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挽留
第二十章挽留
这世上多的是本人与名字不符的人,比如叫光的其实阴沉的像雨天里的蘑菇,没半点阳光的地方。但也有例外,苏摇曳就是个例外。一提起这个名字,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想起那个不施粉黛,喜穿米色衣裙,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风度翩翩如民国女先生的清雅女子。
“她?”宋舒幼罕见的语气一沉,“她不是上海人吗,来杭州干嘛。”
“这谁知道,”方杨生说,“不过我见她是从妇幼出来的,旁边还有个男的,估计是她老公,怀孕了来做检查也不一定。”
“上海缺医院?再说她自己不就是个医生。”宋舒幼态度明显冷淡。
“你蠢啊!”方杨生伸手弹了下她头,“苏摇曳是外科的,妇产科的她能懂?你这——”
后面的话没说完,方杨生收回手装作没事接着喝橙汁。
夏光面色淡淡走过来坐在之前的位置上,“还没好?”
“估计人多忙不过来,我去问问。”方杨生趁机会赶紧溜,宋舒幼也跟着站起来,“我帮他一块去问问。”
这会儿脚指头也不疼了,走起路来跟飞似的。
朱鱼有种感觉,刚才这两人讨论的“苏摇曳”肯定和夏光有渊源,不然方杨生不会一看见她回来就闭了嘴。
山东人乡土情节都比较重,哪怕在外工作游历多年可若要成家生子大部分人还是选择回老家经人介绍与本地人结婚。
经二人一催,烤串没多久就上桌了,几个人该说说该笑笑,实际上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
她生理期提前造访本来就不舒服,又遇到宋舒幼个坑货喝醉酒由她背回来,现在哪哪都不舒服,心里也莫名其妙空的难受。
回到家夏光给宋舒幼灌了壶醒酒茶就扔床上由她自生自灭去了。朱鱼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不忘跟夏光说一声:“我准备明天就搬回公寓啦,以后不会再有人骚扰了,真好。”
“羡慕他什么?”夏光背着已经醉醺醺嘴里说胡话的宋某人跟在朱鱼后面。在她眼里大杨可称得上是他仨中最惨的了。
“我好羡慕方哥哥。”回去路上,朱鱼抬头望月感慨。
方杨生,是第一个劝她不要回去的人。
走就走吧,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她想。
朱鱼大吃一惊:“为什么啊!杭二这么好的学校别人挤破头都进不去居然还有人放弃!第四名是傻的吧!”
像朱鱼这种年纪轻轻外出务工的姑娘,在老一辈眼里都不是事,他们一句话:“怕嘛,结婚还不是得回来。”
好像这辈子她们都得被钉死在这块土地上。
“嗯。”她微笑点头。
她忽然不敢看夏光,语气却是非常温柔认真:“姐姐,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会永远永远记得你的。”
夏光唇角浅浅的弯了一下,绽开一朵小花似的:“那是他点子正,当年全校就四个保送名额他排第五,后来第四名自愿放弃了保送资格,他直接顶上。”
苏——摇——曳,好美的名字,会是谁呢?
夏光没动橙汁,而是倒了杯店里的热茶,朱鱼没说话,观察着若有所思。
“羡慕他学习好,可以和姐姐你成为同学与朋友。”朱鱼说。
朱鱼没听到夏光后面那句,她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句话给她的冲击中,反应过来原来宋舒幼就是那个第四名的傻子,原来她不是进不了杭二,而是自愿放弃了保送资格,想想也是,能进帝国理工的人有几个等闲之辈?
吃完之后方杨生直接叫了辆车去高铁站,临走前与两位损友各道了个别,到朱鱼时他望向小姑娘的眼神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说:“留在杭州挺好的,别回藤城了。”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是朱鱼的声音,“姐姐开一下门。”
“可不吗,那傻子现在正在我肩上睡觉呢。”夏光悠悠说完,似乎陷入回忆似的,低声道,“这个死恋爱脑。”
夏光“嗯”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卧室。
她扶着腰过去,却又在门开的瞬间站直身体,“怎么了?”
“喏,这个给你。”朱鱼塞她手里一只茶盘,茶盘里有热水袋止痛药和红糖水。
“特殊时期早点休息哦!空调温度不要那么低!”小姑娘笑眯眯说完,然后将门关上不打扰她。
夏光纳了闷,她什么都没说这丫头怎么知道的?她将茶盘放到桌上,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看了遍。
热水袋是粉色卡通小熊的,杯子是粉色陶瓷的,上面印着一只粉嫩嫩的水蜜桃,只有止痛胶囊是她决定不了的黄白色。
小朱鱼很喜欢粉色,她算是发现了。
夏光握住杯子,皱着眉头将里面的红糖水一口口喝光,对她来说,喝这东西还不如喝中药,没被大姨妈疼死也得被它齁死。现在却觉得……似乎也没那么难以下咽。
朱鱼说的那句“照顾”她实在担当不起,其实住了那么久,她知道是小朋友一直在照顾她。
午夜十二点,宋舒幼睡正香,哈喇子流一枕头,突然那一声高昂的“叮铛嘟嘟哒哒本领大~啊~啊啊啊~”将她惊的一个猛子从梦里出来,拿起手机没看备注接通就骂:“tmd哪个神经病啊大半夜给老子打电话!老子不买保险不买课不办健身卡!散会!”
夏光的声音从对面幽幽传来:“是我,别激动。”
宋舒幼稍微找回一丝理智,然后骂的更凶了。
夏光安静等她骂完,理不直气也壮问:“你有朱鱼的微信号吗?”
“艹!”宋舒幼气又上来了,“她是你租客你都没有你问我要?!!”
“不是,我有的,”夏光有条不紊,“我把她的微信号给你,你告诉她我离了她会死,让她别搬走。”
宋舒幼仿佛看到一万头长着翅膀的草泥马从眼前飞过还回过头嘲笑她:“想不到吧!爷会飞!”
懵逼又无能狂怒,她现在的心情就是那样。
夏光在手机里循循善诱:“你就说我有心脏病脑溢血哮喘,最近刚查出来的,离了人会死,死特快。”
宋舒幼冷漠的“哦”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凌晨十二点半,朱鱼提前下播半小时准备接着收拾东西,正好看到微信有条好友验证,备注是柚子。她知道是宋舒幼,立马就给通过了,心中有点好奇她这么晚找她有什么事。
好友验证通过三秒钟,一个语音电话过来,接通后朱鱼笑着问:“你酒醒了啊?找我什么事?”
“我没事,夏光有事。”宋舒幼声音疲倦,感觉自己迟早被那只傻狗气死。
“啊?姐姐怎么了?”朱鱼瞬间有点紧张。
宋舒幼脑海中闪出来夏光编的一大堆瞎话,最后只说了句最主要的:“她说她离了你会死,让我劝你不要搬走,房租她可以不要,还说不准我告诉你是她让我告诉你。”
持续在朱鱼心头一天的乌云,似乎都在听懂这句话时散去了,她噗嗤笑出声来,顿了顿说:“好,那我就不走了。”
宋舒幼呼了口气,说完“晚安”挂断通话接着睡觉,想了想不放心,干脆把手机关机。
眼睛闭上三秒钟,她意识到了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问题——她喝醉之后就睡着了,睡前刷牙了吗?换衣服了吗?洗澡洗头洗脚了吗?
“砰”的一声,如子弹出鞘,她出了房。直奔卫生间。
朱鱼这一夜睡得很好。
她觉得她有点像个准备浪迹天涯的侠客,刚磨好剑准备上路就有个人忽然拽住她袖子不要她走,于是她把剑卖了买了花,安安分分陪在那人身侧,江湖也不要了,天涯也不想去了。
姐姐需要她,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是赚再多钱都给不了的满足感。
第二天夏光起床见她把日用品摆回原位,故作意外道:“你不走了吗?”
朱鱼摇头笑:“不走了。”
“不会是宋舒幼把我的病告诉你了吧?唉,哎呀这家伙真是麻烦。”夏光得了便宜还卖乖。
在豆袋里玩斗地主的“麻烦精”宋某白眼飞到天上,冷哼一声心道我就看你装。
朱鱼只笑不说话,心中洋溢着幸福的小泡泡,哪舍得戳破她,还软声道:“要不要喝南瓜粥,冰箱里的南瓜再不吃要坏了。”
“我随便哦宝贝。”宋舒幼举手抢答,“不像某些人那么难伺候。”
“宝贝”两个字让夏光觉得莫名刺耳,面带微笑望着宋舒幼来了句:“脚好了没?”
言外之意,好了赶紧滚。
宋舒幼面无表情毫无感情“嗷嗷”了两声,“疼的很,伤筋动骨一百天呢,这没个三五个月能下地?”
言外之意,你休想赶老子走。
没办法,夏光自认倒霉,谁让她有把柄落在了这厮手里。她拿手机本来想看看早间新闻,结果看到一个未接电话,北京的,尾号八个八,陌生号码。
她私用手机长年静音,有未接电话正常,陌生号码直接冷处理。但这回她一反常态拨了过去,还回了主卧接听。
朱鱼将粥端出来时夏光正在换鞋,旁边是行李箱。夏光抬眼看向她道:“我出去几天,你在家睡前关好门窗不要乱跑。”
宋舒幼也很茫然,她刚才一直专心斗地主,压根没注意夏光什么时候回的卧室,只知道这货出来时提着行李箱脸色凝重的要死,开口就让她帮忙订杭州到北京最近的机票。
“怎么了你,后院起火了?”宋舒幼订票不耽误嘴欠。
夏光弯腰系鞋带,语气与往常比多了些深沉:“北京城的老太太快不行了,临走前想看看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