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终章
第五十五章终章
《心声》录制在即,乔诺今天要去节目组报道,开启为期一周的封闭创作。
虽然乔诺不是新人,但离开歌唱舞台已经三年。
三年的时间,乐坛新人倍出,曲风也呈现多元化,而他的曲风在出道之际就偏小众,长久的离席只会让他更没竞争力。
说是老人,其实与新人无差,而相比新人自信和勇往无前的桀骜,他重拾的信心远不足以抵消他内心深处的忐忑与自卑。
季栎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宽慰:“阿诺,你一直都很厉害,不要被过去左右,相信自己,好吗?”
季栎今天要飞去国外为秋季新品做推广,顺路送他去节目组。
乔诺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回握她的手,“谢谢栎宝,我会加油的。”
季栎吻了吻他的唇角,“那你乖乖比赛,初赛我来给你加油打气。”
“好。”
乔诺捧着她的脸,加深这个吻。
乔诺受宠若惊的伸出双手:“久仰您的大名,失敬失敬。”
他以为,他已经不会再对顾琛曾经做过的恶事生出半点波澜。
乔诺死死攥紧身侧的手,却听宋浩说:“你要想见的话,我一会儿带你去。”
事实一如他的猜测。
当时他什么反应来着,感激涕零却又心存愧疚,如果自己不那么招黑,就不会让他低声下气去求人。
当他在台上被黑粉扔东西,浑浑噩噩的下台后,还帮他挡下不少人的拳打脚踢,替他泄了民愤,重伤住院。
顾琛真的很懂他,把他的品性摸得透透的,步步为营的设计陷害,不动声色的蚕食他的意志,直到他彻底丧失斗志,沦为提线木偶,甘愿受他摆布,以为这是对他的补偿和报恩。
多么可笑,多么愚蠢啊。
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他除了认清自己的无能,还能怎样?
和季栎告别后,乔诺转身走进大楼,宋浩和唐越早就等在大厅,见到他,俩人一起迎上去。
唐越年满四十,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的内敛与温沉。
“天哪,《明日星秀》已经连续霸榜热搜大半月,官宣一个红一个,话题爆表,你放心,哥一定给你好好争取,我们最后试一次好不好,你等我好消息。”
唐越说起旧事时,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可乔诺却死死的皱紧眉头。
“我非但没生气,反而更加坚定邀请你的决心,可袁锋就不一样了,现象级的爆款音综再三给你发邀请,你说不去就不去,他面子可挂不住,还曾发微博声讨如今的新人不懂谦虚,走不远,要知道得罪了他,你再想参加音乐类的综艺可就难了。”
他颔首,沉沉应了声好。
宋浩眼底闪过一丝不忍,直言道:“是你姐姐让我找的,至于原因,你应该比我清楚。”
瞧,为了帮他实现梦想,顾琛已经尽了全力,差点连命都搭上,如果这都不能成功的话,那他乔诺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废物。
把第一期录制的相关流程走完以后,乔诺在宋浩的带领下,见了音响师。
乔诺讶然的看着他。
乔诺随着他的话语回忆当时的场景,顿时遍体生寒。
“但我没有放弃,每年都给你发邀请函,就想用实际行动证明我的诚意,结果第二年的时候,你用同样的方式拒绝了《明日星秀》的邀请,我一下子就平衡了,想来是咱们这样的节目入不了你的眼,但凡你没点才能傍身也不敢这么嚣张啊。”
别人是被卖了还帮忙数钱,而他被卖了,还嫌自己为他赚的太少,恨不能连命搭进去。
“您知道那个能证实我没有假唱的人在哪吗?”乔诺声音微颤。
“好在你的经纪人及时补救,亲自蹲守在他工作室外面,又是送小样又是道歉的,诚意十足,如果不是袁锋惜才,你真的没机会重新来过。”
“我能理解阿诺把顾琛当救世主的心理,也能理解他对家人好意劝阻的反感,信任既是一步一步建立的,那坍塌也需要一次次的失望累积,你放心,等假唱真相揭穿之前,阿诺已经看清顾琛的真面目了。”
《明日星秀》正是三年前他假唱事件的舞台,当初顾琛的话犹在耳畔。
当初乔一的原话是——
“麻烦您把知道真相的人都找到,然后等机会成熟了,让他们在闲谈中,道明和那件事相关的真相,切莫由我们说出。”
他大费周章的自导自演,然后借助这场声势浩大的演出,让他坐实自己就是个废物的自我怀疑,不管怎么努力,他怎么捧都没法成功。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草,也可能会成为骆驼重新崛起的契机,我相信阿诺不会让我失望的。”
可当他亲自验证假唱真的是一场阴谋时,胸腔里的怒意,夹杂着迫切想知道为什么的叫嚣,上蹿下跳,搅得他快要窒息了。
宋浩第一时间跟他介绍身边的人:“阿诺,这是唐越,《心声》的制片人,之前跟你说过的。”
唐越回忆着说:“我记得袁锋当初因为你的傲慢拒绝,找我喝酒倾诉过,后来又因为你经纪人的纠缠,吐槽过你的荒唐任性,还担心你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早晚惹祸,毕竟你已经够招黑了,这么恣意妄为是在自毁前程。”
“阿诺,袁锋不肯见我,但是没关系,我去他工作室蹲守,去他家求他,一定给你争取入场资格,你知道的,哥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
他笑着拍他的手背:“该说久仰的是我,早就听闻你的名字,却一直没机会见到真人,今日总算如愿了。”
他试探着问道:“我从来没有拒绝过袁导的邀请,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可事实却是,袁锋一直在邀请他,是顾琛的百般推诿造成他耍大牌、目中无人的误会,眼看着那档节目爆火,他唯恐邀约事情暴露,便假装争取,安排狗仔偷拍,做戏给他看,用行动告诉他,顾琛为了他怎么伏低做小,卑微到了尘埃里。
“结果他一语成谶,在最后一场比赛时,你当众假唱,被现场藏匿的黑粉围攻,场面一度失控,虽然后来有工作人员出面作证是他操作失误,但已经没人在乎了,而那条道歉声明也被你的经纪人压了下去,估计是怕再掀波澜吧。”
顾琛再给他工作时,他只能任凭摆布,因为败犬没资格说不。
“《明日星秀》竟然都不请你,真是瞎了狗眼,袁锋怎么想的呀,咱们不就是比别人多了一点黑子吗,干嘛区别对待,哎,罢了罢了,既然音乐这条路走不通,咱也就不必硬撑了,条条大路通罗马。”
“我五年前回国那会儿,就听过你的音乐,曲风独特,歌词也很有魅力,《心声》第一次录制时,我就想邀请你,却被你的经纪人以通告太多婉拒了。”
乔诺眼底涌上点点湿意,在唐越有些不解的看过来时,骤然压下。
顾琛买通了音响师助理,在他上台时,换了伴奏。
当他站在舞台,被台下黑粉扔东西,破口大骂,安保人员维护现场,一度和观众陷入混乱时。
他被这种万人嫌的状况搞懵了,网络上的质疑和谩骂在那一刻如潮水一样涌来。
他像是坠入了无边的深海,想张嘴却发现动弹不得,想呼救,开口便是汹涌而来的咸涩。
就在他六神无主之际,前奏响起,他的声音自音响里传来。
那一刻,全场寂静,他看到黑粉们得逞的笑,粉丝们错愕的表情,观众们嫌恶的皱眉。
这些画面曾横亘了他两年的梦境,直到他彻底把唱歌这件事从心底深处扼杀,再也不敢想,更不敢触碰。
“呵~呵呵——”乔诺倏然笑了起来,看向窗外的眼睛蓄满了自嘲。
宋浩心疼的递给他一张纸巾,安抚道:“车里就咱俩,想哭就哭。”
乔诺吸了吸鼻子,“我为什么要哭,现在该哭的是顾琛,这不过是我漫长人生里的一段插曲,没什么大不了的。”
父母的包容,姐姐的用心良苦,栎栎的不离不弃,宋浩的默默帮助,足够抵消顾琛带来的伤痛和绝望。
挫折和伤害使人成长,虽然残酷,但印象深刻,一辈子都忘不了。
宋浩长舒一口气:“你能这样想就好,顾琛作恶多端早晚会付出代价。”
乔诺嗯了一声,顾琛当然会付出代价!
*
当乔诺紧锣密鼓的筹备第一期演出时,顾琛和林曜也在做最后的准备。
林曜:“我查过了,乔诺第一场彩排是明晚七点,你以庆祝为由把他诓骗出来就行,其他的我来。”
林曜把玩着手里的匕首,顾琛目光沉沉的看着桌上的透明液体。
许久,他才开口:“这点计量能昏迷多久?”
“足够咱们把人运到郊区了。”
“多久,我需要具体时间。”顾琛语调高了不少,带着肉眼可见的紧张。
“你怕了?”林曜嘲讽道。
“废话,这事搞不好是要坐牢的,十年往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别告诉我您怂了?”
顾琛抿唇不语,林曜笑道:“就算你不做到这一步,也逃不过的,你之前假借投资名誉擅自转移乔诺的资金,银行都能查到流水的,保不齐乔一已经收集好证据,静等瓮中捉鳖。”
“你亲自跟我去见的人,人家也答应连人带货把咱们送到境外,躲过了这阵风头,万事大吉,不知道你还在担心什么。”
林曜带他见过了蛇头,给了对方一笔不菲的定金,需要用到的临时证件也都备齐了。
顾琛的顾虑早就被打消了,这会儿看他退缩的样子,搞得林曜有些紧张,生怕关键时刻掉链子,惹乔一不高兴。
“对,不会出错的,只要拿到钱,顺利坐上船,离开公海就安全了。”
“对嘛,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乔诺不可能怀疑你的。”
说到这个,顾琛面露自信,“我这么处心积虑的筹谋,十个乔诺都难逃我的手心,他当然不会怀疑我。”
林曜在心底撇嘴,面上却一个劲恭维着。
他给俩人倒了杯酒,碰杯示意:“预祝咱们明天马到成功。”
顾琛眯着眼眸最后看了眼透明液体,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必须成功!”
*
乔诺在下午的时候接到了顾琛的电话,对方以提前庆祝演出为由邀约他吃饭,亲自来家里接他。
乔诺从善如流的上了车,客客气气的喊他哥,“其实我可以自己去餐厅的。”
依旧是如常的语气和客套,顾琛紧张的心情有了些许舒缓。
“没事,反正我顺路。”他说着,紧了紧握方向盘的手。
车子顺利汇入主干道的车流。
顾琛说:“解约的事有大半已经搞定了,赔偿事宜我都通过邮件发给你了,有时间的话,你看看。”
乔诺露出一个嗔怪的表情,“您办事我向来一百个放心,没必要看,我得多写几首歌备赛,不太有多余的时间。”
顾琛点头,感慨道:“真好,你终于走出假唱的阴影了。”
乔诺神色不变的应付道:“人总要成长的,以前我单打独斗,现在不是了,心境变了,一切都会跟着变的。”
“确实如此。”
交通灯变红,顾琛状似不经意的看向储物箱里的水,问他:“要喝水吗?”
乔诺顺着他所指看过去,顿了几秒。
就这么点停顿的时间,顾琛的心瞬间提至嗓子眼。
乔诺的余光看到他握方向盘的指骨泛着白,心中了然。
他笑着伸手拿起水,晃了晃示意:“刚好有点渴了,谢谢哥。”
顾琛看着他毫不设防的样子,心底淌过一丝庆幸。
他当初看上的,就是他这副对谁都不设防的纯真。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乔诺拧开瓶盖,忽然停了动作,看着水发愣。
顾琛的余光一直都注意着乔诺,瞥见他忽然盯着水不动,心脏再次提到嗓子眼。
“怎么了?”顾琛大方的转头看向他,语调带笑。
乔诺笑着摇头,转而看向顾琛,眼底涌上浓郁的感激之意,“哥,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可以把我的全部都给你,不管是钱还是生命,只要您开口,我都会无条件答应。”
“啊?”顾琛又惊又诧异,搞不懂他怎么忽然提这茬。
他笑着打哈哈,“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要你的命呢,钱我也不会要的。”
乔诺无所谓的耸肩,笑道:“总之您只要记住这个承诺就够了。”
“好,我记住了,快喝吧。”顾琛笑看向乔诺。
乔诺笑了笑,仰头把水灌进口中,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在这期间,他一直用余光看着顾琛,看着他的手从紧绷到放松,期间没有半点犹豫或是制止的举动。
乔诺闭上眼,直接把水喝光,然后长舒一口气:“这水有点甜来着。”
“有吗?”顾琛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彻底安了心。
乔诺醒来,已经是深夜了,嘴巴毫无意外被胶带蒙住,全身被绑在破旧的椅子上,头顶悬着一盏昏黄的钨丝灯,鼻腔里充斥着潮湿的霉腥味。
环顾四周,木头大门紧闭,唯一一扇窗户透进拳头大的一缕月光,为破败的小屋添了丝清冷。
门外隐约传来交谈声,带着几分难掩的急躁。
“谁他妈让你把药全放里面的,昏迷时间比预计的长了好几个小时。”
“这能怪我吗,我不也怕他只喝一小口,中途醒了怎么办?”
顾琛深吸一口烟,猛地砸在地下,重重一踩,转身去车里拿了一瓶水递过去,“去,把他浇醒。”
林曜没反驳,径直接过水朝小屋走,又听他朗声道:“再不济,把他打醒。”
“知道了!”林曜应得随意,心底却越发诟病他的狠毒。
林曜推开门,一下子就对上乔诺晶亮的眼神,视线相对那一刻,后者冲他点头示意。
林曜回了他一个眼神,装作仓皇的样子朝身后嚷嚷,“醒了醒了。”
顾琛闻言,眼底的阴翳立马被惊喜替代,三两步走过去,猛地拉开门跨步入内。
乔诺见到他,假装惊愕的瞪大眼眸,嘴里一个劲呜呜呜的,带着三分疑惑,七分不可思议。
顾琛也不装了,一把将他嘴上的胶带扯下,就听他急切发声:“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
后面的话,乔诺艰难的发不出声,视线扫向林曜时,顿时明白了,“他怎么会在这,难道——”
乔诺重新看向顾琛,露出一个凄惶的笑,难以置信道:“哥,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对不对,林曜和你不是一伙的,对不对?”
顾琛哼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刺伤你的事是我一手安排的,不止这个,假唱事件,授权书,都是我精心安排的,就为了得到我这五年来应有的报酬。”
乔诺怔住,“可我已经给了你授权书,你要什么都可以的啊,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姐在放饵吗,我一旦用授权书转账,你姐就抓住我的尾巴了,我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我好不容易筹谋了五年,绝不能功亏一篑,我要现金,一亿,我知道你姐能做到,所以就绑了你咯。”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自问没有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既然想要钱,一开始就可以跟我说清楚,我可以一分钱都不要,只要给我唱歌,不挨饿受冻就好,我可以只唱歌的。”
乔诺问出了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
“呵,你当然可以只唱歌不要钱,你有那么大的家业可以继承,自然不用为了五斗米折腰,我要早知道你家底这么厚,肯定不会废这么多力气,设这么大的局,直接按照卖身契签,让你为我赚一辈子的钱,可你故意隐瞒了我,当你对我撒谎的时候,我们之间就没有信任了,是你先欺骗我的,所以我做什么都不过分。”
乔诺震惊了,这都能倒打一耙。
“你在歌曲创作上的确有灵气,也是我带过的唯一一个出道即巅峰的人,这些足以说明你的才华和潜能,全世界人口那么多,但天才永远是稀缺品,所以,我认定你以后,便全身心的栽培你,给你最好的资源,在最短的时间内帮你走上人生巅峰,走完普通人十年甚至几十年的荣耀之路,我并没有哪里对不起你。”
“只不过,无数的历史事实告诉我,恃才者必傲物,你收获荣耀的时候,傲骨也在随之增长,我给你拟定过发展路线,让你借着当下爆红的名气,创作脍炙人口的歌,快速打开市场,把你的小众的音乐,变成传唱度高的大众曲目,可你说那样的口水歌不是你创作的初衷,我妥协,让你吸收国外流行的曲风,走中西合璧的混搭风,你说那是不伦不类,记得吗?”
乔诺的思绪顺着他回到了当时的场景,那是他第一次忤逆顾琛的意思。
“就因为我不听你的话,所以你直接断了我的翅膀,抽了我的傲骨,把我沦为提线木偶?”
“不然呢,不听话的狗就要受惩罚,而且要刻骨铭心那种,现在看来,我做得很成功不是吗?”
乔诺的眼眶涌上泪雾,他猜测过无数的理由,唯独没有猜到是因为一次反抗。
他倏然笑了起来,悔恨的眼泪被抖落在地。
每当他觉得事情不过如此,不会再糟糕时,事实却总能刷新他的认知,让他顿觉荒唐可笑。
“只是这样啊,哈,哈哈哈——”
顾琛看着他疯癫的样子,有些莫名。
但想到这样的温室花朵忽然面对现实,疯癫也是正常的。
“给你姐打电话,让她一个小时之内准备一亿现金,用集装箱装好,用货车运到我指定的地点,不准报警,不准安装追踪器,否则我就撕票。”
乔诺笑容不减的看着他,“一亿现金,你的胃口还真不小。”
“就凭你姐的家底和你家那个茶园,一亿对你们而言根本就是毛毛雨,而且,我这五年对你也算兢兢业业,这一亿是我应得的。”
乔诺又开始笑,笑得浑身发抖,“用一亿买一个深刻的背叛,这笔交易不亏,我给。”
在顾琛略显诧异的表情里,乔诺敛了笑,对他说:“给我电话,我打。”
顾琛冲林曜使了个眼色,林曜立马给人松绑,把电话和台词一并递给他。
顾琛用冰冷的匕首抵住他的颈动脉,冷着脸警告:“你最好别耍花样,你的命可比我值钱。”
“放心,我好不容易才学会这么重要的一课,不会想不开作死的,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顾琛哼笑道:“我那天对你的祝福也是真心的,只要你不作死。”
——
祝你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乔诺回以一笑,拨通了乔一的电话,摁下免提。
按照顾琛纸条上写的说完后,得到乔一的答复:“给我半小时,如果阿诺有半点伤害,我一定让你偿命。”
“放心,乔诺对我已经没有用处了。”
如果顾琛多一点戒备,就该知道,在半小时内准备好一亿现金,并按照他吩咐的方式运到指定地点有多不现实。
但他早被胜利在望冲昏了头,引以为傲的运筹帷幄终将败给自以为是。
半个小时约定一到,负责观望的人就打来电话,钱已经全部检查过,没有任何不妥,派去接他的车也上路了。
挂断电话,顾琛终于长舒一口气,指挥着林曜重新绑好乔诺,蒙住嘴巴,带着他出门等候接应。
“还得委屈你一阵,到了目的地我自然会放你走的。”
乔诺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作答,视线落在屋顶的一角,那里有林曜事先安置好的摄像头。
罪证已经录下来,不愁他不伏法。
接应的人很快抵达,正是之前看守林曜的那伙人。
林曜把乔诺推到最后一排,自己紧挨他坐着,匕首指着他的颈动脉,以挟持的姿势。
车子朝着目的地出发,货车那边,四周埋伏的警员也整装待发。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大鱼上钩了。
一亿现金,足足一吨多,堆成整齐的四方形小山,是贪婪的欲望,是无底的深渊,是走向牢笼的钢索,一步步吸引着顾琛痴迷前进。
临下车前,林曜按照事先跟乔一商量好的步骤,把乔诺敲晕,扛下车扔到一旁的草丛里,准备跟随顾琛一起上车。
结果他刚转身,就被顾琛的同伙打晕,对方迅速上车准备逃窜,埋伏好的警察立马亮出身份让他们束手就擒。
在同伙惊慌失措之际,顾琛迅速上车,发动车子不管不顾的闯开挡道的警车,玩命般逃窜。
警察立马进行拦截。
顾琛驾着车,行驶在偏僻的山道上,月黑风高,只有车灯指路。
车子越开越快,车灯的光线却越来越暗,所过之处在地面留下一条长长的油渍,车道旁的指示牌显示前方五百米连续下坡。
身后的警车越来越近,顾琛直接把油门踩到底,想借着下坡加速,彻底摆脱追逐。
只要过了这段路,到了隧道那里,他就能躲进废弃的通道,避过警察追捕再走山道离开。
他从不做没准备的事,选定路线时特意留了一手,就为了以防万一,因为他不信乔一会这么轻易就给钱。
当警察忽然出现时,他不但不担心,反而一脸骄傲,他赌对了。
只许乔一未雨绸缪,就不准他居安思危吗,他越发为自己的谨慎做派沾沾自喜。
车子开始下坡,临近隧道时,他准备减速,然而,等他踩踏刹车时,却发现根本不起作用。
他慌了,发了狠的高频率踩踏刹车板,依旧毫无用处。
坡道越来越急,车前灯的光线也像风中残烛似的,明明灭灭。
顾琛紧张的汗水直流,腾出一只手揉按眼睛,试图借视线看清前方黑黢黢的山路。
就这么一个放手的空档,车轮碾到了一颗小石子,直接让车身发出巨大的晃动。
高速运动的车子,满载一吨重的现金,任何一个颠簸都能造成侧翻,更何况这辆车一路行来一直在漏油,刹车失灵,方向盘打滑,多种因素掺杂在一起,造就一个意外便成了必然。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车子翻下了悬崖,燃起窜天的火光,凌乱的纸币翻飞着,在热力的作用下自崖底盘旋而起,粉色夹杂着大量的白,像极了黄泉路上挥洒的纸钱,带着顾琛的贪欲,永远留在了这里。
顾琛咽气的前一刻,眼神死死的盯着翻飞的现金,看着粉色纸片里夹杂着大量的白纸,惊怒之余瞬间了然。
原来,乔一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她要的是粉身碎骨的顾琛,而不是坐牢伏法的顾琛。
乔一看着现场发来的车祸视频,露出一个舒心的笑,顾琛对阿诺做的恶,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平息她的愤怒。
*
《心声》第一期公演这天,乔家全体出动,季栎也从机场赶来。
裴之翊一手拿着荧光棒,一手举着诺米们给的手牌,头顶戴着写着舅舅名字的头箍,满脸兴奋的等着主角上场。
“舅妈舅妈,我把所有比赛的哥哥都看了一遍,没有一个有我舅舅帅,舅舅唱歌的样子,舅妈以前看过吗?”
“当然看过了,我也是你舅舅的粉丝来着。”季栎压低声音跟他说。
裴之翊闻言,忙把自己头上的发箍取下来,给季栎戴上,“既然都是粉丝,那咱们一起给舅舅加油。”
“好呀。”季栎和他击掌。
俩人互动的一幕让乔父乔母欣慰又高兴。
祁雅低声和乔远山耳语:“既然阿诺和栎栎已经确定了关系,咱们是不是该上门提亲了,早些定下来,我心里才安稳。”
乔远山一个劲颔首赞成:“我也有这个想法,找机会跟阿诺商量一下,看他什么意思。”
祁雅颔首应下,视线重新转向台上,主持人报出了乔诺的名字。
诺米们欢呼一阵后,台上的灯光倏然变暗,欢呼声立马戛然而止。
一束光落在舞台中央,将乔诺笼罩其中。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深邃眉眼蓄满了温熙的笑意,怀里的吉他,是伴随它斩获无数奖项的老朋友。
他轻轻扫弦,带来一串清灵的声音,乔诺抬眸看向台下,视线精准捕捉到季栎。
视线交汇那一刻,笑容开始在俩人脸上徐徐绽放,眼底心里满满都是对方。
季栎浅勾唇角,小团子在一旁兴奋的挥手示意,无声喊着舅舅。
乔诺给了小团子一个wink,小团子小手比心回应他。
前奏响起,乔诺闭着眼睛低吟浅哼,独特的清润声线叫人如沐春风。
和缓的曲调,如夏夜微风,徐徐入耳。
这时候的他满脑子都是儿时的美好与恣意,有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小女孩,藏在大人的身后,探头探脑的看着他,明亮的眼眸里有好奇也有欢喜。
主歌切入,他背着行囊,满载着对未来的美好向往,追梦而去,哪怕不被家人理解,也依然勇往直前。
勇敢而莽撞,是少年独有的魅力,热情与期待是追梦者孤独的号角。
副歌急转而下,他经受了最初的磨砺,有落寞有失落还有不甘,那些藏在暗处的阴谋开始冒头,俏俏侵袭了千疮百孔的心。
无数个绝望难捱的夜晚,聊以慰藉的便是儿时美好的画面,最爱的亲人,充满灵气的茶园,欢声笑语萦绕不断的浅河小溪,每一个都是治愈孤独和挫败的良药。
骤然高亢的曲调迅速转入了浅浅的低吟,慢慢的,太阳出来了,黑夜悄然离去,光明驱逐了孤独,旅人的心又一次得到了救赎。
曲调重新回归平缓,与前奏完美契合,在落尾处留下一段欲语还休的音符,余音绕梁。
一曲终了,台下有一瞬间的沉默,诺米们的眼底全都染上了一片湿意。
透过这首曲子,他们仿佛再次和乔诺经历了五年的境遇,从意气风发到黯然离场,又从深渊探出触角,努力开出了新的花朵,向阳而生。
乔诺睁开眼眸,抱着吉他站起身,温声道:“未来我或许不会再在舞台上唱歌,但我不会放弃唱歌这件事,谢谢诺米们一直以来,对我不离不弃的支持和包容,在未来的日子里,让我们江湖再见,不问归期。”
乔诺冲着台下鞠躬,向所有支持他的人致以最最深切的感激。
诺米们对此早有准备,全都表示支持和尊重,乔诺感激的看向大家,最后把视线落在家人身上。
“爸妈,对不起,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会好好努力,再不让你们失望。”
“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再有勇气站在这里,也谢谢一直给我鼓励的姐夫和兜兜,谢谢你们。”
乔诺再度鞠躬致敬。
最后,他把视线落在季栎身上,眼神温柔,眉眼缱绻,“栎栎,谢谢你不计较我的迟钝和蠢笨,一直等我,喜欢我,我会好好努力,成为优秀的男朋友,未来的日子我会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成为你的人生伴侣,爱你呵护你,一辈子为你排忧解难,栎栎,你愿意嫁给我吗?”
季栎眼眶溼潤,尚未从他的表白里回神,随即又迎来求婚,又懵又惊讶。
而此时的大屏幕上,慢慢的切入一段3D动画。
画面里,小姑娘穿着鹅黄色的小裙子,盈盈一笑的站在河岸上,奶声奶气的冲着河里猫着腰抓小鱼的小男孩说:“诺哥哥,栎栎想要那条红色的鱼。”
小男孩忙转头冲她竖起手指,忌惮的“嘘”了一声:“栎栎不要吵,会把鱼吓跑的。”
小女孩忙捂住嘴巴,亮着眼睛点头。
镜头一转,漫天的繁星一闪一闪的,月亮高挂在天空,小男孩和小女孩并排躺在碧绿的草地上。
小女孩指着其中一颗星星,对小男孩说:“诺哥哥,栎栎想要那颗最亮的星星。”
小男孩哂笑:“笨蛋,你知道一颗星星有多大吗?”
小女孩伸出小手,把拇指和食指凑到眼前比了个大小,然后移到小男孩眼前,“有这么大。”
小男孩无奈叹气:“你可真是个小呆瓜,星星只能挂在天上,摘不下来的,别痴心妄想了。”
小女孩叹了一口气,不高兴的嘟囔:“诺哥哥,你真的不会哄人,哎。”
镜头到这里戛然而止,乔诺转头看向哭成泪人的季栎,笑得有些羞赧:“你看,我是不是从小就笨,其实你要的不是星星,是我在乎你的心意。”
乔诺从兜里拿出一个蓝丝绒盒子,对着季栎打开,然后单膝跪地,“栎栎,我虽然摘不到星星,但我可以为你设计一颗星星,从今以后,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所以,你愿意接手我这个傻乎乎的笨蛋吗?”
摄像给了钻戒一个特写,墨蓝色的底托上,一颗璀璨夺目的星星状钻石出现在大家眼前,像极了暗夜里的星辰,澄澈唯美。
季栎捂着嘴巴,惊愕的眼底满是感动的泪花,她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欢喜,穿过一排一排的人群,向着乔诺飞奔而去。
在乔诺面前站定后,她吸了吸鼻子,用带着鼻音的嗔怪语气说道:“你这个呆瓜,除了我谁会要你。”
乔诺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用忐忑又期待的眼神问询道:“那你要不要这颗星星?”
季栎伸出右手示意:“给你一分钟,帮我戴上。”
乔诺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一个欣喜的笑,手忙脚乱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然后郑重的对她说:“栎栎,我爱你。”
季栎抱着他,轻声在他耳畔呢喃:“我也爱你,诺哥哥。”
台下顿时传来热烈的掌声,诺米们眼底闪着感动的泪光,唇角的笑却无比灿烂。
裴之翊激动的站起来欢呼:“耶,耶,小舅舅终于追到小舅妈了,太好了,我马上就要当哥哥喽。”
乔一夫妇被他的话逗乐,一起把他抱起来,欣慰又高兴的看向台上的那对璧人。
裴砚书搂着乔一的肩膀,在她额角落了一个吻,轻声呢喃:“老婆,我也爱你。”
乔一回了他一个吻,一家人紧紧相拥。
乔远山握住祁雅的手,感动的老泪纵横:“孩子大了,都不用我们操心了。”
祁雅幸福的笑道:“这下,一切都圆满了。”
夫妻俩眼神怜爱的看向一对儿女,幸福的笑容在所有人脸上绽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