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骗子
第二十五章骗子
◎林不染,你别后悔。◎
林初晓和裴潜等人离开幽州城的风声,自然不会逃过裴文彦的耳朵。
裴文彦焚毁了暮白辞给他的回信,他的眼底压抑着莫名的癫狂。
“暮白辞也并非一无是处。”他唤来赵延:“传书给我母妃,告诉她,可以提前动手了。”
话语之间,他嘴角的那股狠意令赵延目光微颤,他不敢怠慢连声应下。
“是,殿下。”
京都。
这是一处繁华之地,半点不比乾州差。
长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烟火气十足。
马车在一处气派的别院前停下。
林不染这才放下车窗纱帘,她已经将从城门口到此处的路径大致记在了心里。
林不染:
她一点也不放心,反而更担心了。
林不染皱眉,瞬间明白了他想做什么,她站在窗边没有动作。
他的手上拿着一条细长的铁锁链,垂眼看向暮眠:“阿眠,你先出去。”
“但不染姐姐放心,这也是有好处的,暮哥哥在多个暗处安插了影卫,歹人若想进来必定吃不了好果子,所以此处绝对安全!”
他半弯下腰,将锁链的一头扣在了床头的檀木圆柱上,他握着另一头,抬眼迎上林不染的目光,直起身玩味地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林不染在廊亭扶倚坐下,干脆地拒绝:“不好。”
时而雾气缭绕看不见尽头,时而道路交错难以分清方向。
金属锁扣和腕上的白玉镯相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林不染额间落下一滴细汗,她叫住了前方的暮眠:“阿眠,走慢些。”
暮眠闻声转头:“不染姐姐可是累了?就快到了,姐姐再坚持一下可好?”
离床榻不远处的窗口,开着半扇木窗,窗外清风吹拂入室,鼻尖一阵清新花香。
暮眠的视线落在那条看起来就很坚固的铁锁链上,她踌躇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林不染,最终乖乖地离开了房间。
“咔哒。”
铁链长度不够,暮白辞最多只能到离林不染一步之遥的地方,他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
林不染望向窗外,那边是一汪水池,清澈见底,几尾花纹艳丽的鲤鱼在池中摆尾遨游,池边种满了各色鲜花,有蝴蝶穿梭其中。
如果目前逃不掉要被锁在此处,那就先假装接受。
这样子拖时间没有意义,林不染决定再寻他法,她起身:“阿眠,我们继续走吧。”
又走过一条长廊,暮眠将林不染带入一个偌大的房间。
“啧。”暮白辞的眉心凝了一丝不耐,他一步一步走向林不染,铁链在地上拖拽着,发出粗粝而刺耳的声响。
林不染目光望向窗外,她没有看到暮眠在提及此事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暗光,暮眠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也没有再过问。
林不染不语,暮眠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此处是暮哥哥在宫外购置的别院,是请专门的工匠建造的。”
暮白辞忽而笑了,语气冷搜搜的:“我再说最后一遍,你过来。”
“这处居所,是暮哥哥专为他的母妃建制的”
林不染动了,她上前一步,主动伸出了手。
她回身看去,就见暮白辞的身影已越过屏风向内走了过来。
此处造景堪比大凉皇宫。
暮白辞在林不染灼热的视线下面不改色地行至榻前。
这哪里是什么宜居别院,简直就是专门限制人用的迷宫牢笼。
“这里的地形确实有些复杂,”暮眠腼腆地笑了笑:“我也是花了许久才熟悉的。”
此处亭阁阶梯蜿蜒曲折,假山水石镶嵌其中。
房间木门在下一秒“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林不染紧接着听到暮眠欣喜地唤了一声“暮哥哥”。
林不染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
“我过来的话,可能会弄疼你.”
就见暮白辞低下了头,冰冷的锁扣在下一瞬搭上了她的手腕。
进入别院后,暮眠在前方领路。
内里布置精美,垂坠的隔帘用的都是上好的紫苏纱,雕花屏风上秀了一幅漂亮的山水墨画,后方是宽敞的内间,一张沉香木床榻上摆放着柔软的真丝被褥。
暮眠见状,只好在她身旁一同坐下:“对不起不染姐姐,是我考虑不周。”
气氛已经冷到了冰点。
“暮白辞能有财力打造此处别院,又何必再为财去做取人性命的事?”林不染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他有意威胁的声音断在此处,走向她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毕竟,她对暮白辞的其他事情实在不感兴趣。
暮白辞用钥匙将锁扣反锁,并将钥匙贴身放回了腰间口袋。
他说:“这样才对,你乖乖配合,对你、对我,都好。”
话落,他转身离去,身影却在屏风处驻足。
他略侧过脸:“锁你就是为了防止你逃跑,所以林不染,这一回请你不要轻易尝试,最好是想都不要想。”
他的背影伴随着一声木门开合,消失在视野中。
林不染无声望着手腕上那个沉重之物,她在这个房间的活动范围只限床榻到茶桌,到不了窗边,也出不了屏风。
是夜。
暮白辞为林不染安排了一个侍女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林不染看着那侍女,就想到了远在家中的银环,这一别已经快要一月有余。
她脑中忆起前不久的梦境,心中莫名有个猜想。
梦中所见,或许就如初晓所知的那个未来之事,也就是她的前世。
当晚,林不染再次陷入那个梦境。
起初还是像上次那般的一片白茫,视野清晰之时,她已经进入了那具身体。
她身处一个营帐之中,外头是愈来愈近的打斗声。
她站起身想出去查看情况,纯白的营帘却在下一秒多了一道刺目的血痕,伴随着一声惨叫。
于是她被吓得慌忙后撤,摔倒在地。
一只染血的手,掀开了营帘,高大却满身是血的身影在下一秒步入。
惊恐只有一息,很快变成了抑制不住的战栗,她抖着声音:“兄长.你,你怎么来了?”
林骁身上有多处刀伤,他流了太多血,用剑支着身体才堪堪站稳。
“不染,跟我走.”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林不染第一次见到林骁这副模样,往年兄长每次归家身上总会多几道她从未见过的伤疤,兄长总是用轻松的语气三言两语带过这伤疤的来源,林不染也从未仔细想过。
她知道边疆苦,却也未曾料到此情此景。
她好想冲上前去,但这具身体却无动于衷。
就见到林骁神色微变,他问:“不染,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林不染感受到这具身体的犹豫,她或许是想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但似乎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营帘外在此时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林骁面色警惕将林不染护在身后。
走进来的人是暮白辞。
他带着几名士兵,很快将身受重伤的林骁制服。
林骁的脸被压着贴在地面上,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不染,告诉兄长,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哪怕这个答案他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在心里推翻了无数遍,他不信林不染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直到,他看到林不染点了点头,“我是自愿的,兄长。”
林骁有瞬间的怔愣,那一刻他似乎第一次认识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
他说不出话,他为她一路至此的那股冲力,霎那间泄气。
林不染眼睁睁看着林骁被暮白辞的人带了出去,最后一刻这具身体终于有了反应。
她看向一旁的暮白辞,语气恳求:“三殿下,放了我兄长,求你。”
暮白辞的表情有些许松动,却又闪过为难之色,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离开了营帐。
她连忙跟了出去。
主营帐内,林骁被压制在中心,以俘虏的姿态接受敌军的审判。
坐在高位上的那个人影有些肥胖,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线,面若慈祥的观音,开口说出的话却是极度残忍的。
“拖下去斩首吧。”
林不染在那一瞬终于在这具身体已经麻木的心脏处感受到了慌乱之情。
“不,不要.”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里冲,却被门口的军士拦在了外面。
立在高位一侧的暮白辞显然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他上前一步,“皇兄且慢。”
暮天明带着冷意的视线看向他:“贤弟有何见解呐?”
“林骁乃大凉册封的定安将军,在军中颇有威望,如今单刀匹马闯我军营,杀之,只会助长大凉军中士气。”
暮天明微微颔首,似是认可了暮白辞的观点。
暮白辞继而到:“不如.”
话未出口,遭到暮天明打断:“不如断了他一条腿,再把他扔回去,英勇善战的定安将军从此再也上不了战场。”
他停顿了一下:“这足以挫他大凉的士气了吧。”
暮天明说完,军中立刻有将领开始附和:“大皇子英明!”
所有人内心都清楚,暮天明此举只是为了羞辱大凉,哪怕大凉送来了所谓的和亲公主,这一仗也不可避免地要打响了。
林不染眼看着林骁被压去了校场空地,刽子手举起了手中寒刀。
“不要,不要!”
她大喊着,跌跌撞撞往行刑之处跑去。
血光进入视线的瞬间,一个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暮白辞垂头看着她,他捂住她的耳朵,逼迫她看向自己。
林不染感受到这具身体在轻颤着啜泣,对面暮白辞的神情极为复杂。
怜悯、愤怒、丧气、哀伤……
林不染一时间读不明白。
眼前的画面开始坍塌,暮白辞如烟尘消散,世界归于纯净的白色。
但是林不染并没有像上次那样醒来。
这具身体带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周围景象从线条开始成形,勾勒交连,廊亭山石随之跃然眼中。
她身处之地正是暮白辞的那处别院。
暮眠在她前方带路,抵达的地方是与今天白日里那个一模一样的房间。
水墨屏风,沉香木床,还有窗外的那一汪池水。
房门再度被人从外推开。
进来的是暮白辞,他让暮眠先出去了。
不同的是,他的手上并没有那根铁锁链。
他甚至没有走向她,而是站在原地:“如何,一切可还习惯?”
“嗯,一切都好。”
或许是她的语气难掩悲伤,亦或许是她的表情出卖了她,暮白辞敏[gǎn]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向前看,林不染,”他出声安慰:“过去的一切都与你的将来不再有任何关系。”
“你的将来是我,你会成为我的妻子,与我共度余生。”
明明是袒露真心的告白,听到这段话后,林不染却没有感受到这具身体的心里有任何被抚慰的迹象。
她的心脏是苍老而迟钝的,锈迹斑斑,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事再值得她为之雀跃。
在林不染的思绪间,有那么一瞬的情绪,快速流淌而过难以捕捉。
暮白辞行至她跟前,他执起她的手,“忘掉过去,对你而言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他的掌心是滚烫的,不似裴潜那般是令人安心的温暖,他甚至有些粗鲁,在她的腕上留下了浅浅痕迹。
“下月灯元节,我会带你进宫,”他的目光逐渐深沉:“待节日过后,我们成婚,林不染。”
林不染感受到她的心脏突然多了一个缺口,似乎是照进了一息希望。
那些裹缠着生命力的苍老碎片被拨开一条细缝,溺水之人在濒死之际获得了一线生机。
她问:“所有人都必须去吗?”
暮白辞先是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后,他道:“所有人都会去,你若不想进宫……”
“要去的。”
那双纯黑无神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些许光亮。
暮白辞见此,心口一暖,他抿嘴笑了笑,“那你……好好休息不染。”
暮白辞离开后不久,暮眠带着一个小卷轴来到房间。
“不染姐姐,”她将卷轴在桌面上展开:“暮哥哥叫我给你这个。”
那是……
“这处别院的布局图。”
暮眠弯着眉眼,“这图弯弯绕绕我是看不懂了,这院子都是我自己探索的,不染姐姐若是也看不懂又想到处走走,就叫我来陪你便是……”
林不染的目光在那张图纸上停留,周遭画面再次开始消散。
暮眠还在继续说些什么,但她已经听不见了。
眼前一切回归空白。
林不染于梦中苏醒,她睁开双眼,窗外早已日头高照。
走下床塌时,腕处锁链一阵轻晃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一直在外头候着的那位侍女听到动静后走入了内室。
“已过午时,姑娘可是饿了?”
林不染的手搭在茶壶上,闻言点了点头。
那侍女便退了出去,片刻后带着一盘吃食返回,身后还跟着一袭淡紫色衣裙的暮眠。
暮眠为林不染带了几本书册,说是怕她无聊。
“不染姐姐,”她趴在桌上,下巴放在手肘上,一双湛蓝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其实暮哥哥待你很好。”
林不染咬下一口酥饼,不看她。
她心中已经认定,暮眠十分乐衷于为她和暮白辞牵线搭桥。
“不染姐姐,下月灯元节,你会去宫里吗?”
林不染闻此一顿,她咽下嘴里的食物,“灯元节?”
所有的信息都开始与梦里的一切对应。
“是呀,”暮眠似乎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暮哥哥虽不会带我进宫玩,但每年那个时候都会送我新衣裳,还会给小乖置办新的窝……”
暮眠很兴奋,往常她不会同旁人说起这些,金流也没有耐心听她讲这些所有人都知道的小事情。
林不染可以算是她的第一个倾听者。
于是小姑娘越说越兴奋,滔滔不绝,根本不管一旁一言不发的林不染究竟有没有在听。
她说到后面甚至已经开始讲自己养的那条小白蛇。
“不染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暮眠忽然凑近了些,她一脸神秘:“这件事只有我和暮哥哥两个人知道。”
林不染:……
她其实并不想知道。
暮眠开始仔细地描述她那条小白蛇的来源,从它破壳出生那日开始。
林不染硬着头皮听了一会,她不动声色地翻开暮眠带来的书册,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书里而非暮眠的声音里。
“所以不染姐姐,小乖有毒,它的毒能……”
“阿眠,快帮我看看这个。”
林不染寻了个契机打断了暮眠,她指着书册的某处,将书推向暮眠。
暮眠被打断,她的注意力立刻被林不染吸引了过去。
她望着林不染随手指的那处地方,半晌后开始认真地解释。
“这是梅子酒的酿造方法不染姐姐,看起来很复杂对吧,其实非常简单,这东西我们瑄国几乎每户人家都会做。”
“不染姐姐,你是不是想尝尝?”
“嗯……”林不染想要翻到下一页,“你再……”帮我看下这个呢?
暮眠:“真的很好喝,过两日我给你带些过来。”
林不染:……
“对了不染姐姐,之前我们说到哪了?”
眼看着暮眠开始往回倒推思绪,林不染连忙开口:“我有些累了,阿眠。”
闻此,暮眠怔了一下,她的眼中滑过一丝恍悟:“对不起不染姐姐,是阿眠考虑不周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向她道歉,林不染心里的滋味怪怪的,却又不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于是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两日后,暮眠真的带着梅子酒找上了门。
她进屋的那一刻,林不染连忙合上了手里的书册。
这几日她要了些笔墨,将脑海里那张布局图的部分细节描画在书页之中。
她已规划好了一条逃生路径,现在只缺一个摆脱这条铁锁链的机会。
暮眠拎着两罐梅子酒,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她将一个瓷碗放在桌上,倒满。
林不染愣了一下,暮眠看起来只是个娇小的小姑娘,怎么喝酒竟如此粗旷?
“怎么不带酒杯?”
暮眠奇怪地瞧了她一眼,“金流他们都是这样喝的。”
话落,她把那碗酒推到林不染跟前,自己则抱起了酒罐子直接往嘴边送去。
林不染:……
行吧,知晓她师承何人后,这么看来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林不染端起碗抿了一口,不觉过分辛辣,满满的甘甜之味。
她给出肯定:“的确不错。”
暮眠在她身边坐下,小声说:“今日之事不染姐姐可不要告诉暮哥哥哦,他不许我喝酒。”
林不染:……
感觉好大一口锅背在了身上。
她倒是想见暮白辞的,可她被拘于此地,对方不来,她就只能见到空气。
一碗酒下肚,林不染感受到了一丝燥热,她扯了扯衣衫,自己给自己又满了一碗。
某种程度上,热情似火的暮眠确实打开了她的心扉。
她不免将自己前世的境遇与今生相连在一起,前世被她忽视的那些虚假与真情,在今生全都变成了浓烈而纯粹的关心。
曾经失去的,她在今生得到,或者说,她也许从未失去过,只是自己未曾发觉。
天色渐晚。
暮眠顶着脸颊上的两块坨红离开了。
回去的途中却恰好遇见了暮白辞。
对方一身玄色立于长廊的另一头,他脚下步子不紧不慢,月光起初只能够到他光洁的下巴,随着他缓缓向前,容颜才慢慢地逐一展露在光亮之下。
他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有那双棕色的眼眸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暮眠连忙拍了拍自己绯红的脸颊,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声音镇定:“暮哥哥。”
可弥漫在空气中酒香逃不过暮白辞嗅觉,他眉峰一扬,语气肯定:“偷喝梅子酒了,阿眠。”
暮眠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没有,嗝~”
浓郁的梅子酒味瞬间飘于四周。
暮眠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暮白辞:……
在他直白的目光下,暮眠感到有些羞愤,她大声说了一句:“没有!”
话音落下,已经跑没了人影。
暮白辞轻叹了一口气,他视线向前,看向暮眠来时的方向。
那处房间仍点着温暖的灯火,溢出的暖暖光华在漆黑的廊亭中显得格外明亮。
他抬脚向那光亮处走去。
门口的侍女向他恭敬行礼,正欲出声唤他,被他示意噤声。
暮白辞推门走入,耳边传来锁链与桌角摩攃的声音,他越过屏风,就见那一身藕色衣裙的女子正为自己倒满了一碗酒。
林不染今天是真的喝痛快了,若不是暮白辞跑过来夺走她手里的酒碗,她还能再喝一壶。
“别喝了。”
暮白辞皱眉看着她。
林不染因他的自作主张而感到不悦,她伸手去抢那还剩一半的酒壶,“你管不着我。”
身体却在下一秒被他拽着拖向床边。
暮白辞抱起她,送至床榻上,“听话,否则不许阿眠再来陪你。”
林不染不说话,冷眼看着他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凑得极近,近到林不染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脖子上的血管,看到他皮肤的纹路。
她只需抬眼,就能看见自己在那双棕色眸子中的倒影。
有时候,机会就是来得如此突然,幸好她提前做好了准备。
林不染忽然抬手,她勾住了暮白辞的脖子,对方明显因为她的动作身形一僵。
暮白辞沉沉地与她对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知道。”林不染借力仰起头,嘴唇若有似无地蹭过他的下巴。
暮白辞眸色一颤,他的胸口淌过一抹莫名滚烫的热流,“林不染,你别后悔。”
说罢,他俯身去劫取她的芳香,却被林不染侧头避过。
“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双棕色的眼睛此时暗得发黑,“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林不染却不接他的话,她看向门口,话语间竟有几分羞涩之意:“可以让外面的那些人都离远些么?”
暮白辞闻此,唇角扬起了一丝恶劣的笑,却又在捕捉到林不染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后缓缓收拢。
他侧头,向外下达了命令。
门口的侍女得令退下,包括那几名守在房间外面的影卫。
“满意了?”
暮白辞垂头看着她。
林不染弯了弯唇,她主动凑上去,用行动给予他回应。
芊芊细手从他胸`前的衣襟开始向下游去,抵达腰间,解开了他的腰封。
暮白辞正吻得忘情,直到——
“咔嗒”一声。
他的手腕被一个尚带余温的锁扣钳制。
他未曾设防,于是被林不染轻易地推开。
林不染脱离后,快速行至窗边,暮白辞在此时注意到他腰间口袋不翼而飞的钥匙正被对方拿在手里。
他死死地盯着林不染,就见她低头整理好衣襟,皱着眉头用袖口擦拭着嘴唇。
暮白辞的脸色难看至极,嘴角泛着自嘲的苦笑,他舔了舔唇上残余的滋味,一字一句:“骗、子。”
林不染闻言,掀眼同他对视,“彼此彼此。”
说着,她望向窗外。
暮白辞立刻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冷声道:“你敢。”
林不染无视了他的话,她看了看手中精巧的小钥匙,毫不犹豫地轻轻一抛。
“扑通!”
外头太黑了,那把小小的钥匙具体掉到了水池的哪处,她也不太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