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酒店(1)
第一章酒店(1)
滴答,滴答,滴答。
浴室里,水龙头旋钮明明没有人在碰,却一点一点地扭动着,滴下一滴又一滴的水,在宽敞寂静,装潢复古的盥洗间内显得格外诡异可怖。
咔吱一声,水声应声而止。盥洗室圆形的门把手被拧开,一个面容清秀,黑发稍长的少年拿着毛巾进来,看着复古但明显稍显陈旧的盥洗室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这个酒店便宜肯定是有理由的,但是没想到标间要到四楼用公用浴室就算了——而且这浴室还这么老旧。
应春晚踩着酒店的拖鞋进来,心里想着标间便宜的吓人的价格,也不好再多纠结,关上盥洗室的门就准备洗漱。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他先弯下腰洗了把脸。这家酒店破旧是破旧了点,热水器倒是还挺不错的,扭开就是温热舒适的水,扑在脸上十分舒服。
水珠顺着脸庞滑落,不知道做过多少回的梦又涌上心头。
漂亮妖异的浅金色双眸,如瀑银发,猩红长袍,看向他的危险眼神中冰冷无比,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意,还有那句幽然,锋芒暗露,却偏偏显得温柔无比的话。
“阿晚,你以为你能逃到哪儿去?”
“咚咚咚。”
温热的蒸汽腾出,四周慢慢蒙上一层水雾,朦朦胧胧让人放松不少。他拿出自己带的旅行装洗发露,刚刚挤到手心,敲门声又突兀响起。
“咚咚咚。”
他的手刚搭在复古的不行的黄铜花洒上时,盥洗室外突然传来了三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都说了有人了,怎么一直敲啊.”应春晚小声嘟囔了一声,心里有些不快。他又没有呆很久,刚进来脱了衣服而已,何必催得这么紧。
刚刚举起花洒又被打断的应春晚认命地再度放下花洒,朝外面一些走了两步,声音又拔高了一点点,“那个,不好意思,现在浴室里有人,能请您等一等吗,我会很快的。”
应春晚闭眼,甩了甩发梢上的水珠。
简单冲洗了一下,应春晚拍了拍脸抬头,正准备习惯性对着镜子擦脸时,却发现洗面台上方就是陈旧发黄的瓷砖,并没有挂洗漱镜。
回复应春晚的又是三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这也太俭省了吧。”应春晚一愣,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穿着拖鞋撩开浴帘,准备好好洗个澡。
便宜酒店就是这点不好,公用盥洗室容易撞上人,估计只能草草冲个澡了事了。应春晚一边无可奈何地想着,一边稍稍放大声音,“不好意思,请您再等等,现在有人。”
“咚咚咚,咚咚咚。”
应春晚松了口气,再度撩开浴帘,打开花洒。
恍惚间,清冷声音似乎还能依稀在耳边响起。
外面的人似乎是听到应春晚说的话了,敲门声止住。
这次是六下敲门声,不同于刚才不轻不重的速度,这次的敲门声显得快了很多,仿佛在催促什么似的。
思考了半秒钟,他还是先换上了衣服,万一外面的人急用的话,先让给那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来了来了,请稍等一下。”他走到盥洗室门前,花洒热水的蒸汽已经飘了出来,盥洗室的毛玻璃上结了一层水雾,凝结成滴的水珠缓缓滑落。
应春晚顺手抹掉,一只手已经搭在圆形的门把手上——然后突然一个激灵。
盥洗室门的磨砂毛玻璃,朦朦胧胧能映出外面走廊的昏黄色灯光。
灯光下,压根就没有人影。
应春晚的鸡皮疙瘩一下子不受控制地冒了起来,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更是不由自主收紧,不敢有任何动作。
“那那个,是有人在排队吗?”应春晚咬着牙,慢慢试探着出声。
也许外面的人是等不及了,先走了也是有可能的,没什么可多想的,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法治社会,一切牛鬼蛇神都逃不过唯物主义的光!
想到高中政治课和哲学课学过的东西,应春晚心里镇定了许多,心里悄悄埋怨自己没必要疑神疑鬼,随后一把拉开了盥洗室的门。
水蒸气散去,走廊上微凉的温度传来,冷得他打了个哆嗦,心里却慢慢安心许多。
仍然是昏黄色朴实无华的顶灯灯光,走廊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暗红色的化纤地毯铺在地上,一眼能望到尽头的窗户,窗外一片漆黑,正值深夜。
果然是他太紧张了。应春晚慢慢吐出一口气,就要转身回盥洗室时,冷不丁地看到门外靠左边墙边放了一双有些破旧的红色塑料拖鞋,上面还有朵俗气的塑料花,鞋尖冲着墙壁。因为他刚才一开门就朝外面看,所以并没有发现。
应该是刚才排队的人先放在这里的吧,应春晚没放在心上,利落地转身关门,刚想脱去T恤的时候,目光晃过眼前,整个人又瞬间僵在了原地。
就在他刚才刚洗过脸的洗面台前,边缘发黄的地砖上,也整整齐齐摆着一双红色塑料拖鞋!
塑料拖鞋鞋尖冲着洗面台,应春晚喉咙发紧,看着上面那朵有些眼熟的俗气塑料花,脑子转了半天没转过来。
刚才他洗脸的时候,洗面台前有这双塑料拖鞋吗?
不可能.不可能吧
应春晚眼睛盯着那双拖鞋,人慢慢后退,等手摸到盥洗室门口的门把手时猛然一拉,然后整个人跳了出去。
刚才还摆着那双塑料拖鞋的门边,现在空空如也,只有暗红色的化纤地毯。
应春晚这一刻终于感觉到,那些小说里描写的整个人犹如被冻住一般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就如同他现在,脖子一寸一寸地转过来,再度战战兢兢地看向洗面池正下方——
刚才还摆在洗面台正下方的那双塑料拖鞋不见了。
那双塑料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应春晚的脚前,鞋尖正对着他,红得诡异。
俗气的,与现代审美格格不入的塑料花,在昏黄的的灯光下投下一圈黑色的阴影。拖鞋仍旧是整整齐齐,只隔了几厘米,鞋尖几乎要挨着应春晚的脚尖。
应春晚此刻又明白了小说里的另一个常见桥段——主人公被吓得浑身僵住,一动也不敢动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曾经,他还偷偷在心里吐槽过,又没有被钉子定住脚,怎么可能一动都动不了。事实证明,是他的人生太过浅薄,不知冷暖,没能有过这样的经验。
——直到今天。
应春晚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双眼眼神微微颤动,死死地盯着自己脚尖前的塑料拖鞋,不敢挪开半秒,也不敢抬头。
他不确定,也不敢尝试,如果他挪开了眼神,这双塑料拖鞋会怎么样。
就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正穿着它一样。
“哗啦——”
穿堂风吹过,吹起隔开洗面台和浴室的浴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