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月亮与我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月亮与我

第一百一十六章月亮与我

“只差一步.”

“什么?”

沈茶将手记完整的摊开,果不其然,

“少了一页。”

李希阳作势起身,却被沈茶拉住,这次不是袖子,而是被虚虚握住手指。

柔然的触感和凉意,让整条胳膊都跟着发麻。

他诧然紧张起来,指节微动,藏在身后的那只手兀自攥紧。

“不用找了。”沈茶轻轻摇了摇头。

这应是刻意被人撕掉的。

“嗯。”被牵着的人肉眼可见的拘束起来,便听她接着道

沈茶还以为这是国师的手记,但仔细想想,陆簪行确实有这个能力。

陆簪行或许是那个一直生活在破庙里的孩子。

沈茶目光如炬,但对上身边一双懵懂的眼睛,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他也不是全然不知,发生在宫里的事,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沈茶趁着这个功夫,又向后翻了几页,心中有了些猜测。

这张阵图就是他一开始的目的。

少年背对着她,不久后在书架后一个不起眼的箱子里找到了她要的东西。

联系最初的那本手记,似乎能对的上一些人物。

许是少女的神情看上去实在算不上好,他面上的羞赫少了一些,视线重新落在翻开的书页上。

“他撕掉的那一页上,应该也是得到了这个结果。”

但沈茶就是觉得生气,她本能的想为眼前这个人打抱不平。

“是陆簪行!”

那混乱被涂黑的一页,是原本三张阵图的出处。

他们其实才第一天认识,甚至对对方的了解也只停留在交换名字的地步。

李希阳又翻箱倒柜给她找纸笔去了。

李希阳虽然不懂这些线条,但他即刻便懂了沈茶的意思。

“到这儿,其实已经能看出成功的雏形了。”

和他年纪相仿的是左护法。

“少的,就是他们要的?”

“后面的这些不用看了,那是故意的。”

他将手记翻到最后一页,被压卷的书角被展开,露出一点墨色。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这里应该在这样添一笔,将这个图案倒置,相连,建一个桥枕,让三个.”

“我要纸笔。”

“陆?”

沈茶点点头,向他摊开手掌。

“知道。”

李希阳被她吓住,下意识反握住女孩子的手,低声解释

“我就是猜到了一些。”

那个中年男人是国师???

“很重要吗?”这些东西不是他的,来来往往接触过的,也就那么些人。

“他不是一个人。”

“独独少了这一页.”

“你看这里。”沈茶指着书页上的某一处。

李希阳顿了半晌,默默将装着糕点的盘子向她的方向推了推,缓缓道

一个繁杂的大型阵图跃然纸上。

“这个最后的阵法,效果是什么你知道吗?”沈茶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所以才能轻易将自己抓回来。

但李希阳像是不觉,反而直白道

“你说的没错。”

“你知道你还”沈茶莫名的感到愤怒,语气也激动起来。

或许对三人来说,称之为机遇更合适。

“那个人,说我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好的容器。”

只不过他看不明白,多了少了他也不在意。

沈茶当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三个阵法不是毫无规律的融合在一起,重心在【转灵】上,其它两个阵法是作为支撑存在的。

加上【掩盖】,很难不让想到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理论上来说,像是夺舍会用到的阵法,但又不只是.沈茶骤然想到了什么。

“你的命很好,是不是?”和沈茶不同,李希阳对他们来说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少年沉默,两人就这么对坐着,半晌,沈茶听见他说

“我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皇帝的几个儿子都死干净了,庇护他的母族也被屠杀殆尽,即使如此,他的日子过的也不算糟糕。

外祖父临死前托人保护他,后又碾转于山寨中隐姓埋名,直到那两个人找上门来。

寨子里的人也死了个干净。

他确实命很好。

“是谁的容器?”沈茶声音有些哑。

李希阳顿了顿,将衣袖拉高,上面的印记和沈茶在大丫身上见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以为你见过他。”

“什么?”沈茶不解。

“国师,他是临朝人,他们都是。”

“他叫盛喻仁。”

沈茶有些不可思议,结结巴巴道

“你说的是那个.”

李希阳点点头,肯定道

“他面容变了,但我曾见过他,语气和习惯没变。”

盛喻仁,是街头巷角都知道的人物,上一任皇帝钦点的状元,清贫出身,曾有盖世之才的名头。

只不过当年牵连进了元宝案,帝王震怒,贬其为庶民,一夜之间成了落魄乞丐。

后来人传,是因为他那年上任,南方大旱。

又因为为人清正,得罪了不少同僚,辱没他的诗文层出不穷。

三人成虎,传来传去,到后来,百姓谁家出了丧事,都要将他拉出来骂一骂。

盛喻仁,甚郁人。

“落魄时,他们三人相依为命。”

“所以,左三和陆簪行会帮他。”

“他想要的,是你的命数。”

这便说的通了,宫里这么多孩子,其实都是为他准备的。

民间流传的话,就连沈茶这般年纪的孩子都听过,更不必说他本人。

他听了几十年,自己也听信了。

他要换命。

“左三负责找这些孩子。”他能看的出人的命数。

“最开始提出【换命】的人,是陆簪行。”

是某天随口的一句玩笑话,但被盛喻仁听了进去,还是他本身也想这么做?

沈茶觉得脑子里有些混乱,白纸被她揉皱了,孤零零的滚下席案。

他们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那一个人。

不,看那些弟子热切的神色,他们一定也知道,也许还被许诺了什么。

李希阳拍了拍她的脑袋,轻柔的力道,他的动作看起来生疏,但奇异般的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沈茶重新整理已知的线索,看上去不那么焦躁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

“这个阵法达不到他们要的效果。”陆簪行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将那一页撕了下来。

这么多手记,他们已经谋划了很长时间了,再说,国师应该等不起了。

“盛喻仁在这里头投注了全部的期待。”

“所以即使陆簪行知道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也没告诉他。”

在他眼里,那个老人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了。

沈茶看着自己笔下被还原出来的阵图

“这只能起到交换灵气的作用,看上去唬人,但实际上只能在短时间内让人看上去年轻些罢了。”

危险性倒是不低,就像是在交换两个不同杯子里的水,一旦开始,其中的倾向和平衡是不能人为干预的。

“陆簪行不敢给盛喻仁用。”

但兴许是为了骗过国师,他开始不断扭曲阵型,是走了极端的尝试,也是为了让盛喻仁知道,阵法还不完善。

埋在桃花林里的那些尸体,就是最好的告诫。

“真是疯子。”沈茶骂道。

李希阳没再说什么,只是用担忧的眼神静静看着她。

“左三是刻意放我进来的,他可能算到了什么。”

或许一开始,自己就踩进了他的圈套,他早就发现自己了,从尸体那儿开始,就是诱导。

沈茶冷静的分析,“左三想反水了。”

李希阳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冷冷道

“他手上沾的血太多。”

无论是他还是他手下的人,都造了太多杀孽。

“他了解陆簪行,大概也知道现在是在做无用功,他想弃船,但覆水难收,他也做不到亲自动手。”

李希阳的视线落在沈茶身上,她的影子落在纸上,他突然觉得

她是月亮。

“他们都需要转机。”

她话音刚落,转头去看李希阳,便落进了少年无比真挚的眸子里,他说

“是你。”

沈茶愣住,“嗯?”

“转机是你。”

焦木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沈茶突然将头埋进手心里,剧烈的疼痛淹没了她,像锥子捶打着心脏。

有那么一瞬,她几乎落下泪来。

好多好多画面,被混乱的思绪拉长,很多很多人,他们被蒙上黑影,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她痛的摔下椅子,蜷缩在地上,耳边有人在喊她。

少女倒下的那一刻,李希阳慌了神,记忆里熟悉的挫败感像是要将他溺死。

“沈茶!”

沈茶将唇瓣咬出了血,她感觉自己被切割成了好几份,血肉断裂的疼痛逐渐变成麻木,连带着呼吸也变得艰难。

不对,不是在喊她,为什么不喊她。

疼痛也是在一瞬间消退的,她浮着桌脚,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渐渐平息下来。

“我想到办法了。”

“你把印记给我看看。”

要想逃出去,这是第一步。

李希阳将她抱起来,重新放在熏炉前的软垫上,好半晌都没回答。

沈茶迷迷糊糊的去看他,才发现他脸色苍白。

“你先把鞋袜穿上。”

李希阳像是惊魂未定,说话的声音很轻,好似生怕惊吓到她。

“好。”沈茶没说什么,她心里记挂着事儿。

最后是李希阳将她送出去的,二楼的书架可以移动,背后有一道暗门。

“你没想过从这逃走吗?”

沈茶一手口快便问了出来,问完才想到他们手上都有印记。

“很麻烦。”

他能杀掉他们,如果不是人质落在他们手里的话。

外面的风刮的呼啦响,沈茶听见瓦片被刮下来,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她想了想,郑重地承诺道。

女孩子的发丝被寒风吹起,她的眼睛很亮,圆圆的。

“真的很像.”

“什么?”

李希阳回过神,小心翼翼的问

“你还会来吗?”

沈茶没想到对方会这样问,唇角勾了勾

“会吧.”她话音转了转,透着些小雀跃似地问

“如果,如果我能出去的话,你会.”

她还没说完,李希阳便道

“会。”

“.看来你是真的认得我.”虽然现在说这话有些晚。

她将手心摊开,示意他将手放上来。

“沈茶答应你,会带你走。”

******

即使下着雪,东殿里仍旧很暖,沈茶刚翻过东殿的墙就感知到了暖意。

大抵是聚灵阵的作用。

她回来的正好,这是最后一次交班了,陈丕看见她回来了,都有些热泪盈眶。

“我还以为.”他和大丫数着时辰,心里都打鼓儿,还以为她折在那儿了。

沈茶跟在他后面,地上是湿的,有些滑,一不下心就会栽个人仰马翻。

“大丫呢?”

“她说你让她千万在原地等她,大丫本来想去找你,我拦着她,说再等最后这一趟。”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沈茶果然在小丫头脸上看出了愤怒。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她哄大丫。

虽然过程很曲折,但总归是没出什么大事。

大丫骂人的话都到嘴边了,小脸气的发红,还是陈丕劝了一句

“再不回去,南殿要是一时兴起,点查人数,就不好了。”

于是两人又顶着寒风往回赶,大丫抄着手走在前面,脸很臭,沈茶都不知道她和谁学的。

一点威慑力也没有,还有点好笑。

但她没敢笑出声,只老实的跟在后面做鹌鹑状。

等回到了小院,沈茶一进屋子,便将门关实了,两人躲在门后观望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没有什么别的动静之后,大丫将她的小马扎搬出来。

她站在上面,叉着腰,终于和沈茶一般高了。

“说!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沈茶:“.”

没收了那个不稳当的小板凳之后,沈茶在炉子上温了一壶水,将今夜的事一一说了。

“.”

“所以,我们都是”剩下的话大丫没说出口,对她们来说,那两个字眼太残忍。

屋子里烧了炭,但短时间还驱散不了寒意。

“现在怎么办?”大丫有些丧气地问,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无论哪一等的学子,都不再安全了。”

他们从前或许会挑选甲等的学子,那些盛放的桃花,是用他们的命灌溉出来的。

但周子洋的出现,就意味着甲等的供不应求,他们迫不得已要开始降低标准了。

“如果我要皇宫外面的东西,你有办法吗?”这是沈茶唯一担心的。

“可以是可以。”

“只是不一定能找到你要的。”

沈茶松了口气,“实在没有的我再想办法,先弄几样进来。”

她将写好的单子从袖子里掏出来,交给大丫。

“这些是.药材?”

“对,能弄到吗?”

“嗯这几样很容易,除了这个马蹄草,这个贵,你要多少?”

沈茶眨了眨眼,好像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有多少就拿多少?”

大丫:“.”

即使大丫说这件事应该能办的下来,沈茶身上的危机感似乎也没消失。

大丫发现,她开始频繁的晚归,好几次都差点碰上陆簪行。

“还差.”有天晚上,沈茶看着窗外的夜色,突然喃喃道。

“还差什么?”

“一股东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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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后我功德无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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