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入府
宝珍楼二楼,一间邻街的雅间中,蓝若风一袭蓝衫慵懒独坐,面前的桌上只有一壶一杯,杯中有酒,似是已经坐了许久。
窗外,天边初升的彤红旭日洒着温和的晨光轻柔地亲吻着大地,微微泛着凉意的清风时起时落,吹得窗边风铃叮咚发着脆响,轻快,悦耳。
不知是街下蝼蚁众生的呼喝笑骂,还是窗边随风起落的悦耳铃声,抑或是想起了有趣的事,蓝若风舒雅英俊的脸上笑意渐浓,略带着一丝邪魅。
如此清晨多数酒楼还没开门,何以他却坐在这里?并且已经坐了许久,难道是在等人?又是在等何人?
良久,蓝若风端起酒杯慢慢啜饮,杯中酒被他一滴不剩地饮尽,饮罢,微合双目慢慢回味那甘醇的佳酿一翻,这才随手又斟了一杯。他斟得很慢,很稳,酒水如线划着漂亮的弧线倾入杯中,打着旋,慢慢升至杯沿。
他没有立即一饮而尽而是闭目慵懒地享受片刻,方才端起酒杯慢慢晃了几晃,数滴酒水溅出,洒在桌上如梅花点点,倒映着他如深海般不可测的眼眸,然后又饮得一滴不剩。
如此喝了几杯,天光已微有些灼烈,少顷,街下传来一阵骚乱,一辆豪华马车施施然而来,识得太子府标志的人都认得出这是太子府女眷的马车,百姓纷纷退避三舍。数十名强健的护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目光坚毅地直视前方,紧紧靠在马车两侧,尽忠职守地保卫着马车的安全。
蓝若风此时手执一杯,漫不经意的望去,轻哼之声从他鼻端逸出,那辆豪华气派的马车映入他深海般的眼眸中,被涌起的残酷笑意荡得粉碎,如残花凋零,哀艳凄美,瞬间那残酷笑意迅速漫延,如海般的眼眸似也盛不下,直到漫延至整张挺秀的俊脸,张狂地扭曲着他俊逸的脸容,看上去狰狞恐怖,数息便又换成一张平静无澜的面容,他手下微顿便将手中捏得有些紧的酒杯随手晃了晃轻啜一口。
口中回味着佳酿甘醇地余味,蓝若风品味数匝,蓦然如遇鬼魅,脸色微白回头寻去,对面是间布行,此时几个伙计刚把店门打开,正在打扫忙活,而那二楼上,却有一个窗户打开着,而里边悄然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清逸洒脱,可又那么的稳固如岳,如一座不可攀附地高山。
那身影似也在看他,见他瞧去,淡然一笑便转身离去。似是约好的,那身影刚消失,蓝若风身后便悄无声息的落下一个黑衣人,浓郁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随之而来。
蓝若风浓眉微皱并未回身,那黑衣人用颤栗地声音禀道:“计划无法起动。”
蓝若风蓦然握紧拳头,手中酒杯嘎然而裂,杯中酒水混着血水自他手中流下,点点滴落在桌上,化为一滩浅浅的血水。欲焚身的怒火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回映出对面窗口那熟悉的身影,良久,空中飘荡着阴戾狠毒的咒怨:“太子?!”
回答他的是窗外轻风带动的铃声,仍然清脆悦耳。
默然片刻,蓝若风重拾从容,重哼一声,“还有多少人?”
黑衣人用一种尽乎绝望地颤栗声音回道:“无人。”
“无人?!”蓝若风霍然转身怒视恭身跪于面前的黑衣人,就算修养再好,也承受不了如此致命的打击,那是他亲手培养的死士,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望着面前黑衣人,实已可说是血衣人,因为黑衣人浑身浴血,如不是强自撑着恐怕早已倒下。蓝若风强自闭起燃烧着怒意的眼敛,过了许久,又缓缓睁开,这才退去涛天怒火,如潮绝望。
又是故意留下活口来通风报信么?就如此小瞧人?
蓝若风回望刚刚人影所站的窗口,此时已人去屋空,而街下马车也已安然而去。良久,蓝若风嘴角浮起一丝残酷笑意,挥手禀退黑衣人,抄起酒壶直接倒酒入口,酒水飞溅衣襟,点点晕开,不一时便浸湿胸前一大片,他仍如未觉,如鲸饮水般喝了几口,一声轻笑悠悠响起:“亲来迎接你的太子妃么?还是来打击于我?哼,谋士?若没别人出主意你能成何事?”
声落,雅间内回荡着蓝若风张狂的残酷笑声,和着窗旁叮咚铃声形成一种别样的凄厉之乐,久久不绝。
叶楚余怒未消,坐在马车内暗暗咒骂,那个可恶至极的“人贩子”居然……居然……在她助跑之后飞起一脚踢去时,随手一格,她便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并且因为用力太大,让她痛得当场背过气去,直到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早知道他有阴谋!叶楚暗暗悔恨,当初就应该想到他有此一招,应该一早绝了他的后招。
可事已至此,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错,答应受你一脚也没说不许格挡啊?”却又让叶楚无言以对。
想到他地辩解叶楚就恨得直咬指头。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旋来旋去,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报仇!
这边叶楚暗自盘算,那边马车已经安然到达太子府。
太子府轩敞的大门前已然立着数人,或文雅,或谨慎,似已是久候。叶楚走下马车一眼扫去,暗道还真隆重,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众人之前的一名男子吸引。
那名男子玳瑁发簪松绾乌发,一身缁衣将他修长的身线完美程现,相貌更是英俊,只是眉宇间隐透戾气,却并不让人烦恼,反而有种相得宜章的美感,那戾气也便化为英气,衫得他目光坚毅,总结下来是个善断果决的美男子。
他便是那闻名已久的太子蓝若流?
叶楚向身旁方白寻去,方白捋须微笑,“太子亲来迎接,可见太子对姑娘心意非同一般。”
叶楚并没被他的话灌地迷糊,方白为人她多少还是了解的,表面无欲无求,实则暗与人争长较短,说不定阴谋暗害什么的也不是做不出,他这话极尽暧昧自然是说给外人听得。
那美男子似是回应方白的话,走下阶来礼貌地向众人微一点头,便拉着叶楚的手关切道:“楚儿一路车马劳顿身子还好?”
蓝若流这表现相当热情亦或说多情?也相当让叶楚震惊,那眉宇间的暗传秋波让她顿时头痛,没想到蓝若流演技也是一线级的,但反感归反感,总不能在此与他叫板。叶楚微笑点头,回道:“还好。”
方白却在旁捋着胡须暗自点头,明确了叶楚识时务这一优点。
一路被簇拥着回到如是居,蓝若流便遣散众人,此时无外人在侧,马上伸手在下巴上活动活动嘴角,收起了满脸已经僵硬的笑容,又唤婢女端盘水来净手。
叶楚自从进房便一直被晾在一旁,冷眼瞧着蓝若流的动作暗中猛翻白眼,因为蓝若流一个劲地搓着那只可怜的右手,而那右手刚刚是与她密不可分的。这不明摆着怕被她污了么?比高恒还要“洁僻”,但人家高恒是为了吴凤仪守身来着,这蓝若流是发了哪门子神经?难道也是要为某人守身如玉?
莫名其妙,叶楚气恼地哼道:“再搓你的手就要烂了!”她可还没怎么的,是不是她也应该要盘水来狠狠搓搓自己的左手?
听到叶楚嘲弄语气,蓝若流神色没有一丝波动,十分优雅地将手上的水珠细细擦干,然后……翻身躺在滕椅上便闭目养神。
一句话也不多说?叶楚忍不住又是一阵猛翻白眼,走到蓝若流身前刚想以某种强烈的方式叫醒他,那蓝若流突然睁开眼,冷冷道:“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