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安静。
他一下下轻抚她眼尾,唇瓣微张,最终又合上。
他重重闭上眼,上前一步将她打横抱起。
“先回房。”
卫生间潮热,她脚还没完全恢复。
安涴乖顺挽着他脖颈,任他抱回房间,被他放在床上。在他要起身站直时,安涴眸光微闪,悄悄拽住他的衣角。
在他将将站起时,安涴用劲一拽,梁束霎时失去平衡往床上栽倒。即将砸到安涴身上时,他下意识躲开她身体,双臂撑在她身侧。
惊魂未定。
梁束恼怒瞪她:“差点砸到你。”
又连忙看她脚,慌乱之中还好没碰到那,他这才松口气。忍不住继续念叨她,“这能随便胡闹吗?我压你一下你都能骨折。”
还好这间小公寓不大,梁束腹诽。
止步,打开一看,里面网格里的酒瓶少了一大半。
可他们进组之后,尤其是他“登堂入室”之后,他仔细观察过,她明明睡得很好。
他居然看到了自己巨大的广告幕布。
安涴抬眸睨他,温柔的双眸水光潋滟,她笑了一下,颇有挑衅的意味。
“行李袋里。”
“那你试试。”
他垂眼,看着落地窗边的座椅和矮几。座椅正对着窗户的方向。
梁束品出不对,黑眸深沉,愈发沉默。
她听着他在客厅里的脚步声,突然眼眶溼潤。
快步过去,拉开拉链,白色钱包在侧面格外显眼。他大手一捞,拿过来仔细看眼,睫毛颤唞。梁束抿紧嘴唇,打开熟悉的钱包。
他像走到穷途末路的人,痛苦不堪寻不到出路,于是在距离出口不到五米的地方崩溃了。
安涴安静目送他出房门,看不到他身影后,安涴垂眸理了理自己凌乱的“睡衣”,心砰砰直跳。
俯首离她更近一些,涩声问,“戒指带着呢吗?”
此时他的眼里只有黑色的行李袋,心里也只有一件事。
梁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他跌坐在地上,双手痛苦地抱住头。
安涴看他一眼,“在钱包里。”
如果不是他还在呼吸,安涴都要将他当成雕塑了。
钱包中央有个零钱袋,她果然把戒指放在里面。拿到戒指,他好像又碰到什么东西,停顿一瞬,他不可置信地倒出来,瞳孔微缩。
梁束闻言嗯一声,俯首又吻了吻她唇角,哑声说,“等我。”
“钱包在哪?”他问。
安涴看着他捂住头痛苦地呜咽着,泪水啪嗒啪嗒砸到地板上。他脖颈脸颊通红,青筋爆起。像悲痛欲绝不知如何排解的猛兽。
窗边有光骤然明亮,唤醒冰封的目光,他僵硬地转眸看过去。俊脸上惊愕更甚。
在剧组他以为王希慷夸大其词唬他呢,现在恨不得王希慷是在唬他。
他都能想象到她的主人在忙碌的工作后会坐在这里,端着酒杯望着巨幅广告幕布。
拍广告时她怕丢,特意放进钱包里。
他徒劳地捂住自己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钱包落地,发出咚一声闷响。
他快步往门口走,刚刚刷碗的时候他看到酒柜。
等安涴听到动静察觉到不对劲跑出去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半晌谁都没动。
从这个角度遥遥望去,幕布中的人好像正与他对视。
他们两个一直有趣,像弹力极好的橡皮筋。你弱我就强。
半晌,他终于动了。
梁束撑着低眸看她,安涴笑意盈盈与他对视。
梁束僵硬立在原地,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安涴的行李袋就放在离窗边不远的沙发上,梁束踏出卧室后轻易看到。
像被冰石罩住,梁束愣在原地没动。
本来安涴刚刚还害羞,可现在一瞧他比她还虚,立刻就支愣起来。手指绕着他的衣角,将上好的衬衫攥出道道褶皱。
嗓子似乎很干涩,音调紧绷奇怪。
他想到之前王希慷给他发的信息,说安涴失眠越来越严重,回家每晚都要喝酒才能睡着。
安涴连忙快步走过去,她顾不得脚踝稍微闪过疼痛。蹲在他面前,梁束浑身紧绷着,她都不敢碰他。
“怎么了?”
安涴轻声问,连忙扫视一圈,看到他手中捏着的白色方形卡片愣住。想去拽,接过他死死捏着,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梁束抬起脸,泪痕刺目,他凤眸赤红,紧盯着她,嘴唇因为激动颤唞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手指在抖,紧绷的身体也在抖。
因为捏的太紧,手指挤压卡片发出咯吱声。
安涴连忙抹掉他的眼泪,然后双手捧住他的脸。
“是误会,不是真的。”
她抿紧唇瓣,眼睛也红了,“当时以为怀孕了,接过去医院检查没有。我只是把验孕棒拍下来留个纪念。”
那时她刚离开,给他发的最后一条信息他也没回,她以为他们再也不可能。那个验孕棒上虚假失误的两条红线应该是她离曾经梦想最近的一次,所以即使是假的,她也忍不住骗自己拍下来留作纪念。
她藏在钱包里最深的地方,没想到被他发现了。
看他这样,怕是当真了。
安涴跪直身体,抱住他毛茸茸的大脑袋,轻缓地拍他后背。此时话语清淡无力,安涴思想想后只能说,“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
“真的么?”
他嗓音绷紧,颤着手抚上她平坦的小腹,轻轻盖住。他轻轻推开她,垂眸看着那。半晌,才抬起眼泪汪汪的双眼看向她,“对不起若若,都是我不好。”
是他不好,之前一门心思想闯出成绩,误信他人,让她受委屈。
是他不好,没控制住情绪,居然跟她吵架。
还是他不好,重逢后故意说些不好听的话试探她。她当时肯定难过了。
甚至他为了让她难过,故意不喊他们之间的爱称。
他握住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看她眼眸也红了心口更痛,“你打我吧。”
大掌托着她的手,歪头将自己脸贴的更紧,“对不起。”
他小声道歉。
安涴泪眼朦胧地摇头。
梁束很惨淡地笑了一声,“我是不是像个不懂事的畜生?”
安涴不爱听他这样说自己,蹙眉瞪他。
“不要这样说自己。”
当初她也有错。
那时短暂的分离以他们当时的状态来说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或者说,他们本来无法在一起那么久,是他们两个咬牙坚持着。
梁束又抱紧她,埋进她怀里小声地说对不起。
明明知道她没怀孕,可他还是小心往后,不敢碰到她的肚子。
喧嚣城市,小公寓的角落。
两个风头无两的人就这样窝在这,粘在一起,像吵架又和好的普通小情侣一样。
梁束将安涴抱回床上,又去卫生间洗把脸。
刚刚旖.旎.暧.昧的气氛烟消云散。
他撑着水池边,看着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良久,他深吸一口气。
他应该坦诚相待,他觉得。
他不应该继续哄骗她,利用她心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刚刚那张验孕棒的照片冲击实在太大,大到冲破梁束心房,让他难得良心发现。
抬手抹掉即将坠下的水珠,梁束转身回到卧室,缓步到床边。被窗口倾泻进来的明亮灯光晃得闭上眼,顿住,他绕到另一边将窗帘拉上。
可是窗帘太薄,还是有光从缝隙露出来。
梁束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又不傻,在看到验孕棒,看到她家窗口正对着自己巨大广告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可他又觉得自己傻。
傻逼极了。
梁束心里不是滋味,觉得没脸面对她。
正上上下下又难受不已的时候,后腰被踹了一脚。梁束微滞,扭头看她。
“踹我干嘛……”
安涴示意他把床尾的薄被拿过来给她盖上。
梁束回神,连忙照做,弯腰仔仔细细给她掖好被角。要直起身时被安涴拽住手腕,梁束眼神躲闪不敢看她。
安涴叹气,“如果当初真的我怀孕,会回去找你的。”
勾住他的手指,轻轻晃晃,“不会打掉,也不会瞒着你自己生下来。”
安涴和梁束这方面观念都比较传统。
听到这句话,他心口的重石终于悬空一点,他刚刚被压的几乎无法呼吸。
他坐在床边,弯腰捂住脸。
“吓死我了。”
声音从手掌里传出来,闷闷的。
不管是打掉,还是她独自生下孩子。哪个可能他只是一想,就觉得灵魂出窍。
抹把脸攥住她的手,揽住她的肩膀在她身边躺下。
梁束亲了亲她头顶,又低头亲亲她耳朵。
像小孩找回心爱的玩具,不知怎么爱惜好了。
他一下一下捋过她的手指。
突然说,“你觉不觉得你生日时我送你的钻戒有点奇怪。”
安涴迟疑,然后点头。
梁束没想到她真点头,幽怨地瞥她一眼,停顿片刻继续说。
“那是我自己做的。”
“四年前,你工作时,我偷偷跟人学着做的。本来想在你生日时给你,然后跟你求婚的。”
结果在她过生日之前,他们就分手了。
安涴猛地抬头看他,撞进他幽深漆黑的眼眸。
他缓慢从裤兜里掏出钻戒,指腹不安地拂过冰冷的钻石。将指环推在她指尖没动,垂眸嗓音嘶哑着低声问道,“还要我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