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一章
黄药师师徒二人与洪七公同行,三人都身怀武功,速度自是比常人快上不少,没过几日,就进了华山地界。
三人都身怀武功,平日里也不在意是不是露宿,因而常常半夜还在赶路,毕竟华山比武之日渐近,宜早不宜迟,曲灵风虽然功力不及他二人,精力有些不济,但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每天静坐练功,咬牙跟着。
这一日又是露宿野外,黄药师离开去找些猎物,曲灵风坐在火堆旁边,摸着自己身上红肿的包苦笑,三人同行,怎么就自己一人被咬得这么厉害?
洪七公见他身上红红白白很是吓人,就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嗓子,说道,“我倒是知道个土法子,能让你晚上少受这些蚊虫侵扰。”
曲灵风一听,大喜过望,连忙转脸追问,“你说的是何方法?”
洪七公嘿嘿一笑,从身后掏出他一直带在身上的大红葫芦来,紧紧抱着道,“平日里我都不会动这葫芦里的东西,只是今日见你这般可怜,便给你分两口,喝了以后绝对不会再被叮咬了。”
“……酒?”曲灵风见他一副吝啬样子,当下就要拒绝,“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喝酒还能驱蚊的!”
洪七公笑了几声,也不反驳,只是小心翼翼地抱着那葫芦,然后打开了盖子。
霎时间,浓郁醉人的酒香扑面而来,混着时间沉淀出来的醇厚,丝丝缕缕绕在鼻尖。这是洪七公最喜欢的陈酿,平日里随身带着,但是喝得很少,宝贝着呢。
好酒!曲灵风深吸一口气,鼻尖充斥着酒香,他是个男人,比起在桃花岛喝的桃花酒,自然是更爱这种辛辣醇厚的陈酿的。想当初自己以前还酿过类似的酒,喝了以后那种痛快的恣意感觉,太让人难忘了。不过话说回来,别人的酒,喝了终究不好——“那、那就喝一小口好了?”
洪七公哈哈大笑,把怀里抱着的葫芦往他怀里一塞,“行了行了,看你人对我胃口,我这珍藏的好酒,你喝多少口都行!”
曲灵风小心捧起酒葫芦,小心地灌了几滴尝味。
嘶!
酒液顺着喉咙滑下,霎时间从胃里暖到了喉咙口,接着全身都暖了起来。
曲灵风抬起嘴角,呼了口气,然后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辣!又灼热!
曲灵风有些飘飘然地将酒葫芦塞回心疼得大叫的洪七公,微微向一旁树上靠上去,觉得自己整个人由内而外地舒心。
果然,是男人就要喝烈酒!
“灵风,过来帮忙。”
一听到这声音,曲灵风原本飘飘然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就像是一只鸟被人猛地砸在了地上,砸扁了。
黄药师领着几只扒好皮的兔子朝火光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平静的眼神转过来,看着他。
尽管露宿野外,但是黄药师身上的衣服依然那么干净,就像是坐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而不是脏乱黑暗的树丛中。
“师父。”曲灵风呐呐地喊了句,不知怎地就有些心虚。
黄药师微微勾起嘴角,抬起干净的那只手摸了摸曲灵风的发顶,声音平缓温和,“身上可还痒得难受?”
曲灵风摇了摇头,喝了酒以后,身上的麻痒就好了很多,“师父你去得有些久。”
“今日发现了一处水潭,”黄药师将手里的兔子插在树枝上,架上火,拍了拍手,朝着曲灵风挪了挪,“可是等得饿了?马上就好。”
“没事,我不饿,只是担心师父。”曲灵风微红着脸,感觉酒力有些上涌,不然自己怎能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来。
黄药师微微一笑,似是心情极好的样子,刚准备开口,却忽然脸色一变,凑近了曲灵风,嗅了嗅,神色就沉了下去。
曲灵风看着师父盯着自己的眼神,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师父?”他努力维持镇定,恨不得上下检查一下自己哪里不对。
黄药师听他疑问,双眼一眯,危险地逼近了点,“你喝酒?”
曲灵风一僵,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睛,鼻子嗅了嗅。完全闻不到酒味,师父那是什么鼻子啊!
“十四岁就嗜酒,灵风,你可真是好得很!”
黄药师脸上原本带着笑,此时消失了个干净,只剩一脸怒意,“走!”
师父抓住自己的时候,曲灵风反射性地想动,但是黄药师的气力怎么是他能比的,反而被黄药师点了穴,彻底动弹不得了。
“七公,你先行吃饭,我和劣徒有话要讲!”黄药师看着洪七公藏在身后的红葫芦,冷哼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揽着怀里的人向着林里疾行而去。
曲灵风全身僵直,心里大叫不好。这么说吧,师父这人极少动怒,但是处于暴怒状况下的师父……如果自己再不顺着他,恐怕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譬如小时候自己私自离岛……
所以尽管被那只铁一般的手臂夹得极不舒服,曲灵风也不敢挣扎,只是如今十四岁的少年身体还没有发育好,腰身比常人要细得多,只感觉再让师父这么夹着,自己的腰都要被折断了。
“啪!”水声四溅。
曲灵风就这么被摔进冰凉的水里,虽然被扔出来的瞬间解了穴道,但是还是没能站稳,顿时吞了好几口水,好不容易扑腾着站好,全身衣衫都已经湿透了,不用看都知道现在的自己狼狈不堪。
“师父……”
黄药师看他一个人在水里折腾,神色淡淡,“先洗去这一身酒气,再与我说话。”
“是——咳咳咳!”曲灵风到现在都不知道,师父这又是受了什么刺激,明明自己在桃花岛喝的酒也不少,这次怎么就惹了他不高兴。
不过他虽然固执,对上师父倒是从没有忤逆过,当下乖乖褪了紧贴在身上的外衫,准备就着河水好好清洗一番。
黄药师站在岸边,不发一语,眸色却随着他的动作渐渐加深,黑色的双眼映出曲灵风如今的模样。
曲灵风拖了外袍,身上就只留着一件白色的里衣,里衣轻薄,又浸了水,变得有些透明。
少年的身躯并不会显得壮硕,只是挺拔秀气,肩膀却是比前几年宽了不少,反而显得腰身更细。原本被束好的长发因为方才的折腾,有些凌乱地松开来,柔和了少年的英气。加上此时他被水呛得双颊微红,眼睛亮得像是闪耀的星辰。
比起平时的那副模样,倒是更添了几分可爱。
当然,也更好看了。
曲灵风正在清洗的手一抖,茫然地抬起头。有人看他……?
黄药师在他抬眼前一瞬,移开了视线,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怎么还没洗完,要让为师帮你洗不成?”
曲灵风一听他这意味不明的话,往后蹭了蹭,脸色猛地涨得通红,只觉得之前喝得酒酒意上涌,一时间脑袋有些微微的晕眩。嗯,师父……变成了两个?
黄药师见他仰起脸,视线虽然对着自己,却是散开的,身子也摇摇晃晃,便知道他这是酒劲上来了,一时没有多想,就跳了下去,把摇摇欲坠的人搂进怀里。
曲灵风被托着带上岸边,软软地坐在地上,酡红着脸嘟囔,“师父,我没事……”
黄药师无奈地看着他完全醉了的憨态,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软绵绵的醉鬼。打吧,有些忍不下心,骂吧,灵风这幅样子也听不进去。
真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黄药师轻叹了一口气,他对灵风太心软了,让他觉得有些不妙。
他不是愚钝的人,一直以来,自己的心态比一般男人还要不羁,自然也最是厌恶束缚,喜欢自由。他这样一个人,觉得自己被一个人就这么拿捏住,心情自然不好。只是灵风不是别人,他不能干脆利落地一走了之,更不可能与灵风恩断义绝。
这种无力的感觉,真的是让他……
黄药师又叹了口气,整了整两个人的衣服,一把抱起自家徒弟,朝露宿的地方走去。
洪七公早就吃完了他那份兔肉,此时见两人湿漉漉地回来,也有些诧异,“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就是让他洗洗身上的酒气,”黄药师淡淡地拿起放在一边的包裹,“七公的酒,以后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洪七公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惹事了,但是这两天这师徒二人的手艺,早就把他收买了,于是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看这小子被蚊虫咬得惨,痒得厉害嘛。”
黄药师冷冷瞥过来一眼,也不搭话,闷声不吭地又带着人往林子里走。
洪七公这下才觉得有些不对。
这两人不是要换衣服嘛,这是个什么意思,还怕叫花子我看不成?!
黄药师早就走了个没影,洪七公有气也没处发,看着还架在火上的两只兔子,瞅着最肥的那只狠狠地掰下来一条兔腿,愤愤地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哼,装模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