情,从他家上一代冯仲远久考进士不中。
一直在举人这个等级排官,认识扬州花魁祝秀娟,两人私定终身。
逃回应天城,最后扬州来人追逃,托孤邻居王桂昌。
这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细细讲来。
杨护卫讲的属实详尽,足足绘声绘色地讲了一炷香时间。
大多都是冯渊上一代的八卦,毕竟冯渊身上那点雅趣,稍微打听一下也没什么新意。
吴业缓缓点头,“天机星?题材不错,卖东西的人,编给你听的?”
杨护卫弯腰拱手,“大人,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绝无虚言。”
吴业微微颔首,“嗯,比我以往听到的故事,要精彩许多,我且看看这东西。”
他拿起锦盒打开一看,只消一眼,便丢回榻桌上。
风轻云淡地说道:“呵,杨护卫,你被骗了,这东西是本朝做旧的仿品,我给估个二十文钱左右。”
杨护卫不敢相信。
吴业闭眼,如数家珍般说道:“这种青铜灯盏,便是那些丧德之人批量制作。他们流窜各个县的集市,见人下菜。
“专挑赶集老头下手,穿着普通的卖五十文,穿着华贵一点的或许两百文以上了。”
杨护卫拱手受教,“大人知识实在渊博,不仅一眼看穿了真伪,连此物卖多少文都知道。”
吴业眼皮跳了跳。
杨护卫见东西是假的,也没有再问,吴大人对这些宝物最有研究,他基本不会看错的。
索性转移话题道:“那这个冯渊复活一事,实在蹊跷,况且那天他活过来的时候,还把薛管家给吓死了。”
吴业抬起眼皮,第一次转头正眼看着对方,“薛家负责一县买卖的大管家,被他吓死了?”
“不止如此,之前他便与薛家四房的薛蟠,争抢过一个婢女,就是因为这样被薛蟠打死。”
“薛家四房?娘舅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那个薛蟠?”
“正是。”
吴业听闻,抬手轻轻打开香炉,右手随意拔出发髻上一根筷子,拨动着香灰,口中喃喃,“薛蟠娘舅是从一品大官,溧阳县又是薛家三房地界,这冯渊一下子与薛家三房、四房都扯上关系了。”
说完,他左手掐指算算,“或许那个冯渊,活不过七日。”
杨护卫拱手受教,“大人,此话怎讲?”
吴业抬头,眼底精光一闪,“让你每月都去应天府八个县跑跑,这金陵贾史王薛四家德行,你感悟还不够深刻吗?”
杨护卫轻轻开口,“买凶杀人。”
吴业好似对四家的做法不太惊讶,随口说道,“对了,那边呢?”
杨护卫从袖口拿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看完后,吴业用火折点燃,丢入香炉。
手指轻点着塌桌,“还在按兵不动,这些反贼真够大胆,不过最好不动,我还有一年就要离任了,别给我整出祸事。”
杨护卫对这连续半年都一样的情报不感兴趣。
他对冯渊的印象还不错,抬手问道:“那我们要帮那个冯渊吗?”
吴业转头看着他,“若天机星连个小小薛家都搞不定,怎么配得上这个星宿。等着看吧,就和这个破铜灯一样,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仙家宝物。”
说完感慨一句,“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内,若那个冯渊又被薛家弄死了,不明真相的王子腾肯定会来找我保那个薛蟠,头疼。”
杨护卫没听进去,他还是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死人复活不可能有假,况且那个冯渊器宇不凡,未来必成大器。
他仍然不死心地追问道:“吴大人,若薛家报复后,冯渊仍然活过了七日呢?”
“不可能的。”
“我是说假如?”
吴业笑笑,“杨护卫这么看中那个冯渊,难得,难得,要不我们打个赌?”
“大人想赌什么?”
“你一年的俸禄。”
“那大人如果输了呢?”
吴业眯眼看着他,“那我就把这盏灯吃了。”
杨护卫赶紧弯腰鞠躬,“大人言重了。”
......
冯渊主仆三人走出县城主街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山头。
小厮的口供,加上后面何县令对丫鬟用刑,丫鬟也招了,她也看见过。
药铺孙掌柜也被传来问话,他怕担责,意思告知过薛曜苦杏仁有毒。
并当庭拿出了参杞酒的方子和卖药记录册,上面有薛曜买卖药材的签名。
这成了最后一击。
薛曜自以为掩人耳目的事情,漏风成了筛子。
最后他没办法自证为何要倒酒后,被当场收监。
也因为薛管家主要的死亡原因,是薛曜故意投毒导致的主因。
最后判了他赔偿薛管家烧埋银子一百两。
薛曜当庭便骂骂咧咧,拒不执行,并让他们滚出应天地界,不许在这边下葬,否则有他们好看。
至于冯渊告薛管家的钱,薛曜被收监之前也是当庭说的,一分不给。
这笔账冯渊给薛管家算到了薛蟠头上。
临走之前冯渊把另一份状纸也拿了出来。
这份诉状是提交的刑案,控告那行凶者薛蟠当街行凶,将他打至重伤的故意伤害案件。
有目击者口供,以及仵作出的尸格为证,人证物证俱在,冯渊作价让薛蟠赔偿白银五千两。
碍于证据齐全的刑事诉状必须接收,何县令不情愿地收了。
不过看到赔偿金额,说的案件要仔细研究,黑着脸当庭将他轰出了公堂。
冯渊打理好,收好相关证据,一出堂,便被百姓围在公堂外无法脱身。
他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语,得到了乡邻的一致认可。
在百姓依依不舍地送出一段路途后,便各自散了。
......
主仆三人,行至溧阳县出城的三叉路口时。
瞧见那薛管家的小厮,正艰难的将管家尸体用草格裹了,搬上一个破旧木板车。
他拉着车,肩上挂着板车牵引布带。
夕阳西下,他像一匹牛马一样,全力地驮着这个异乡人,落叶归根。
冯渊掏出怀里的二十两银子,让鸳鸯跑上前,硬塞给了小厮。
走出许久后,行走在左边出县官道上的小厮突然泪如雨下,心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恨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