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床上缱绻
一出医院,景襄果然等在大门处,黑超遮面,双手插胸地倚在微敞的车门上。
待顾师师靠近,景襄将墨镜往上推,架在发顶上,眯着眼打量着顾师师全身上下。
景襄笑了笑,妩媚地撩了撩左鬓的发丝,冲她抛了个媚眼,跨入了驾驶座。
烦躁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顾师师整个身子向后仰,倚在座椅上,用手指掐着眉心,试图平复方才激起的情绪。
对于叶正哲的反应,她可以说是始料未及。之前明明已经言明自己非他的师师,没想到在楼廊处他还敢那般调戏、甚至是勾|引她。难道说,他根本不在意自己是谁,只要是长着这副皮囊便可满足他的欲|念?
只不过是短短数月,一向清高的他竟然变化得如此的贪婪、恐怖。尤其是他那句“厉孝天一死,我就会坐拥整个厉氏,你想怎么风光怎么来,只要你跟了我”,简直让顾师师,不,是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难以忍受的!
他话一出,顾师师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甩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一掌,打得顾师师的手到现在都还火辣辣地生疼。昔日的爱人,已然变化,本质全变,面目全非。顾师师不想怨天尤人,对于叶正哲,她不会再加理会,无论他结局如何,都是他咎由自取。
面对一匹狼,当然是避而远之,岂能等他捕食!
车子里放着缓和的音乐,顾师师甩了甩头,将不愉快的记忆抛诸脑后。
不经意间,景襄一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顾师师侧过头,望着景襄,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反而是景襄先开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孝天命中注定这样,谁也没办法。其实啊,孝天人特好,我跟江峯很艰难的那段时间,还是他劝我留在江峯的身边,不然我跟江峯怕是永远都不会扯在一起了。”
听到这些,顾师师的心里也不好受。莫说一个朋友,光是一个陌生人,年纪轻轻就查出胃癌晚期,不久将会撒手人寰,任何人都会产生怜悯之心。
作为都城最富盛名的“不爱玩乐爱工作,不爱便服爱西装”的罕见贵三代,厉孝天一向是各大媒体宣扬的优质男人,私生活上没有一则负面新闻。然而,这样一个完美男人,却摊上了即将英年早逝的命运。
“江峯告诉我,他好像很早就知道了,也早早地立了遗嘱。不知道是全数交给他的合法,额,合法老婆,还是会留给他一些给他弟弟。”景襄叹了一口气,轻微地摇了摇头,当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估计他弟弟没戏,你是不知道那姓叶的男人最近风头多盛……”
关于叶正哲的能力和野心,以及厉孝天对他的极致疼惜,顾师师不置可否。但她从未听说过厉孝天还有一个弟弟,遂用茫然的眼神望向景襄。
景襄伸手揉了揉肩,吁了一口气,才缓缓地解释道:“他弟弟叫厉孝西,在国外混呢,就是个混蛋小屁孩儿。听说那姓叶的跟他是一个学校的,这不就勾搭上孝天了。唉……问世间情是何物啊!”说着说着,景襄不自觉地又扯到了两个男人的恋情上。
“哦。这样……”
“貌似是一改心性,连家族产业也不要了,说是要出国修身养性学钢琴。谁知道呢,指不定犯了什么事,出去避避风头,也就刚出去了几个月,唔,貌似是你回来的前一个月。”
说罢,景襄眯着眼回忆,倏尔,无比确定地说道:“没错,就是那个时间,当时我正好跟江峯闹别扭,在机场看到他来着。”
顾师师并未在意,只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自家门前雪都顾不过来,哪里管得他人瓦上霜。
转了个弯,景襄将车子驶入顾家的别墅区,熄了火,她有些欲言又止。
“你这几天一直跟霍霖霆在一起?”景襄耐不住,还是发问,见顾师师默然,她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顾师师的肩膀,“顾师师啊,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还打不打算嫁给康亦风了?”
话音未落,她余光瞥到顾师师领口下的粉色印迹,即使用薄粉掩盖却依旧红艳。景襄吁了一口气,伸手向后掏出一盒烟,径自给自己点上,红唇间吐出一个烟圈,她淡淡地问,跟他做了?
从景襄手中拉过烟盒,顾师师长指挑出一支,熟稔地夹在两指间,将过滤嘴放到唇瓣之间,她一言不发地凑了过去。
眯着眼看到景襄一脸惊愕地给自己点上烟,顾师师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身子重重地往回靠,香烟从唇间抽离,她轻轻一吐,舞出烟圈儿。
“都是成年人,男|欢|女|爱,很正常不是?”
被她风淡云轻地反问,景襄语结,许久,才缓缓发声:“我之前也以为霍霖霆是玩玩,不过江峯说他……他为了你在南区建了……”
“别说了,就是玩玩而已。”顾师师很是烦躁,一个不注意,烟灰落到了手背上,烫得她心头一颤。
说完,她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不对,立刻柔下声来,“我跟他不可能的,这场旅行只不过是梦一场。回来了就断了,不会再牵扯不清。”
掐灭烟蒂,顾师师冲着景襄强作笑颜,而后推开车门迈了出去。
身后,传来景襄的嘱咐,“那,明天记得跟康亦风过来试婚纱。”
为之奈何?无法改变的现实,只能选择逆来顺受,别无他法。
令顾师师措手不及的是,当她回到家里,康亦风正坐在厅里的沙发上,与自己的父母交谈甚欢。
看到顾师师之后,康亦风立马站了起来,主动迈过来,把她手中的行李包接过,一手温柔地拍着她的肩,嘴里喃喃道:“你要是想去散心,我们蜜月可以一起去嘛,你一个人,我不知道多担心。”
伸手揽着顾师师的肩头,康亦风又转向顾名扬和香颂的方向,微微颔首,语气极为自然地道着:“爸妈,我先送师师上去休息,怕她在外面玩儿累着了。”
一言一行,无不彰显他乘龙快婿的好形象。
顾师师不想让父母担心,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只好跟他提前上演伉俪情深的戏码。
等上了楼,顾师师沉下了脸,看着康亦风将门上锁,没好气地送客:“我要睡觉,你出去吧。”
康亦风并未如她的愿,也没生气,反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从身后轻轻地抱住她,用下巴蹭着她的脸颊。下巴还残留着点点胡渣,弄得她又麻又痒。
“师师,别生我的气,我不是故意吼你,我是怕你悔婚,怕你不回来了。”
很是深情的道歉,但顾师师本能地抗拒他,两只手奋力想要拨开他。
无果,顾师师无可奈何,只好软下声音,劝他放手。
“不放,我偏不放。”康亦风难得的小孩子气,两只有力的手臂将她锁得更紧了,“我今晚不走了,在你这儿睡一晚上,好不好?”
“不!”顾师师根本没有任何考虑的时间,一口回绝。
康亦风睨着她惊吓的表情,一反常态地不生气,反而是笑出了声。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说完,康亦风松开了她,走向床边,拿过先前早已准备好的睡衣,走向了房里的浴室。
瞠目结舌的顾师师愣在原地,许久,才缓过神来。窗外的暮色渐渐暗下,有些压抑。
待顾师师从衣帽间挑出新睡衣,只见康亦风已然蹿入了被子里,倚在床头看着书。
橘黄色的台灯映在他的脸上,少了往日的刚毅,连同凌厉的剑眉都柔和了许多。顾师师一怔,恍惚间,以为还是在景钰小镇的场景,以为是霍霖霆在等她。
“快去洗澡吧,愣着干什么,傻瓜。”康亦风一手托着书,一边催着她,言语间较平日多了无限的柔情。
康亦风倚在床头,望着顾师师的背影,这一瞬间,他发自内心地微笑。只要明天去民政局把证领了,后天婚礼一办,这一世,他们就会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果然,顾师师洗完澡之后,故意在化妆台前逗留,怎么也不肯走到床榻边上。
康亦风赤足迈下床去,将她拦腰一抱,闻她尖叫连连,他哈哈大笑,直接将她藏到被子里,自己也跟着蹿了进去。
“你、你别乱来!”顾师师想逃,却被他的手臂缠住,怎么也逃脱不了。
康亦风凑近她的脸,鼻尖快要碰到她的鼻尖,就连被子里的温度都骤然升高。
只见顾师师两颊更为红润,康亦风看得出神,颤着手摩挲着她的脸,嘴里嗫嚅着,真好看,真好看。
挣扎无效,顾师师干脆任由他搂着,只要他没有出格的行为,她也不敢将他踢下床。
“你、你别搂着我,很热……”
康亦风笑了笑,并不听她的话,反而用额头顶着她的额头,缓缓地发声:“师师,你一直很讨厌我是不是?其实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想要跟你在一起。之前打你,是我千不该万不该,我当真是很爱你的,让我以后好好补偿你,好好疼你,好不好?”
话刚落,康亦风又趁热打铁地继续道着:“以后不要跟他撕扯不清了,好不好?以前的事,都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好好一起生活,嗯?以前你最想的就是在天上飞,我就亲自驾驶,带你飞,好不好?”
一番情话,听得顾师师一怔,甚至有些潸然。不知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这具躯体的自然反应,总之,此时此刻,她心里五味陈杂。
如果你深爱着一个人,那个人对你不止不理不睬,甚至是心系他人,那么你能坚持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无论是以前的姐姐,抑或回国后的自己,都没有回应过康亦风,甚至让他频频受辱。但康亦风却——
为了她放弃家族企业,一心投入军门,只为圆她幼年小小的愿望。十几年如一日地守候在原地,一刻也不曾转移。
扪心自问,顾师师当即否定,若是自己,肯定早就鄙夷弃之。
只是,两人原来的罅隙太大,顾师师只是在微微喟叹他的深情,却也难以抹去之前他一系列粗暴的行径。之前的暴戾易怒,如今的温柔缱绻,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我有点累了,我想睡觉了。”顾师师侧过身,不愿意再面对他。
被子里,康亦风磨蹭到她的小腿,十足的光滑,犹如玉石般温润。肌肤相亲的感觉,让他两腿间有些发热,原来极致控制的欲|望,有一股猛然蹿起的苗头。
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到被子里,蹿入她的睡衣里,急切地抚摸着她光滑的背脊。
顾师师明显地感觉到他腿间的硬|物抵着自己的腰际,一下子慌了神。她连忙撑起身,想要爬起来。
却被他按住手臂,翻身压下。
“康亦风,你放开我!你疯了!”
康亦风极力地控制着早已凌乱的呼吸,眯着眼对上顾师师的双眸,艰难地吞了吞喉。
“师师,我们明天就去领证了,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今晚我想……”
“不!不!”顾师师拼命地胡乱踢着腿,口里连连厉声拒绝。
蓦地,康亦风脸上露出一丝苦色,微微龇牙咧嘴。
他不怒反笑,腾出一只手,刮了刮顾师师的鼻梁,埋怨着:“好好好,你不愿意就不做,真是的,踢坏了,以后怎么让你生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