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还说你不会武功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看着这首皱褶纸条上写的情诗,姜亮看向杨钊的眼神颇为玩味,
“诗不错嘛!”
“这是当年天后在感业寺时写的诗。”
一边的王昌龄却有些支吾地解释道,
“姜兄,你知道的,就是写给……总之,这诗多在闺中贵女之间流传,也算小有名气了。”
“所以王兄也收到过?”
姜亮知道相比于这个年代的士人,自己在某些方面是“不学无术”的,倒也没有因认不出这诗的作者是武则天而感到尴尬,反而打趣了王昌龄一句,随即转向杨玄琰,
“杨公你也看到了,这写着情诗的纸团,上面的字迹可是杨八娘的?”
“……正是。”
这是杨钊在裴家借住的房间,自从姜亮从房间的隐秘角落中翻出这写着情诗的纸条后,杨玄琰的脸色就变得异常灰败,看向杨钊的眼神更是如喷火一般,
“阿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族叔,我真的没杀八娘!”
杨钊扑通一声跪在杨玄琰面前,
“我承认,我和八娘是,是有暗通款曲,我今日晚饭后也的确藏在那木箱中去见了八娘,可我后来再躲入箱子离开时,八娘还活着啊……”
原来,杨钊与杨八娘私下来往已有快一年了,这却是杨钊身为新都县尉,距离杨家不远,加上远亲的身份多有来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缘故。
今年杨家与柳家议亲,已对堂兄杨钊颇为迷恋的杨八娘自然是不愿意嫁。为此,私下杨八娘其实跟父亲杨玄琰闹过好几次,但都没成功,无奈之下,杨八娘便想要杨钊破坏这桩婚事,甚至打起了私奔的主意。
“小侄自知此事不对,但奈何劝不住八娘,她甚至威胁要把我俩的事情说出去。小侄迫于无奈,只能权宜之下,答应帮忙拖延婚事。为此,八娘还故意跟您说要在出嫁前来看望姐姐三娘,借机来到这新都县,好方便我行事。”
杨钊说的三娘便是裴夫人。他解释说,利用明矾在屏风上制造假象以及靠木箱偷渡的法子,其实都是杨八娘自己想出来,却是打算如果杨钊破坏婚事失败,她就用此法逃婚。
“为此,八娘还故意跟您吵架,假装急火攻心封了嗓子,无法说话。”
眼见杨玄琰的脸色越来越黑,杨钊跪在地上,声音也越来越小,
“这是为了万一她真藏在木箱中离开,侍女们朝那明矾制造的黑影问话会露馅。只是八娘也还没下定决心,又想提前试一试看是否有其他破绽,所以今日便让小侄用这木箱偷渡一次看看。至于这首诗,其实也是八娘跟我约定的行动的暗号。”
杨钊用手指了指诗中的“开箱”二字,其意不言自明。
“孽缘啊!!”
杨玄琰全身颤抖地跌坐在地,想要抓起东西去砸那杨钊,却又最后止住。
“姜道长,王校书,让你们看笑话了!”
他苦笑着对二人道,
“姜道长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那倒不是。”
这点姜亮自然不会承认,何况他的确是在发现凶手是杨钊后,才意识到对方事发后一直在人前行动,极可能没有足够的时间收拾所有的手尾,所以才提议搜查对方房间的。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他也不想看杨玄琰在那里纠结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便干脆将话题直接拉回案件本身,
“所以,杨钊你是因屡次为杨八娘催促胁迫,而恼羞成怒起了杀心,才今日害了她?”
“我真的没有杀八娘!”
杨钊再次叫屈,不料还没等他说完,旁边一直沉默听着的裴夫人杨三娘却突然走了出来,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畜生!你如果没杀八娘,为何又要拿走我给她的媚珠?”
“媚珠!?”
这个关键词让目前仍忧心于辛十四娘胁迫的姜亮一下来了精神,而杨钊的脸色也一下子慌乱起来,
“三娘,我真的没见过什么媚珠!”
“怎么可能没见过?”
裴夫人气得胸前白馥馥的浑圆直颤,
“那媚珠本是当初阿娘在我出嫁时私下传给我的。八娘今日来我这里千求万恳,让我把媚珠给她,说是防止心上人变心。我耐不住给了她,可出事后我在八娘屋里翻找,却没找到那颗媚珠。之前你也找我问过媚珠的事,肯定是你见财起意,才害了八娘!”
「这还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啊!怪不得之前杨八娘的房间会那么乱,原以为是裴家人不知道保护现场,结果竟然是故意为之!」
已化身吃瓜群众的姜亮只觉得眼前这案子出乎意料的跌宕起伏,相比之下,当事人杨玄琰却气得脸色殷红如血,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才一声叹息道,
“所以,三娘你早就知道八娘他们——”
“不是的,父亲!”
裴夫人赶忙解释道,
“我只是听八娘说她心有所属,并不知道是跟——”
她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杨钊,最后头一扭道,
“今日给八娘媚珠也只是为了安她的心,我原本还想找机会劝她不要莽撞,谁想到……”
“那裴夫人,你说过这杨钊之前跟你问过媚珠,又是怎么回事?”
对姜亮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媚珠的事情,见话题可能跑偏,他赶忙拉回。
而听他这么问,裴夫人却有些不好意思,
“姜道长,奴家之前隐瞒你媚珠的事情,却是因为家母曾说过此事最好不与外人提起,所以奴家才……至于这畜生——”
她又瞥了杨钊一眼,顿了下才道,
“他今日晌午过后来找奴家,说是听说家母把媚珠传给奴家,希望奴家能让他把这珠子献给长安的贵人,说是武惠妃——”
“那倒是真有可能。”
从长安来的王昌龄闻言补充道,
“那武惠妃乃天后侄孙女,的确得当今圣人宠信。不过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要说她想要这媚珠固宠,倒也正常。只是如此说来,这杨县尉行凶的嫌疑倒是更重了。”
“真的不是我!而且,八娘身上的致命伤应该是脖子上的血洞咬痕,那很明显是妖怪所为,不是人的齿痕啊!”
这次,杨钊倒是找了个更合适的理由,无论裴夫人还是王昌龄,都一时无言。不过,这话却提醒了姜亮,他也没有说话,只是运起龙虎法相,丈二黑影猛地从身后浮现,一拳朝杨钊头顶打来。
“啊!!!”
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适才并未说话的杨十一娘发出一声惊呼,眼瞅着这一拳就要砸碎杨钊的脑袋,不想对方却突然腰背一拧,诡异地错开了龙虎法相那小桌般的巨拳,之后更是如蜘蛛一般四肢并用,倒退着拉开距离,直接贴着墙壁退到了房梁之上。
“嘶——”
「还说你不会武功?」
诈和成功的姜亮心中得意,他抬眼望去,却见那杨钊此时已变得似鬼非人,背生双翅,青面獠牙,正倒贴在房梁一头朝他嘶吼着,
“都是你这道士多事,不然某家很快就要破开这迷阵了!现如今坏了某的大事,你也只能留在这迷阵中等死,却是咎由自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