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雨夜突袭
“我们现在对付的,依然不是金军的精锐。”
陆大古三月份领兵北上,历时一个月零三天,拿下五十多座大小村庄、集镇,而东北地区春耕的普遍时间大概在四月末和五月初进行。
黑军正好赶上了抢种粮食的时间段,为未来供应部队减轻了压力。
一路打击猛安地主所得的钱粮也作为军费充实了资金。
不过这不是散去紧迫感的理由。
“这些武备松懈、糜烂的部分还不是真正的对手,如果我们真正面对金军的重甲骑兵,边防精锐,防线能不能顶住,根据地会不会被破坏,如果我们在这一步松懈,这些将来都要打一个问号。”
新一天的下午,用简陋的小茅屋作为场地的作战会议上,十几名黑军名义上的中高层都在场,他们围在老木桌边,桌子缺了只脚,用木棍代替,桌面放置着随作战勘察而完善的地图,在这个时代,地图属于战略物资,轻易不能与人,更不可能自商铺购得,且要保证精准度,因此只能由黑军自行绘制,幸而陆大古对这项技能还算精熟。
在这份地图上,黑军拿下的区域已经沿既定线路连绵成片。
“那首席的意思是.....”
指战员中一名自本历史线征召,因指挥出色特别提拔上来培养指战能力,并作为参谋的人向他确认。
“是时候了。”
他说:
“我们把敌人的钉子拔出来。”
“我们去打县城。”
“那县城城外直到内部的翁城,我们要怎么攻破呢?”另一人提问,“我们现在很缺攻城器械。”
黑军先前敲定了轻装北上的方案,既保证了行动效率,也意味着无法携带过多辎重,现下全军统共就几门火炮,些许炸药包,而敌人的城墙呢?
已经和春秋战国时期完全不同了,不再是单纯的土夯板筑。
自汉代开始,砖包土城墙逐渐兴起,即以砖将土城墙包砌,增强坚固性的同时预防雨淋,这样的城墙完全可以顶住黑军的火炮抵近射击,炸药包炸塌城墙难度也拔升了太多,加之在炎华大区内卷中不断改进的城墙结构,且必须考虑到县城内的守军存在比村寨更精锐的可能。
诸多要素相加再计算,很难不让没有攻城经验的他们面露难色。
“是,你说的很对。”
陆大古先对那人予以肯定,然后示意他们看外面:
“不过,你们注意到外面的天气没有?”
屋外飘着雨。
“这种天气对我们来说是很好的掩护。”
迎着众人的目光,他拿定主意:
“我们夜袭。”
古代光污染偏弱,县城和集镇、村庄之间能做到荒无人烟,这种情况下,天一黑,云层稍厚,就真的能伸手不见五指,再有雨声掩盖了行军的动静,摸近城墙难度并不高,此外,雨水可以干扰敌方军犬的嗅觉。
又经过几分钟商议,在场所有人点头同意。
于是沉默而高效的行军开始了。
“啪嗒。”
湿滑泥泞的路面积起水洼,昏暗中,水洼发出连续的踩踏声,雨水顺着帽沿淌落到一张张年轻的面容上。
陆大古率四百兵力直扑最近的临沂县城。
夜色里,他带头迎向风雨,顶在最前方,跑步行进,浑身的衣物很快被水浸透,冰凉地贴着皮肤,军帽的作用聊胜于无,头顶下大雨,帽檐下中雨,发丝下小雨,淌下眉毛、睫毛、脸颊、下巴直至顺着锁骨流走,几乎成为脸上的细小溪流,给睁眼直视前方平添几分难度。
但他仍能保持相当的视野,这既有常年练习骑马射箭的功劳,也因为空间加点,【无限】看似简陋的加点界面上,智力、体质、敏捷三大属性带来的是全方面综合提升。
“哗啦。”
伸手抹了下脸,甩去水珠,青年凝神观察前方,确认己方顺利抵近城墙百米内。
随即对身后的战士比了个手势。
战士又向身后的战士们传达。
静谧无声且迅速地,整支队伍趴到了地上匍匐前进,借助低矮的灌木、植被,使自己进一步成为黑暗中的幽魂。
泥水在陆大古的面颊、周身留下印痕,使哪怕离他最近的人也无法分辨他的表情,他就这样满身污泥,头顶枯草编织成的伪装,化身会说炎华话的草丛。
“.....”
还剩最后三十米。
青年像条捕猎的水蛇那样悄无声息地钻入城墙外的河。
身后的战士们依次跟进。
他们当中有四分之三为空间士兵和勋章工人,直接接受陆大古思维注入知识,当然也能运用好大古练出来的水性。
剩下的四分之一也都是专门挑选出来夜视能力不错、训练成绩好还会水的优秀战士。
古人由于营养不良、缺少维生素A,大量患有夜盲症,但自从成为黑军士兵以后,他们能定期食肉,夜盲自然极大逆转。
“咔。”
潜行至城墙脚下,陆大古目测城墙高度。
对于这次攻城,他其实完全可以交给空间士兵代理。
但,正所谓,“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故上之所好恶,不可不慎也,是民之表也。”
作为领导者,应当以身作则,作为表率,更要践行自己订立的标准,如果在这点上把别人当傻子忽悠,觉得就自己最聪明,背着下面的人偷懒松懈吃喝享乐,那等被“忽悠”的“傻子”们的回过味来,就会反过来让聪明人知道什么叫“群众的智慧”,捂盖子忽悠领导者。
他认为这是再明白不过的道理了。
‘准备。‘
八名战士成排站好,向上投掷钩爪,全程没发出任何能被人听到的异响。
雨声很好地掩盖了金属和墙砖的碰撞声。
然后下拉,确认勾住了女儿墙。
背负着连弩、钢剑的黑军士兵立即抓着绳索向上攀爬。
陆大古的攻城思路非常简单———这个时代的城墙建造设计者们考虑过对付冲车、对付云梯、多付楼车渡濠,但肯定没考虑过对付特种部队,城防构造可能很难突破?那就不用费工夫去对付它了,绕过它就好。
就像德三绕开了马奇诺防线,来了场别开生面的环法自行车大赛。
我黑军靠战斗意志绝对坚定加高组织度高训练度,做完铁人三项另外两项,跑步游泳,再补个攀岩,绕开城防工事,闪击金军,不是问题。
‘咔咔咔咔.‘
满身泥泞配上本就偏灰黑的服装成为黑军战士们夜幕下的完美伪装色。
他们留五十名战士在城墙脚下待命以备接应,其余参战人员全数隐没在雨中。
“入他的。”
几名巡逻守军正在城墙上走着,最前面的老兵手提油灯,啐了口唾沫,抱怨道:
“这帮驴日的,自己个儿跑去喝花酒,留咱们在这儿受苦受累。”
“谁说不是呢?”
后面的人赞同道。
后一人也纳闷:“唉,怎么这两回老是让我们守啊,他们是不是出千了?”
最近这段时间,听说外头那些汉人造反,真的是,山东人杰地灵,自古就经常造反,金国来了,压榨得狠,那更是造反频繁,现在闹“黑匪”,他们都没当回事,可毕竟黑匪闹得凶,守城官于是要求加强警戒,守好关卡,对这些下面的人来说,往常的安乐快活日子自然少却几分舒坦,很多事,譬如巡墙,也就逃不开了:
县城里有娼馆有赌馆,长官们经常去吃喝嫖赌,下面的人自然有样有学,平常训练或者任务有当官的在就做做样子,没有就走个过场,对他们来说吃喝玩乐才是要紧事。
而巡逻守夜呢?简直是最倒霉的差事了,困得要死还非得走那么远,万一有个刮风下雨,冷风冷雨直往领口灌。
大家都不愿意来,那怎么办呢?
就用他们最熟悉的东西来选倒霉鬼,赌骰子、赌大小,偶尔添点彩头。
“诶,要不咱哥几个回去再赌两把?”
领头老兵舔了舔嘴唇。
“赌什么?”
后面的人问。
“赌什么?当然赌钱了。”
“踏马的,哪还有余钱啊。”
“前天才发的月钱用得这么快?”
“嗨,这不上个月赌馆赌大了嘛,欠着人钱呢,都给还回去了。”
“哦~———”老兵了然地笑笑,调侃道,“我看,就是你小子太霉害得老子们倒霉。”
然后面露疑惑:
“不对啊,你上个月不给调镇防那边去了吗,刚回来啊。”
没有回应。
他身后陡然变得安静。
“哑巴了?”
没听见声的领头老兵皱眉回头,只见漆黑一片的城头空无一人。
刚才跟他聊天的几个好像突然间消失不见。
“人都死哪去了?!”
他升起鸡皮疙瘩,打了个哆嗦,喊道:“马的,别吓唬老子。”
依然无人回话,老兵正想再喊两下。
“?!”
两只冰凉白皙的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紧紧扼住他的口鼻和喉颈,大得几乎非人的力量在他刚反应过来想要发出惊恐叫声的瞬间用力拧动。
“咔嚓。”
那两只手又将维持着惊惧神情的遗体拖入黑暗。
只余少许不属于这个人的地上的鲜血,也很快被大雨冲刷和泥水染黑,渗进地砖缝消失不见。
约半小时过后,城门大开。
黑军一个团的兵力立即冲入县城。
宣告本次雨夜突袭顺利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