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练军
“呜———”
“咚!咚!咚!”
新的一天,身着灰黑布衣,头戴绣着相交叉的红黑线条的八角帽,身材高大的青年行走在一片清理平整、用木桩建成三米高墙的空地上。
这里,是先前打下的金军营寨,现在作为黑军驻扎营地使用。
而目前的时间,是上午七点许。
陆大古抽空过来看黑军晨练:
这支新生的部队正迅速走向正规化,占领区域既已能容下这五万兵力,大古早先定下的作息表立刻被严格执行。
“三,二,一,杀!——”
当他到达目的地时,黑军战士们已经在井然有序地组织训练了。
二十多名军服齐整的士兵站成方阵,端着全长一米一、前细后粗、木头削成的短棍,跟着站到方阵前边的百夫长示范,将短棍前端较细的那头,稳准狠地刺进身前的稻草人,做出标准的刺刀术。
“三,二,一,杀!——”
这些操练刺刀术的战士里有三分之二为勋章工人,剩下的是驻地周边自愿加入黑军队伍的流民无业者。
自打入东北两个多月以来,愿意参加黑军的有地农民始终是少数。
对于农民参军,陆大古一直是想争取的。
他们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兵源:
身处最底层的他们长期参与劳作活动,运动强度本来就大,别看他们因为遭到长期的盘剥,瘦弱得好似地里的秸秆,风一吹就能推倒,只要给足营养,很快就能长出满身的腱子肉,变得健壮有力。
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染上旧时代军队吃喝嫖赌的陋习,白纸上方便作画。
但未经思想启蒙的他们也很容易停留在小富即安的状态,常常想着,反正有人来保护他们,他们只要种好地养好家就足够了,而且乡民不熟悉黑军,不少地方的乡民对黑军仍处于观察阶段。
那些早早选择加入黑军的,往往是对金廷、上等人仇恨比较深刻的贫民。
而那些由于没有生计,想着参军给“陆大将军”卖命换口饭吃的流民,他们往往因长期困于谋生,习惯说谎、偷窃和打架斗殴。
起初,进入队伍的流民还因为恶习造成小混乱,譬如吃饭时偷拿多的馒头,不服班长管教动手打人。
这不是他们的错,当一个人连生存底线都遭到重大挑战的时候,他有什么理由不去动用非常的手段呢?
陆大古愿意相信,良好的环境可以对绝大部分人起到改造作用。
事实也证明了他的观点:
在安全的环境下,被可以依靠的战友们包围,经过日复一日的教育活动明确认识了对错之后,参加黑军稍有时日的流民都逐渐融入了这个温暖的大家庭。
“首席。”
两组正在训练冷兵器阵型的战士见他来,停止动作,举手敬礼。
“莫叫我首席,叫同志就可以了。”陆大古马上站定,回礼,然后告诉他们,“继续训练。”
“是!”
他们所训练的阵型,正是前段时间用于攻城拔寨的巷战阶段的阵型:
士兵按十到十二人,刚好是黑军一个班的编制形成作战小队。
队长持长盾顶在最前方,顶住敌军的箭矢长枪,一人持滕盾在其身旁策应,带标枪和刀,后两人持长枪,刺击并掩护盾手前推,再有几名长枪手照应前方及左右盾手,接着跟进几名持长柄武器的士兵负责警戒、支援,如果敌人迂回攻击,则由短兵手近战劈杀之,以及连弩手近程射杀。
该阵型作为典型的【花阵】,没有突出对敌优势,但也不存在短板,不会让敌人讨到便宜,很适合黑军在敌情可能比较复杂的丘陵、巷道等狭窄地形作战。
且此阵可以根据具体情况灵活变化。
譬如当遇到比较难攻克的敌阵地时,队内连弩手和部分长枪手会使用枪械。
如是,通过整体配合,明细分工,每人只需精熟自己的操作,就能高效杀敌。
自然,为了保证精熟,提高士兵的训练水平,一日三餐是必须的,不过毕竟条件有限,不可能像上场任务末期那样每至中午就粘点油荤,陆大古只能保证部队每五天加餐一顿肉食。
且为了促进训练积极性,加之供给有限,这顿肉只能吃到训练优异的班组嘴里。
至于怎么判断哪些班组优异?
就通过定期组织比武,看哪个班组跑步快、单杠拉得多、拼刺刀胜率高、盾牌兵器用得精。
这样搞,大家都觉得很公平。
“公平是最重要的,要保持住能让大家都信服的规矩。”
差不多巡看了各个训练的班组连队以后,对着营地里的千夫长,青年认真的告诫道:
“要使这些后加入的人感觉到,我们不是土匪窝,按规章行事,允许他们发表意见,士兵的意见,只要是符合规定、合理、情况允许我们做的,就应该尽量满足。”
言毕,他向对方询问:
“现在这边士兵生活怎么样?”
“还是比较艰难,比我们在南边的时候苦一些。”
对方答道。
临安时期,靠着包括贩卖私盐、人造琉璃宝石、工艺品制造等多项风生水起的“生意”,加上定海地区及周边捕鱼、耕作、采购等活动,黑军尚能维持相对充裕的生活。
而来到东北以后,日用必须品,如布匹、药材等就构成了困难,黑军一面要打仗,一面又要筹饷———是的,黑军除了极规律的训练学习、健康作息、管吃管住外,还会按时足额发放军饷,士兵加入进来可不是“打白工”的。
陆大古感觉到,由于金国粗放的抢劫式移民、税收,养出一大群脑满肠肥的“女真老爷”的同时,人民的生产和商业活动也受到极大干扰,遭到严重的盘剥、破坏。
以致他们到来以后,需要面对物质层面的贫乏。
譬如他们平时不能训练匍匐前进。
因为摩擦地面很伤衣服。
部分营连还出现了战士营养不良的迹象。
事实上,整支队伍里每月柴米油盐钱靠临安时期赚得的,和东北消灭猛安谋克、地主缴获的,基本充裕。
可乡民们自己也生活贫乏,以致没法卖出多少东西。
有钱也花不出去。
“不过经过我们的教育,加入进来的战士们大多都能有了分配土地、消灭上等人等等常识,都知道是为了自己和农民而战,所以能在艰苦的条件下没有怨言。”
“加上苦惯了,而且什么人都一样的苦,我们做好了公平,他们也并不怨恨什么人。”
黑军里有几条明显与同时代其他封建军队区分的规矩。
第一是经济公开,士兵能看到伙食费用在了什么地方,每月用度若能结余,还会下发作零用,这个办法,士兵都比较满意。
第二是按时发饷,绝不拖欠,不过任何军官的手,直接从军需官那里领。
第三是平等,从陆大古本人到下面的班长伙夫、战士,都明明白白地吃一样的饭,谁都没有权利当硕鼠、开小灶。
第四是禁止打骂体罚,士兵犯了错误可以用军纪惩戒教育,但决不允许任何军官对任何士兵动用私刑,敢有违令的,检讨、通报、撤职,情节比较严重的,直接移出黑军作战序列。
有这几条规矩在,再加上军官和战士们经常地谈笑交流,许多加入进来的人都感到黑军同外面是两个世界,像一个火炉,很多时候,新兵进来,马上就融化了。
“艰苦是一时的,请你们放心,我们能打得好仗,也搞得好后勤。”陆大古告诉千夫长,“只是,训练方面,要再抓紧些。”
正常讲,按大古本来的标准,士兵上战场起码要练三五个月,然而起势的需要让长期的休息训练变得不可能,只有让部分兵力设法避开些许战斗,争取抽空训练。
“请你们向大家传达一下,最迟下个月初,盐的供应就能完全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