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了呈言十八岁那年过得无趣了些。

按照了家的安排,他无需参加高考直接出国,之所以还要待在学校里读书,不过是了老爷子的要求。

传统的老人家,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就是小辈忘本忘根。

了呈言的成绩本就好,附中前三甲的榜单上永远都有他的一席之地,更别说早在高二就已经通过了留学申请,剩下的日子,也不过是消磨时光而已。

那些翻来覆去的重复性学习和刷新题库,对他来说最是无趣。

因而根本融入不进高三苦闷繁杂的生活。

老师碎碎念着高三生活的重要性,附高专门把宿舍区最安静的区域给了高三。

所有人都要住校,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学习时间。

了呈言在后排把笔转了一圈又一圈,看着面前的真题,无需演算就可以写出答案。

大抵是薛颖的独立、女性给了继恒这种传统的中国大男人给予了沉痛一击。

了呈言听的头痛,还未等他说完,就起了身的径直离开。

他斥责了呈言和薛颖两个人从未把他这一家之主放在眼中,从未打从心底尊重他,崇拜他,是以他才会寻求旁人的认同。

这对于了家来说,是天大的事情。

为了拖住她,用了各种办法,从财产分割到抚养权的争夺,甚至跪完了北二巷的宅子,还去两个人共同居住的家里下跪,毫无尊严可言。

了国忠一辈子忠心为国最是清白廉洁,饶是家族后来发展起来,也不过是在党/纪/国/法允许之内,部分借力而已。

电影拍的如何尚且不知,行为却实在惊天。

偶尔出席,也不过是学校历来要求的传统活动。

薛颖更是如此,她曾在反驳了继恒的时候说过,“两家长辈这种行为就是物化女性,凭什么一句话就给肚子里的孩子定下这种事情,这要放在以前,就是有损小姑娘清誉的事情,盛晴要是还活着,也不会允许的。”

甚至无数次的把了呈言叫回家去主持所谓的公道。

段译文好些,但因为家族产业传统,涉及政/商两届,所以家里给定了目标,财大或人大,以便日后人脉的发展。

一开始他还会回去,后来干脆拉黑了了继恒。

惯来热闹的球场冷清了下来。

了继恒出轨,跟他首部电影的女主角。

在四十三岁这年突然说想要寻求真正的理想,放弃家庭产业,投身电影行业,说要拍出一部惊天巨制。

“我不听说你们俩还曾定过娃娃亲,你爷爷还给了她块定亲玉佩,你不去看看你未来的媳妇儿。”

他对娃娃亲,联姻这种传统糟粕向来嗤之以鼻。

了呈言抵达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可在发现薛颖甚是坚定后,放出各种难听的狠话,闹得轰轰烈烈,鸡飞狗跳。

大多数人玩的疲惫了些,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聊天。

也不得不向高三低头。

了呈言冷眼看着他,“你如果喜欢你去追。”

甚至气的想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那我真追上了,你可别跟我急眼。”潘坤开着玩笑。

了呈言不以为意。

他堪堪一站,就看到了中间的人儿。

生理性的让人厌恶。

一个家闹成这种样子,实在是丢人又恶心。

却没想到薛颖毫不犹豫的离婚,当下慌了神。

了呈言来学校的频率越来越低,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为出国后的创业做打算。

了继恒在背后骂的难听。

潘坤因为成绩实在太差,语言不过关,不得不先读大学,再迂回出国,被他老爷子摁在学校里,成为了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

了继恒受到了圈子里人的洗脑,认为男人嘛,都要玩一玩,妻子是不会离婚的,最多闹一闹,之后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一年,了家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季声凝太过耀眼。

儿子做出这种有损家门的事情,被他生生罚跪在院子里,跪了三天。

潘坤组织所谓联谊会的那天,了呈言刚刚被了继恒堵了门。

北青市的这家游乐场在城郊,离得了家老宅近。

潘坤跟他叨叨着,高一新入学的小妹妹漂亮的很,季家千金,像个洋娃娃似的,又精致又可爱。

他始终坚信,家是最重要的基础。

明明了国忠一辈子英勇大义,生个儿子却非常的拎不清。

哪怕周遭人的服装远胜于她的夸张,却很难忽视人群中的她。

仰着头,周身白的通透,脖颈纤长,笑起来一双眼睛亮着光,裙撑让裙子蓬松而巨大,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手里的仙女棒骄傲的指挥着。

许是她太过高调,北青高中那么多金光灿灿的公主们自然不甘示弱。

有人冷哼着嘲讽她,“季声凝,你别以为朝季酒店现在这么有钱就都是你的,你有后妈后弟弟,到时候你一无所有。”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季声凝不以为意的冷笑着,“人都有自己的课题,自己尚未处理明白,又何苦去纠结于父母长辈的情爱。”

“你与其操心我们家,不如先想想这次月考数学怎么及格吧。”牙尖嘴利,伶牙俐齿。

一双眼眸清亮,跟她这一身可爱的打扮颇为不符。

潘坤看到人来,立刻凑了上去,顺着了呈言的目光看过去,用手肘撞了撞,“你的小媳妇儿,漂亮吗?”

当然漂亮。

纵然他自小跟着了国忠参加各种大型场合,不论是当红明星还是豪门千金,季声凝都觉得称得上美人这个词。

是少有的,自内而外的,带着气质的漂亮。

可了呈言到底记得薛颖的话,指腹为婚这种事情,之于女生,并不什么太好的事情。

是以冷声回了潘坤,“管住你的嘴,别喊谁都是媳妇儿。”

可却不由自主的,在孙雪公然贩卖照片的时候,把季声凝的这张照片买了下来。

是一见钟情吗?

十八岁的了呈言并不承认,他只把这件事情当做他无聊生活的一次调剂。

有人一句话赶走了他多日的心头阴霾,付费买下一张可以让他开心一些的照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不过,他来学校的频率明显的高了些。

高三和高一的教学楼相隔甚远,学校为了保证高三生的学习,刻意把他们设在了操场的另一侧。

有几次他刻意走过高一年级的教室前,除了激起了女生们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外,并没有看到季声凝。

潘坤说,季家那个小丫头,又傲又冷,谁都不放在眼里。

好在秋季开学,活动自然多些。

新一年的校园季,教导主任照例找到他,希望他做高三代表发言,了呈言拒绝的话在看到主持人名字的一瞬间咽了下去。

难得的,第一次答应了这种事情。

他自我麻痹着,只认为自己是好奇,那个娇娇嗲嗲的小姑娘主持这样大的舞台会是一种什么场景而已。

可莫名的,他还是特意让人把他们的休息室安排在了同一个房间。

主持人和代表嘉宾,听起来甚是合理。

这是他跟季声凝,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跟他第一见到时的那个娇俏的小姑娘截然不同,这一刻的季声凝,一身银灰色长款拖地礼服,头发被高高盘起,她的脖颈本就修长,越发显得像是一只孤傲的小天鹅。

坐在休息室的高椅上,低声浅背着台本。

声音是淡雅的好听,全然不像游乐场的那天,带着小姑娘的嗲意。

她的眼眸太过漂亮,是通透的,带着澄澈和淡然的明亮双眸,她回头随意看向自己的那一刻,了呈言仿佛听到了心脏的某个角落咯噔开壳的声音。

他把这种感觉定义为任何一个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少年都会有的行为,不足为奇。

或许不是季声凝,也会有其他人。

这种短暂的心动不会持续太过长久的时间。

了呈言自恃,一个真正意义想要有所成就的人,是不会在现在这个年龄,去做一些无妄而无畏的事情。

十八岁的爱情,怎么听都无法持久,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生。

季家原本就与了家相熟,若是当真谈起恋爱过,之后自己出国,分隔两地,感情出现嫌隙,而后分手。

与他们彼此与长辈,与两个家族都是糟糕的事情。

他刚刚经历了父母闹得甚是难看的离婚震动,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坐到了台下,去看她的主持。

落落大方的耀眼。

她站在舞台上,眼眸中带着浅笑,多一丝谄媚,少一丝冷漠,从小到大的修养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跟男主持配合着,并不仅仅按照台本照本宣科,而是随意的根据节目发挥着,忽而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忽而引得拍手称赞,甚至几句话,还可以催人落泪。

一向不看这种晚会的了呈言,看了全程。

底下的掌声四起,小声讨论的,都是今晚季声凝的惊艳四方。

直到她换了装,跟好朋友手挽着手,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着什么,嬉嬉笑笑的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呈言这才敛了眸色,缓缓起身。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去接近她。

是身体和心理有不由自主的想要去靠近。

可小姑娘好像越发的高冷了起来,漂亮耀眼,又冷冷清清。

有人陆陆续续的表着白,据说季家小仙女儿拒绝人的话术都可以出本字典了,洋洋洒洒的,直戳人的肺管子。

他看着她换着漂亮的衣服,看着她仰着高傲的头颅,看着她的名字出现在成绩榜的前十名。

他甚至听说,她有喜欢的人。

只是了家少爷何曾在乎过这些,喜欢了,自然要伸手去争。

只有段译文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攀上了呈言的肩膀问道:“喜欢季家那个小姑娘?”

了呈言不置可否。

却听到他笑着说:“我劝你再等等,你转过年来就要准备出国,你是觉得她也会跟着你出去吗?而且你的创业项目那么忙,有时间陪她吗?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最需要的就是陪伴,有情饮水饱,她才不在乎你的所谓的事业和前途,季家把她养的哪里缺钱花,你晚一秒回她信息她都要闹上一闹。”

了呈言刚想要说他乐得陪她,有的是耐心。

却听到段译文说道:“你可能觉得没关系,她闹你哄就好,但是这种大小姐会纵着你多久,闹多了,有别人对她更好了,不是你去跟她提分手的事情,是她会甩了你的。”

了呈言的眸子冷了下来,“无解吗?”

“成熟后再见。”

“谁能跟自己的初恋结婚啊,等你成熟了,再回来追求她,一切顺其自然,自然就步入婚姻。”

那时候的了呈言不知道,爱情是最经不起等待的。

他从未经历过,他全然不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的想念,是可以跨越大洋,昼夜不息的。

他在出国后的第一年就后悔了。

那些细细密密的,对一个人的想念,宛如一只大网,网着他的整颗心,向下坠着。

甚至季声凝几度出现在过他的梦境中。

去思念一个从未在一起,甚至从未说过话的女生,这件事情听起来何其荒唐,却刻骨的发生着。

那张季声凝的照片,被他一直放置在手机里。

直到有一天,他在一本法文书里看到的那句话。

“突然萌生的爱意,要用最长久的时间去治愈”

他才彻底承认。

他对她,一开始就是别有所图的爱意。

所以了呈言迅速回了国。

可等他回到北青附高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他,他走的那一年,季声凝也出国了,跟他去了完全相反的国度。

相隔了整个大洋。

再后来他径直飞去了英国。

根本无需打听,就有人告诉他,季家那个金光闪闪的大小姐旁边早已经有旁人陪伴。

沈安知事无巨细的把她照顾的妥帖。

她还是,甚至更甚于在国内时的飞扬恣意,漂亮快乐。

他在校园内与她擦肩而过。

季声凝的眼眸中带着浓郁的笑意,沈安知几句话就可以把她逗得扬手去打他,甚至两个人快跑着,一前一后追逐着。

不再骄傲,不再冷漠,不再高傲。

了呈言很难去描绘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仿佛有一只手钻捏着他的心脏,一下又一下的,生疼,却又无可奈何。

自小的家教告诉他,可喜欢可远观不可偷。

他回到了学校。

再后来,他听说季声凝跟沈安知分开了,她回国创业,开办了传釉艺术馆。

而后了呈言便一直在谋划着将公司转移回国。

可当他再一次见到她时,却发现那个姑娘再也无法像十六岁时一样,笑起来眼眸清亮,最是骄傲。

她冷漠疏离的仿佛在周身设了一道坚硬的屏障,区隔着所有的好。

那些在她眼中都是别有所图的好。

了呈言从未像那一刻一样去后悔,没有在他十八岁那年,告诉她。

我喜欢你,很喜欢。

他定可以守她余生,护她周全,让她永远恣意明媚。

可还好,一切尚可来得及。

猎人设网,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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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吻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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