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夺舍

第九十八章 夺舍

第九十八章夺舍

蜡烛最后一点余光熄灭,天光微亮。

叶流莺翻阅着这些文字,身体莫名传来一阵恶寒,卷宗里记载的肃宗皇帝的所作所为,和恶鬼几乎没什么两样。

先帝会夺位,她一点都不奇怪。

而嘉毓公主,短暂的那二十年,充满着劫数和磨难,最后为了寻求自己的大圆满,自焚于停烛楼,然后化作迦陵频伽。

这段经历充满着奇幻色彩,仿佛嘉毓公主是神女降世,功德圆满之后便回归天界。

而先帝与嘉毓公主从冷宫中一路扶持,直到先帝登上极位,两个人依旧情深意笃。

后来,因为嘉毓公主的死,先帝终日神思恍惚,最后自焚于停烛楼,结局令人唏嘘。

可是,叶流莺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先帝自焚的时候,卷宗上记载。

“阴风惨惨、万鬼呼嚎、烈火灼烧,疑堕阿鼻道,帝披发跣足,错刀割腕、血染油灯,意态癫狂,如陷淤泥,如坠地狱,不知所踪。”

如陷淤泥,如坠地狱,是阵法么?

叶流莺来到孙静之床前,看到她双目紧闭,她伸手一探她的脉搏,顿时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苏严一怔,却还是一五一十答了:“司礼监的太监们都是奴才调度。”

天子坐高堂,眼中却没有再像以前那般用纱布遮挡,十二旒冕端庄肃穆。

元楚幽坐在皇位上,十二旒冕下一张脸阴晴不定:“母后身体抱恙,休息几天就好。怎么,舅舅想要进宫看望母后么?”

她又忽然问:“陛下,今天去上朝了吗?”

她分出灵气输给孙静之,却感觉那灵气像是堵住了一般,孙静之的身体像是被一层厚厚的看不见的淤泥紧紧包围住了。

今日的朝会变得格外不一样。

叶流莺道:“苏掌印手下有多少可调用的人信得过?”

孙赫最后还是同意了。

孙静之摇了摇头:“阿兄,就当妹妹求你。好好护着识蕴,也便是好好护着我了。”

“苏掌印能否带我去看看。”

叶流莺瞬间攥紧了手,她知道,元楚幽从饿鬼道中逃出来了。

叶流莺合上手上这卷宗,手指疲惫地捏了捏眼角,叹息一声。

“但是,如果那一天到来,请你,一定要救救识蕴。虽然,这孩子本不该出生,但是,他到底是我的骨肉,哀家怨过他、恨过他,但哀家知道不是他的错。”

玉阶下,以忠义侯孙赫为首的一派大臣望向了天子身后的珠帘,不由得诧异,今日娘娘怎么没有上朝。

帐外的苏严焦急问到:“叶阁主,娘娘到底怎么了?”

苏严道:“那宫女名叫春桃,被人用匕首刺穿了心口而亡,而且,她的嘴唇还被匕首割破了。”

想到这,孙赫道:“陛下,臣只是关心娘娘。既然娘娘无恙,臣就放心了。”

她双手结印,虚空画符,灵印结在孙静之额头处。

元楚幽幽幽看着底下一批又一批换了面目的人,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苏严脸色苍白:“看过了,太医说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而且,娘娘宫里的守夜宫女昨夜暴毙了。”

两个人很快来到寿阳宫,宫女暴毙的痕迹已经被人清理干净。

还是得尽快把元楚幽找回来。

孙赫却道:“我们孙家问心无愧,谁敢多嚼舌根。”

这是,饿鬼道开始反噬了么?

她不由得想起孙静之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阿莺,哀家以身饲鬼,最终多半不得善终,哀家知道迟早会有那一天的。”

叶流莺连忙出去:“娘娘如何了?太医看过了吗?”

叶流莺心里一沉,捉起孙静之的手腕,却感觉手底下一阵粘稠,像是在炎炎夏日下化掉的酥酪,却看不见摸不着。

“那便请苏掌印派人守着娘娘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进来。”顿了顿,她又道:“包括陛下。”

她手指忍不住触摸着那枚灵印,“娘娘放心,你只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会,阿莺会尽力完成所托。”

孙赫是太后孙静之的哥哥,孙家如今权势滔天,他又是武将,自然有些豪放不羁,抬头便问:“陛下,今日怎么不见娘娘?难道娘娘身体抱恙么?”

“去了。”

却听到苏严的声音:“叶阁主,快去看看太后娘娘吧,她不知怎么,竟然昏迷了!”

叶流莺脚步一顿:“不必了,将那宫女好生安葬了吧,我去看看娘娘如何了。”

苏严叹了一口气:“叶阁主可要去看看有什么线索?”

底下人众臣一时不明白何意,面面相觑。

*

宣阳殿内,春光暖暖欲融。

孙赫想起孙静之的话:“阿兄,这大越毕竟是元家的天下,你权势煊赫,切莫恃宠而骄。如非必要,便不要随便见我,省的别人说我们孙家狼子野心,把控朝政。”

孙赫问:“陛下何故发笑?”

苏严心里一凛,却没有问什么,只是点头:“奴才遵命。”

说到这,孙静之眼中顿时浮现出刻骨的恨意:“这一切都是元楚幽的错。”

“走,我去看看。”

元楚幽笑得头上的十二旒冕不停晃荡,他道:“孤只是笑,如今四海升平、海晏河清,和永康年相比,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呀。”

众臣不知如何对应,只好道:“是陛下励精图治才有今日的太平年岁。”

元楚幽忽然停了下来:“唔,励精图治?孤的作用似乎只是摆在这里听你们歌功颂德吧。”

众臣诚惶诚恐:“陛下恕罪。”

“众卿何罪之有?”元楚幽又笑了起来,眼里却是一片冰冷:“只是,孤觉得,任何国家最终的结局都是覆灭罢了。不过,权力本就是一副任人拨弄的棋盘,下棋的话,有什么比险棋更令人着迷的呢?”

这番话意有所指。

没有人敢接话,众臣只觉得今日的陛下很奇怪,就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一样。

想起什么,元楚幽忽然道:“大理寺卿何在?”

大理寺卿上前来:“臣在。”

“大理寺负责刑狱,你给孤说说,最近都有哪些案件?”

大理寺卿如实道:“回陛下,臣近几日在审理贪墨案、荆州刺史被杀案以及通、奸案。”

元楚幽眼里浮现出一丝感兴趣:“通、奸案?说说看。”

大理寺卿道:“该案还在审理,是京郊一户姓李的人家,兄妹通奸败露后,竟然用毒草毒杀了全家一十四口人。但是,那李氏兄妹,两个口供都是自己所为,另一个人毫不知情。”

元楚幽又哈哈笑了起来:“有意思,将那李氏带到面前来,孤亲自审问。至于其他案子的犯人,也押上来,孤也一并审问。”

大理寺卿很快领命,将犯人带到了面前,分别是通奸案嫌犯李家兄妹、贪墨案嫌犯吏部吏司徐康安、荆州刺史被杀案嫌犯周岩。

他们脖颈上戴着枷锁,齐齐跪倒在堂下。

元楚幽命太监捧上宝剑,他拖拽着宝剑,踩着玉阶一步步而下,眼里涌动着猩红的光。

那贪墨案嫌犯徐康安吓得瑟瑟发抖,一叠声求饶:“陛下,陛下,微臣是冤枉的啊,还请陛下明察秋毫。”

元楚幽瞥向他,将剑抵在他脖颈处:“是么?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是冤枉的?”

徐康安立刻爬到他面前道:“陛下,陛下,微臣平日里衣衫简朴、粗茶淡饭、出入也没有香车骏马、豪奴美婢,怎么可能贪墨舞弊!一定是有小人陷害微臣!陛下请还微臣一个公道。”

元楚幽转头问大理寺卿:“他所说可句句属实。”

大理寺卿道:“徐康安虽然平日里谨行俭用,但背地里却私藏了不少珍珠美玉、黄金白璧埋在后宅枯井下。”

元楚幽笑了起来:“看来,证据确凿。”

徐康安吓得屁滚尿流,连连叩头:“陛下,还请陛下看在微臣分文不动、分文未取的份上,饶微臣一……”

话还没说完,“噗嗤”一声,是他的头颅滚落地面的声音,鲜血溅落在白玉阶上,像是浓稠的朱砂颜料。

所有大臣都没料到陛下会忽然动手,脸色不安。

元楚幽笑了起来:“唔,得到了珍珠美玉、白璧黄金却藏于枯井中,未免太暴殄天物。明明得到了却不知道享用,真是愚蠢啊。该杀!”

大臣们心生寒意。

他的剑刃又转移到周岩脖颈处:“你又是为何入狱?”

周岩脸色如死灰,却丝毫不惧,闭上了眼睛:“荆州刺史辱我妻女,杀我全家,害我家破人亡,草民便杀了荆州刺史。”

元楚幽又问大理寺卿:“他所说可是句句属实?”

大理寺卿有些不忍,叹息一声:“的确句句属实。但是法不容情,周岩到底还是犯了死罪。”

元楚幽又问:“你是如何杀死荆州刺史的?”

周岩道:“草民半夜潜入刺史府,在睡梦中将其一击毙命。陛下要杀要剐,草民……”

话还没说完,却感觉到自己双手一阵剧痛,竟然是被砍了下来。

周围人惊呼:“陛下!”

因为剧痛,周岩视线变得模模糊糊,看到天子容颜如同恶鬼。

元楚幽轻蔑道:“真可惜,你难道不知道世间有个道理是以牙还牙。他既然辱你妻女,你为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顿了顿,他哈哈笑了起来:“你也应该,羞辱他的妻女才是啊。”

周岩惨然笑了起来:“那荆州刺史欺凌弱小,我却是个堂堂正正的汉子,欺负老弱妇孺,和禽兽何异!”

这番话令不少人动容。

孙赫挺身而出:“陛下,周岩乃为民除害的侠义之士,不如网开一面,放他一马吧。”

谁知,元楚幽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一剑穿透了周岩的心脏,抽出的剑刃鲜血滴滴答答溅落,他冷笑:“真是个废物。”

孙赫睁大了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周岩的尸首。

元楚幽又来到了李氏兄妹面前,只见两个人伏在地上,垂着头,那李氏妹衣衫褴褛,赤着一双足,蜷缩在裙摆下,风情犹存。

元楚幽盯着那双足,不由得想起月奴。

他剑刃挑着李氏妹的下颌,对上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容,啧啧道:“相貌的确不俗,怪不得你兄长为你神魂颠倒。”

李氏妹眼泪盈盈地祈求:“此事和阿兄无关,都是民女一人的过错,请陛下饶我阿兄一命。”

李氏兄则立刻抢白:“陛下,此事是草民所为,和我阿妹没有半分关系。”

“铿”的一声,是元楚幽忽然用剑砍破李氏妹身上的枷锁。

他蹲了下来,摩挲着她的眼泪,将剑递给她,诱哄道:“只要你用这把剑杀了你兄长,孤非但饶你不死,还会迎你进宫。”

此言一出,众臣连连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儿戏。”

元楚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儿戏?孤就喜欢儿戏,否则这个皇帝做得多么无趣啊。”

说罢,他不顾所有人反对,握住了李氏妹的手:“你若是下不了手,孤帮你如何?”

李氏妹瑟瑟发抖,祈求道:“不要,不要……”

“小芸,别怕,你能好好活着,阿兄就心满意足了。”李松闭上了眼,一副任她处置的样子。

剑刃马上要穿胸而过。

李芸却咬牙,一个趔趄,决绝地撞向了剑刃,刀刃割破她的喉咙,她面条般倒在地上,唇角抽搐,血沫不断涌出,瞳孔涣散:“阿兄……”

“小芸!”李松身体瘫软,撕心裂肺地朝着李芸爬去。

他抱住李芸的尸体,泪珠不停掉落在李芸脸颊上,他一边抹去她脸上的泪珠,一边说:“别怕,别怕,阿兄这就带你回家。”

背脊突然被利刃穿透了,李松还死死抱住了李芸,不肯放手。

元楚幽冷笑道:“既然你们兄妹情深,那孤便成全你们。”

孙赫实在看不下去:“陛下!您究竟在做什么!”

元楚幽猩红的眼落在他身上,挑眉笑了起来:“舅舅,孤自然是在处置犯人啊,就像,一个真正的明君那样。”

众臣一片哗然。

待叶流莺赶到宣阳殿之时,只闻到浓郁的鲜血味道,她遥遥看去,对上一双猩红的、流淌着浓郁恶意的眼。

叶流莺身体一阵发寒。

眼前之人,分明是夺舍的肃宗皇帝……他果然,从饿鬼道中逃出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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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反派小师妹改邪归正[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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