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一场其乐融融的接风宴落幕,各自散去。

朱标和常乐把三个孩子哄睡着后,也赶紧洗漱钻进被窝。

今日奔波疲乏,夫妻两人互道晚安后,迅速沉入梦乡。

冬夜寒凉,夜半时分,暗无边际的天又飘起雪。

一阵阵连续的、强烈的痒和痛猛烈侵袭脊背,朱标被迫醒来。

他难耐地坐起身,反手去够扰人清梦的那块皮肤。

自进入十月,因担忧朱标身体有什么突发的状况,常乐几乎时时刻刻保持着警醒。

今晚也是一样,即使累到极致,朱标翻身坐起的那刻,她也立即惊醒。

常乐边皱着眉驱赶睡意,边关心道,“是不舒服么?”

北地屋外天寒地冻,屋内地暖融融,扇扇风,降降温,应当可以缓解些痒。

常乐一把打掉他两只手,“别抓。”

朱标还想要挠,但在常乐严肃的目光里,只能委委屈屈翻身,他整个脑袋埋进枕头。

她就是特别针对朱元璋。

早在屋里传出动静时,值夜的宫人就去通知了他们。

刘伯温次子,能文能武,有勇有谋,还有忠心。

他两只手一左一右,均都反在背后,使劲抓挠。

朱标:“.”

晚星也急急忙忙出了门。

朱标喟叹了声,总算控制住了时不时往背后伸的两只手。

朱标继续挠着后背,“疹子?”

朱标但凡出事,雄英就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

背痒放在平时,挠一挠也就算了,可在如今这关键的档口

常乐举着灯掀开他的寝衣,大吃了一惊,“怎么起了那么多的疹子?”

常乐皱着眉替他除了寝衣,“你快趴着,我给你扇一扇。”

常乐:“小全子,你赶紧派人请太医,还有通知皇上、皇后。”

密密麻麻,又红又肿,遍布他整个背,还有纵横交错的抓痕,极为恐怖。

常乐思索片刻,依着事先计划安排道,“晚月,你派人去请刘璟。”

朱标:“.”

他火急火燎退了出去,门外传来他指挥宫人的声音。

朱标:“.你这不叫偶尔,你这叫特别针对。”

朱标难以控制地发出□□声,他的背又多了几道抓痕。

今夜实在不凑巧,并非戴思恭和戴杞在宫里值班的日子。

无语半晌,他侧过来脑袋,“你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么?”

本来都好好的,朱元璋一到北平,朱标就病了。

常乐继续道,“晚星,你去戴府,请戴先生和戴姑娘进宫。”

晚月也领命退了出去,屋里又只剩了他们夫妻两人。

朱标低低应了声,“背痒。”

常乐:“从现在开始,你和刘璟寸步不离跟着雄英。”

指甲里面都是细菌,而且这种东西,应该会越抓越痒。

常乐稍稍倾身,拂去他沾在脸颊的头发,“偶尔可以动摇一二。”

只能由值班的太医先瞧一瞧,但是以防万一,必须把他们两也请进宫。

常乐想了想,“你说得没错。”

风夹着凉,拂过他又红又肿的背,果然舒服很多。

这会,常乐一喊,待命的三人立刻进了屋。

特别是在面对朱元璋的时候。

常乐赶紧起身,点燃床边的煤油灯。

常乐边控制着朱标忍不住抓挠他自个背的手,边朝外面喊,“晚星,晚月,小全子!”

小全子:“奴才遵命。”

常乐见此,无声松了口气,似玩笑道,“你父皇一定克你。”

即使在如铁桶般的北平,也必须要有可靠之人跟着他。

常乐随意抓了本薄册子,左右扇风。

常乐:“你听过刑克六亲么?”

她扇风的动作又轻又柔,但那嘴仿佛是装了火药的火炮。

常乐:“你别看如今,想想史书里记载的那些。”

幼年丧父丧母,连兄弟姐妹都全丧,中年又丧妻又丧孙,等到老年,还连丧三子。

但凡与他亲近的,都得早赴黄泉,不是刑克六亲,那是什么?

朱标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是,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他爹,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值班的四个太医匆匆而来。

没过多久,朱元璋和马皇后也紧急赶了过来。

常乐赶忙行礼,太医暂停把脉,朱标也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朱元璋连连摆手,示意他心爱的好大儿无需多礼,又催促道,“先给太子诊脉。”

太医们围拢到床前,分工合作,有搭脉的,有查看患处的,有询问病情的。

朱元璋焦急地在殿内来回踱步,马皇后探着脑袋,唯恐错过太医的任何一句话。

良久良久,四位太医的面色越来越沉,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出声。

朱元璋心头凉了大半,他冷声问,“太子如何?”

太医们一瞬间齐齐伏跪余地,颤声答道,“太子所患之症乃是背疽。”

屋里几乎安静到落针可闻。

片刻,响起一声啜泣,马皇后踉跄着连退了好几步。

朱元璋整个人都僵硬了,背疽,当年徐达就是患了此症,英年早逝。

常乐皱了皱眉,竟真的是背疽。

史书只道朱标因病早逝,但没有记载是何病,唯有野史杜撰说是背疽。

若是在六百年后,背疽并不难治,可在明朝,因没有抗生素,患此症着极易因为感染而亡。

朱元璋在短暂恍惚之后,迅速回神。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朱元璋是极容易适应环境的人。

朱标非第一回命在旦夕,他已经有足够的免疫力。

朱元璋眯着眼扫过几乎晕厥的妻子,和只皱着眉的儿媳,沉声令道,“除了皇后,通通给朕出去!”

常乐垂首,默默退了出去。

顷刻间,屋里只剩他们一家三口。

朱元璋抹了把脸,“标儿,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马皇后眼眶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

朱标抠着床单,忍住抓挠背的冲动,一时无言。

可能是早有心理准备的缘故,真到了这会儿,他没有半点面对死亡的恐慌。

朱元璋狠狠擦去眼角的泪水,“你徐叔叔当初得的就是背疽,无药可医。”

连戴思恭都没有办法,徐达生生受了半年折磨,原本健壮的汉子瘦成跟杆,英年早逝。

朱标自然知道,他曾去探望过徐达,见过他那丑陋的伤口。

所以,他现在的背就是那样似的?!

他方才顶着那样的伤口,在乐儿面前裸着背?!

朱标的脸色瞬间阴沉好几个度,简直能滴出墨来。

朱元璋以为儿子担心后事,道,“雄英是个好孩子,既有文臣辅佐,又有武将相助,标儿无需忧心。”

朱标看眼他爹,没什么说话的欲望。

雄英是他和乐儿悉心培养的孩子,自然无需担忧。

朱元璋叹息了声,“只是年纪太小了些,爹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可以教他。”

朱标无语片刻,有些羡慕道,“您身体健康,福寿绵长。”

足以等到雄英成年,没准还有机会看他娶媳妇。

朱元璋摇了摇头,“爹是实在担忧。”

朱标伸手够来床边的薄册子,自己给自己扇风,“担忧什么?”

朱元璋压了压嗓子,“你我死后,常氏恐怕会趁雄英年幼,把持朝政。”

朱标扇风的动作一顿,“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朱元璋:“她先前批阅过奏本。”

朱标:“.那是儿臣没空,委托于她。”

朱元璋:“倘若她真无意,自当拒绝,而非顺水推舟揽了权柄。”

朱标迷茫眨了眨眼,眼前缓缓打出个问号。

朱元璋无奈地看着单纯的好大儿,“标儿还是太过仁慈了。”

朱标噎了半晌,试图解释,“她喜欢搞研究,不喜欢批奏本。”

朱元璋摇摇头,“她在骗你,方才太医回禀,她没有丁点儿的伤心模样。”

尤其是跟妹子对比,那简直太明显了。

朱标:“.”

爹他确定不是在挑拨儿子、儿媳的夫妻关系么?

别人家都是婆媳问题,到了他们朱家,怎么还成公公与儿媳之间的对决了?

冬夜漫长,又黑又冷。

常乐撑着脑袋在暖阁坐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院子里传来响动。

晚星掀帘进来,“主子,戴先生和戴姑娘到了。”

常乐拍了拍脸醒神,去敲寝殿的门,“父皇、母后,戴先生到了,可否容他先给殿下探一探脉?”

屋里,马皇后听到声音,赶紧开了门,“快请,快请。”

朱元璋一愣,也起身让开了床边的位置,也许是先前的庸医误诊?

他的心头油然升起股希望,马皇后更是紧张到几乎要扯烂帕子。

望闻问切,片刻之后,戴思恭和戴杞父女俩交换了个眼神,互相确认地点点头。

戴思恭转过身回禀,“太子所患,的确是背疽。”

朱元璋心头升起的希望如潮水般褪去,背疽,还是背疽。

常乐点头,背疽并非新症,先前的四位太医也非庸医,诊错的概率极小。

戴杞从她身前的药箱里掏出本册子,快速写了个药方。

戴思恭检查过后,交给小全子,“烦请照着煎药。”

朱元璋瞧着他们父女的动作,“先生能治背疽?”

戴思恭的视线条件反射地飘过常乐,“臣研究数年,有应对之法。”

朱元璋一愣,随即大喜,“好,好,治好太子,重重有赏。”

朱标同样怔了许久,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看向自家立在床尾的太子妃。

难怪老爹埋怨乐儿毫无悲伤之色,原来她早有治疗的办法。

常乐学着马皇后那般喜极而泣,深藏功与名。

抗生素如青霉素、四环素等,提纯复杂,她又非专业的生物制药师,暂时没有办法,但有种名为大蒜素的东西,还是可以搞一搞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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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初第一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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