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李宝兰煞有其事:“现在嫁得再好也不如自己有本事,我跟你讲,就是这样。”
蔡莉不屑道:“那个叫亚楠的姐姐?人家过得好好的,怎么就没本事了。”
洗手间外进了来个打扮干练的短发女人,李宝兰让开路,继续道:“就她开那个小店,说多少次了就是不听。一天到晚忙着,挣不着什么钱,也没个五险一金,你说她爸妈辛辛苦苦把她供到大学,就是为了让她干这个的?”
蔡莉说:“我也不懂,妈,你说她为什么不愿意找个正经工作。”
“可能是从小被她妈骂的。她妈是老师,从小管得严,她起逆反心理了呗。不过说难听点的,这就是没出息,她妈当初给我打电话,说着说着都快哭了。她不像你,这么懂事,毕业前就知道自己要干嘛.”
“妹妹?怎么在这站着。”李蔓惊讶,轻声叫刘婕。
李宝兰下意识降低音量,抬头看向镜子,看清身后站着的人后,她表情僵住。
刘婕笑了笑,说自己刚才起身太急,有点头晕。
李蔓关切:“没事吧?”
“刚才那个圆圆的按钮是什么来着?操纵杆上的。”刘婕跟他确认细节。
李宝兰神情不悦地被蔡莉拽走。
等待加热好的那几分钟里,她在旁边守着,他也在那里站着。
李宝兰意思很明显,叫刘婕去找李蔓卖面子。
陈昭手里摆弄刚才放在桌上的钢笔,他忽然想起件事。
昨天晚上,或者说今天凌晨,生日流程在吃过蛋糕后结束,他以为可以休息。刘婕忽然问:“你吃晚饭了吗?”
其实因为下午的特情,炊事班留了值班人员,可以随时过去,不过瞧她眼睛亮晶晶的样子,他只说没吃。
李蔓语气微妙,“妹妹,没事吧?”
蔡莉意识到身边这位是刚才话题的主人公,脸上闪过惊讶与尴尬。
刘婕猜到李蔓听出李宝兰是她的亲戚,嘴里议论的是她本人。可刘婕和李宝兰毕竟是亲戚,李蔓作为外人,说点什么,都只会让她下不来台,所以她什么都没说。
背后说人闲话被当面抓住,饶是李宝兰也慌了一瞬,但她回想自己刚才的话,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毕竟是长辈,说小辈几句有什么。
刘婕果然狡黠一笑,说自己就知道,给他留了饭。
她不止留了饭,甚至不知道从哪翻出个炒锅,将饭菜倒进去加热。
他问挑了多久,她说挑了好久。
李宝兰说:“你不是认识这的老板,不能免费的话,打个折什么的?”她故意扬声,让隔间里面也能听见。
刘婕低声絮絮,说拿蛋糕的时候差点回不来,说蛋糕上的装饰是用吹风机吹干的,颜料不够,涂得乱七八糟。
“是亲戚啊,这么巧。”蔡莉刚才就注意到身后有人,只当是爱八卦听闲话的,没想到跟婆婆认识。
蔡莉听见这话觉得丢人,悄悄拽李宝兰的衣服,“妈,咱走吧”
“你看,这不是巧了,你弟妹也不是外人,她想来学飞机,你看看”
刘婕微笑,态度很好,但就是不答应。
“呵呵呵呵,我们就过来看看,过来看看。”蔡莉说,“那什么,姐姐,你忙吧,我们先走了。”
说着说着,她忽然想起什么,跑回客厅,拿了个盒子过来,说里面是礼物。
刘婕无奈道:“小姨,我也想帮你,但我没这个本事。”
“亚楠。”李宝兰看了一眼厕所隔间,“你还认识这里的老板啊?”
李宝兰轻松道:“亚楠,你怎么没看店,来这玩啊?”
她今天穿了来时的衣服,嫩黄色宽松外套,袖口宽大褶皱,两只手伸出来,手肘撑在膝头,躬身抱着手机戳戳点点。
里面是一个打火机。
“在写飞行员么?”陈昭问。
“嗯,过来玩一下。弟妹想学飞机?”刘婕甩了甩手上的水,拧上水龙头。
“弟妹。”刘婕笑着跟她打招呼。
“刚才逛得怎么样?”
刘婕心存感激。
-
下午日光强烈,李蔓请陈昭和刘婕去自己办公室玩,刘婕顺便整理了自己记录的资料。
“挺好的。第一次见这种飞机,学到很多知识。”
陈昭回忆了下,跟她说了,她轻声细语地重复,神情极全神贯注。
陈昭知道她有这个习惯,随时随地拿手机记录灵感,哪怕半夜困倦到睁不开眼睛,也得把字敲出来。
“没事,蔓姐你上厕所吧,我去洗手。”
刘婕说:“没事。”
“没有哎。”刘婕喃喃,“只是想着以后写的话,可能会派上用场。”
刘婕点头。
李蔓进了厕所隔间,刘婕走到洗手池边,跟李宝兰打招呼,“小姨,这么巧。”
错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隔间门吱呀,刘婕收回目光,看向刚从隔间里出来的李蔓。
锅里有动静,她赶紧转身掀盖,水蒸气蒸腾氤氲,瞬间使她的脸颊变得红润,眼睫挂着细小的霜白色水珠。
陈昭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视线落她脸上,轻声说:“喃喃。”
“嗯?”刘婕下意识看他。
“那次从老姚农庄回家,躲雨的时候,我问你的问题,有别的答案么?”
手里捧着手机,刘婕指尖微动,低垂眼睫,“不喜欢我原来的答案吗?”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陈昭说。
“我的答案明明跟你一样。”
“你那不是赌气么。”
-
可以不拒绝我,可以接受我,但是不可以。因为什么?-
如果这样也算的话我也是。
-
你也是什么。
-
喜欢。
刘婕鼓了鼓脸颊,看着金属外壳的钢笔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转来转去,她说:“怎么不是你在赌气。”
陈昭笑了一声。
“可我是真心话。”
“没想到会惹你生气。”
刘婕眼睫微颤。
“我不是生气。”她声如蚊蚋。
我只是无法确证,自己是否值得被爱。
李蔓的办公室在二楼,外面的飞机起飞,螺旋桨叶发出隆隆噪音,刘婕扭头看过去,飞机逐渐起飞,她索性转了个身,跪坐在沙发上向外看。
“想学么?”
身后的人问。
刘婕迟疑:“好像没什么时间。”
“这个简单,算运动项目,学两三个月就够了。”
刘婕回头看他,她抿唇,“那么高,会害怕吧。”
陈昭稍抬下颌,“上去试试。”
他的性子是干净利落、当断则断,可刘婕犹豫:“刚才蔓姐说教练都在忙。”
“你猜我是什么职业。”
她哽了一下,“不是要改装吗?你可以开这个吗?”
刘婕看着陈昭,后者略一挑眉。
-
刘婕第一次坐到飞机里面,飞机自身的高度已经让她距离坚固地面近半米,她抱住安全带,盯着两腿之间的操纵杆,吞口水。
陈昭坐在主驾驶位,偏头看她,“不碰它就好。”
刘婕点头。
“紧张么。”
“有、有点。”
身前是显示屏和大大小小的仪表盘,她第一次坐在这个视角体验飞机,忍不住用指尖捏紧裤腿,缓解焦虑。
陈昭要闲散得多,拨开无线电联络塔台:
“姚河机场塔台中午好,203J请求开车。”
塔台做出回应:【203J可以开车】
“可以开车,203J。”陈昭开始检查各项设备,启动飞机。
刘婕看到座舱前置玻璃前,螺旋桨开始转动。
“203J准备好,请求滑出。”
接下来塔台说了一些阿尔法、奥斯卡和洞幺之类的名词,刘婕听不懂,陈昭重复时,飞机已经沿着滑行道上的黄线滑入跑道。
塔台:【203J,地面风340,3米秒,跑道洞幺可以起飞】
“203J,地面风340,3米秒,跑道洞幺可以起飞。”
飞机开始以很小的倾斜角向前滑出,向上攀升。
逐渐脱离地面让刘婕产生很强的不安全感,她紧紧闭上眼睛。
陈昭升得很慢,恢复平行角度飞行后,握着操纵杆,偏头看她一眼,“要不要看看外面,很漂亮。”
刘婕说我再等等。
她将眼睛眯开一条缝,往外瞧了一眼,地平线遥远,机场主建筑变成积木大小。刘婕捂住自己的眼睛,留条缝用来看他,委屈地吐槽:“好高啊。跟坐飞机一点都不一样。”
陈昭笑,“这毕竟是个运动项目。老姚的农庄在你右手边。”
卫城位置靠东,入秋后大约五点钟就会落日。现在四点一刻,太阳悬在西面,阳光暖融融。
“哪里在放音乐。”刘婕歪脑袋,侧耳倾听。
“隔壁农庄的广播。”
-
突如其来的美梦,是你离开时卷起的泡沫-
踢着石头默默地走,公车从旁擦身而过*
发动机低鸣,螺旋桨转动,风声呼啸。轻快又郑重的歌声通过广播传向天际,和在地面听起来不太一样。
刘婕逐渐克服恐惧,将指缝露大,向舱外看去。
地面的东西都变小,小山连绵,流水像深色缎带。
机身稍有震动,刘婕立刻小声惊呼,阖上指缝。
“好了,没事了。”陈昭坏心地笑,松开脚踏方向舵。
刘婕等了等,确定飞机不再像刚才那样晃动,睁开眼睛。
飞机的舱盖几乎是全景,很容易看到外面的景象,刘婕看到农庄里的一草一木,山头青黄相接,小木屋,人工湖,赛车场,像小孩子玩的玩具。
“那个粉色的,好像是江晶当时的海报。”
“是么。”陈昭向下瞥了一眼,他没印象了,“我以为你不愿意提她。”
这话有逗刘婕的意思,因为前不久的误会。
刘婕假装听不懂,提了另一件事,“她说你小时候去那个海边,去了好多次,每次都要从河道进沙滩,还受过好几次伤。”
陈昭嗯了一声,她问为什么啊。
“因为我乐意。”
这话轻描淡写,刘婕哑口无言。
陈昭低笑一声。
刘婕手机来消息,响了一声,她不敢摸兜,陈昭说没事,有信号。
刘婕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硬着头皮将手机拿出来。小心地避开操纵杆,她点开消息,刘菲转发给她一条抖音。
视频是刘菲自己传的,粗剪了一条vlog,记录她在克林的一天,接待客人,打扫卫生,准备材料,一切都井井有条。
刘婕垂眸,陈昭问她在看什么,她说刘菲的看店vlog,他问出什么事了么,她说没有,顿了顿,又说她经营得很好。
刘婕低垂着脑袋,被外套领口遮住下巴,手里捧着手机,整个人好似蜷缩起来的小动物。
“那你呢,好像有点心事。”陈昭说。
她这两天情绪都不对劲。
刘婕将手机塞兜里,说没有啊,她笑了笑,抱住安全带。
陈昭不再说什么。
这个高度不算太高,云彩依旧在头顶,太阳逐渐西斜,天空一半是澄透的蓝,一半血橙色翻卷云层。
身下是旷野,远处楼宇鳞次栉比,刘婕不知道陈昭将要飞向何处,但是没关系,她可以跟他到达无论何处。
刘婕逐渐适应飞机内晃动的频率,她抱安全带。陈昭掌着操纵杆,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聊天。
“你们平时比这飞的高得多吗?”
“嗯,我们现在离地一千五百米,歼击机平时巡航飞九千米左右。”
“那么高。”刘婕感叹,“我以前没接触过军人,感觉你们的职业好伟大,飞在天上,守护祖国和人民。”
陈昭闲散回答:“军人的天职,谈不上伟大。我倒是挺喜欢你的选择。”
或者说她做下这个选择的勇气。
“但是好像没什么价值。”刘婕说,“嗯,这个世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这话丧气,她尽量用一种俏皮的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说罢自己笑了笑。
陈昭敛眸,“怎么会这么想。”
怎么会这么想啊。
刘婕靠着靠背,看向远方。她双手贴在自己小腹上,无意识地绞紧。
前几天前任领导联系她,她想起件小事。
当初刘婕毕业没多久,进了广告公司,后来带了个小组,据说是公司里最年轻的小组长。那会儿天真,勇气大得可怕,她一度以为自己很重要,这公司没自己不行。
有次加班半个月后,她开始发烧,整整挂了一个周点滴,她怕影响工作,提前回公司,结果发现自己工位上坐了另外一个同事。
据说她生病当天下午,公司就安排了新的同事,所有工作正常运转。
至于克林,她抵抗了许多压力,花了好久时间,慢慢经营起来,现在被刘菲管理得很好。
这世界那么多人,她的存在可有可无——刘婕的失落感来源于此。
李宝兰迂腐,很多观念还停留在过去相夫教子三从四德那一套。但刘婕以为她的判断很准确,她就是得过且过,目光短浅,贪图安逸,简单来讲就是没什么出息。
刘婕将手机从兜里拿出来,点开某个软件,“今天的写作收入,二十三块五毛一。”
陈昭问:“失望?”
“嗯。”她转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下,“骗你的。”
“其实是三块五毛一。”
“昨天也不是五十多,是五块多。”
“大概.两勺小蛋糕?”
陈昭心口有点闷。
刘婕只是歪了歪脑袋,目光平静而空茫。
刘婕从高三毕业就开始写小说,大学时为自己赚三年生活费,甚至出版过一本书。她以为这件事应该熟能生巧,得心应手,但是今年来看,好像不是这样。
以前连载前期会有很多读者追更留评论,每周收藏量稳定涨大几百个,后台在读人数也有上千。她早就习惯这种数据,今年年初回来,也确实还是这样。
可她发现整个平台的流量似乎已经比之前翻倍,同榜单的作者已经可以甩自己一大截。
刘婕怀疑自己写的东西跟不上时代了,于是研究几本近年作品,没研究出什么。再动笔,她变得不自信。
写作这条路,她刚开始走得很顺利,从一开始签约、上架,到挣钱,几乎没遇到什么坎坷——
时过
境迁,她现在就连下笔也要思虑很久。
没有人可以永远做时代的宠儿,她知道这个道理,她只是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机遇抛弃。但她也没办法,毕竟天资平平。
人要学会接受自己的平凡。
她为自己的平凡感到羞愧和难过。
刘婕侧着脸不说话,眼睫染了落日余晖,鼻尖唇珠都淡淡的,轮廓被光线模糊。
陈昭看了看她,忽然说:“这样飞着有点无聊,是不是。”
刘婕没有反应过来,他继续说:“试试不一样的。”
“什么、什么样的?”刘婕紧张,有点结巴。
“可能会有失重的感觉,抓住安全带。”
刘婕紧盯陈昭的手,她不知道他操作了什么,飞机继续上升,然后他向前推杆,她闭上眼睛,抿紧嘴唇。
但其实这次失重很温柔,大约两三秒,她刚刚有漂浮起来的感觉,便结束了。
“结束了吗?”
“嗯。再来一次?”陈昭问。
刘婕用舌尖舔了下干涸的嘴唇,慢慢点头,“好。”
下降一段高度,陈昭重复刚才的操作,刘婕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这次失重的感觉要比刚才强雷一些,她不自觉握紧安全带。
“很像海盗船荡下来的感觉。”刘婕说。
陈昭说:“你可以自己试试。”
“欸?”
“握住操纵杆。”
“可我没学过。”
“前推,飞机低头;后拉,抬机头;向右推杆,飞机右转;向左推杆,飞机左转。”
陈昭教得气定神闲,刘婕盯着自己的蜷紧的双手,再三犹豫。
“我先升上去,你负责推杆。”陈昭说着,后拉杆,飞机高度迅速上升,“到你了。”
刘婕紧张地吞口水,小心地推杆向前。
她动作太过小心翼翼,以至于几乎没有感觉。
陈昭笑着看她一眼。刘婕说再、再来一次。
这次她下手更利索,失重感尤其强烈。
陈昭掌住操纵杆,“做得很好。”
刘婕被夸赞,抿了下嘴唇。
“要返程了。带你拉个过载。”陈昭说。
刘婕不知道什么是过载,直到陈昭开始以倾斜的角度飞行,他说你抬手,刘婕照做,可是感觉有一股力量拽着她的手,很难抬起。
“准备好,接下来压力会更大。”
陈昭向左边压坡度,带杆盘旋,刘婕整个人向□□斜,不得不握住座椅坐垫。
没过几秒,刘婕开始感受到浑身僵硬,上半身的血液被压向腿部。
血液流动的声音,她第一次感受得如此清晰。
这感觉太强烈,她握紧潮湿掌心,说不要了。
“好玩么。”陈昭淡定回杆。
刘婕猜测他平时承受的压力比这大得多,“很刺激,但是不像可以玩的。”
“自己可以操纵就好玩了。想学么?”
“我怕自己太笨,也怕没有时间。”
陈昭看她一眼:“你好像很难放纵自己停下来。”
刘婕不语。
她确实是这样。
努力是这个时代给每个平凡普通的人下的咒语。
陈昭握着操纵杆,看向旷远天际,“我记得,高中那会儿,你做事就很拼命。”
“我吗?”刘婕意外。
“嗯。”
刘婕短促地啊了一声,“你真的记得我啊我那个时候好像也没有很突出。”
陈昭说:“上过学校布告栏的进步之星栏目,不是么。”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认识我。”刘婕微赧,“可能是因为起点太低了,进步空间很大.”
“每天五点起床,去餐厅学习,高三级部流传你们几个的传说。”
刘婕更羞赧。
“布告栏展示照片的时候,也会展出你们交上去的一句话。”陈昭说。
好像是这样,但是刘婕已经不记得自己交的是什么了。
陈昭缓缓开口:“这世界上优秀的人很多,但是总有人追求的是平凡与可爱。”
居然是这句。
刘婕怔忡。
那段时间她学得很痛苦,没有技巧,只会用学习时长弥补自己入学的差距。当成绩没有臆想中的一日千里时,她用这句话聊以□□。
十六岁的小女孩笨拙地安慰平凡的自己。
“这句话,我都快忘记了.”刘婕小声呢喃。
陈昭蹬舵,握着操纵杆,窗外火烧云烂漫,赤橙光线氤氲,骨骼清隽的侧脸静谧柔和。
“喃喃,你觉得飞行员这职业很有价值。”
“可我们守护只是这个国家亿万人民平凡自足的生活。”
或者说,千万像她这样的人,让守护有了意义。
刘婕忽地鼻尖一酸。
漂浮起落的尘埃,石缝里不见天日的种子,微小的不被看见的蚂蚁.生命有生命的价值,生命赋予其他任何事物以价值。
姚学镜的农场逐渐出现在视野尽头。
遥远的歌声飘摇,逐渐变得清晰。
-
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
你究竟以什么谋生
-
不过这也不是太重要-
从不关心阳光草也长得很好-
克林,人生是偶然
-
在自己的路上义无反顾的狂奔吧*
“喃喃。”陈昭低声呼唤她的名字。
她轻轻应声。
“在我这里,你可以确信。”
“你值得被爱。”
过往经历与性格的原因,刘婕习惯设防,将人拒之门外,也习惯不断用挑战底线的事,一遍遍试探。
陈昭的回答是不管做什么都给她兜底的底气,完整的,坚定不移的偏爱。
她眨了眨眼睛,泪珠蓦然掉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