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付文宾拿着一个手机,盯着上面的一张截图。
那是一个小姑娘发的朋友圈,内容是一句话和一张图。
【谁说下雨天遇到的都是糟糕的事?[雨伞][雨伞][雨伞]】
配图是两个男人的背影。
付文宾盯着那两个牵着手的背影,突然冷笑了一声,他又看了眼桌上查来的资料,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时虞和朗夜沉没关系。
没个屁!!
付文宾一把将桌上的资料划拉了一地,纷纷扬扬的白色纸张里,他阴沉着一张脸,拨通付肃的电话。
等的时间有点长,就在付文宾不耐烦的要挂断时,付肃接了电话,那边声音嘈杂,隐约能听到女人的呻.吟,付肃接起来时粗喘着问:“爸,干什么啊!我这给你生孙子呢!”
付文宾站在付氏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俯视着脚下他一手打拼出来的工业园区,心里突然涌现无限的悲凉。
“你们也别躲了。”付肃阴测测的说:“我爸让我告诉你们,送给朗夜沉的那个小娘们,是钟晨的妹妹,哦……你不一定认识钟晨,你可以问问朗夜沉,我想他会回来的,他晚回来半小时,我就剁这小娘们一根手指头,你们尽可以躲着,反正她身上零件多着呢。”
时虞看了眼还在睡的朗夜沉,拿着手机走到外面接通。
“狼族少年……”时虞低声重复。
“付肃在找我们,你的地下室安全吗?”时虞看向还在昏睡的朗夜沉。
付肃不是个能藏住心事的人,他语气里的咬牙切齿简直不要太明显,这句询问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佘遇白拍着单薄的胸膛保证,“安全!你们尽管躲在里面好了!还有卫生间在里面,我给你们送饭!”
对面的人呼吸沉重,过了好一会儿,付肃才声音嘶哑的问:“你不在房间里,那女人说,你就没和她一起睡过,朗夜沉,你现在在哪?”
时虞当然不会说,他意识到付肃应该知道了什么,而且付文宾给他的命令应该就是找到他们,并且控制住他们。
可也只来得及后悔这么一瞬,付文宾抹了把脸,冷声说:“你个蠢货,先从娘们身上下来,找个没人的房间,我要你办几件事。”
他有万丈高楼又如何呢?这楼建在沼泽上,地基是错的,总有一天要倒下去。
时虞却没动,沉吟片刻又问:“钟晨,这个人你知道吗?”
“蠢货!!”付文宾骂道:“警察要对咱家动手了!我草你祖宗!我特么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畜牲!!”
付肃还笑嘻嘻的,“爸,这哪能说停就停啊?你不怕把你儿子弄萎了?”
这会儿沙岛内外应该都戒严了,时虞甚至听见不远的主街上有皮卡轰隆隆驶过,不时有零散的枪声在夜幕下远远传过来,街道上活动的人明显接到了什么消息,都脚步匆匆的往家里钻,沿街乞讨的乞丐都尽可能的缩进了窝棚里。
付肃挂了电话。
他转身回了古董店,把门关好。
佘遇白站在柜台后探头探脑的问:“怎么了?”
时虞看了眼身后的古董店,很平静的说:“他不舒服,我带他去了医院。”
朗夜沉的手机嗡嗡震动,来电显示付肃。
“钟晨……”佘遇白想了想,一拍巴掌说:“知道的,有一年一个老变态看上了沉哥,但付文宾又舍不得,他还指望沉哥给他打拳挣钱,所以付文宾那孙子,就把另一个狼族的少年送去了,那个人就叫钟晨。”
对面安静了一瞬,付肃自嘲的哈哈笑起来,等笑够了,他说:“哪个医院?我派人去探个病,我兄弟病了,我得慰问一下啊。”
他想起来了。
为什么在看到那个女孩时会觉得眼熟,因为他在朗夜沉一本书扉页夹着的照片上,见过一张和她很像的脸,一张狼族少年的脸。
朗夜沉说,那是他以前的“同事”。
时虞知道,如果朗夜沉醒着,他必然会选择回去,想办法和付肃周旋,尽量拖住时间。
他可以选择不把这件事告诉朗夜沉,他们躲在地下室,接下来的事都交给警察。
现在,选择权在他手里。
时虞走进密室,俯身在朗夜沉唇上吻了一下。
佘遇白都要关门了,看着时虞出来,一头雾水的问:“你做什么?”
时虞:“我回去找付肃,你帮我照顾好他,谢谢。”
朗夜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佘遇白正要给他挂葡萄糖,见他醒了,立刻俯身问:“感觉怎么样?小白鼠先生?”
“嘶……躺太久……腰疼……”朗夜沉左右看了看,“我对象呢?”
“你对象……”佘遇白干笑两声,挠着头左顾右盼,“你对象他……”
朗夜沉唇角散漫的笑意一点点收敛,他挣扎着坐起来,将垂在眉间的额发撩到脑后,神色冷沉的看着佘遇白,又问了一遍:“时虞呢?”
“唉呀……”佘遇白跺了两下脚,出去拿了几张宣传单回来,丢给朗夜沉,“喏,你自己看好了。”
这东西是天阙城自己印发的,但天阙城显然不会有报社这种文化宣传部门,所以排版简单粗暴。
但也不需要什么排版,一共三张宣传单,上面都是一张配图几行字。
配图是时虞,只穿着黑色宽松运动短裤的时虞。
他站的位置,朗夜沉再熟悉不过了,是天阙城的地下黑拳场,他站在擂台上。
那一瞬间,朗夜沉四肢发冷,灵魂像是被吸出了体外,明明惊惧的在发抖嘶吼,但只是徒劳的悬浮在半空,俯视着□□麻木的一张张往下看宣传单。
第一场,时虞赢了。
他发丝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半遮住眉眼,没有了往日斯文俊秀的样子,肩上和腰腹都有几处青紫,唇角也破了,看起来很狼狈。
第二场,时虞赢了。
不知道他的对手是不是用了武器,他右边肩膀上被划了条血淋淋的伤口,眉骨上也有,那刀口只差一点点,就要划到冰蓝色的漂亮眼睛。
第三场,时虞赢了。
肩上缠了绷带,但显然伤口裂开了,绷带沁出血迹,身上、头发和绷带上都落满了沙土,左边手臂又添了新伤。
朗夜沉盯着这几张图,耳朵里仿佛能听到那些兴奋又充满恶意的欢呼呐喊,渐渐的,这些声音转为尖锐的耳鸣,他晃了晃,差点从床上跌下去。
佘遇白担心的扶着他,小声的叫:“沉哥……”
“我没事……我没事……”朗夜沉摆摆手,撑着床缓了一会儿,声音嘶哑的问:“他为什么回去?”
“我不知道。”佘遇白又补充,“但付肃给你们打了电话,时教授走之前,还问了钟晨的事。”
“钟晨?”朗夜沉撑住沉重的脑袋,尽量冷静的思考,这件事和钟晨有什么关系?
尽管没有头绪,但时虞既然回去,就说明一定有他的考虑,朗夜沉咳了一声,下床时脚一软,差点扑倒。
“沉哥,你干嘛去啊?”佘遇白说:“时虞走之前说不让我告诉你,还让我给你注射安定剂,但我觉得……”
“你做的对。”朗夜沉拍了拍他的头,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他在屋里活动了两圈,四肢终于不僵了,随手拎起风衣披上,他嘱咐佘遇白,“一会儿你去老何那里,把我订的五号药剂带回来,你不是说研究五号药剂也需要样本吗?这次我们有样本了。”
他说:“小白,小心些,我们外面的世界再见。”
付肃坐在观众席,身上的衣服却没了往日的花里胡哨,他还穿着睡衣,神色却清醒而阴沉,今天没有观众,看台上只有他一个人。
那些形容疯狂,每天都在尖叫的贵客们接到了通知,已经想法设法的要离开这座沙岛了,没了那些人,付肃才发现这看台其实空荡的可怕。
他爸让他不要意气用事,带着时虞快点离开,用这个青年才俊做人质,尽快偷.渡离开,跑得越远越好,让天阙城他们养的私兵拖住警察,和条子鱼死网破,给他争取时间,他们父子俩在国外汇合。
这通电话没多久,他爸就联系联系不上了。
他爸用的卫星电话,这种时候父子俩谁都不会不接电话,打不通只有一个原因,他爸应该被控制住了。
付肃应该听他爹的话,带着时虞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但他这辈子最后一次不听话,已经没人来骂他了。
他脚下堆满了烟头,看向准备第四场比赛的时虞。
“我怕他不看手机,传单撒的满天飞。”付肃阴狠的笑了一下,“时教授,看来你和我这兄弟,感情也不怎么样。”
时虞不为所动,默默的整理手上的绷带。
付肃牙咬的咯咯作响,他又充满恶意的说:“你真的不要五号?不打这最后一支五号的话,你不可能赢下去,就算这药副作用有点大,但至少当下不用死了,你要是这场就死了,可就等不到朗夜沉了。”
时虞终于看向他。
“五号有成瘾性。”他声音低哑,“你们父子用这个来控制拳手。”
“嗯哼。”付肃点头,“这你都猜得出来?不愧是教授。”
“我不会用的。”时虞说:“我只对一件事上瘾就够了,当然,你也可以强制给我注射。”
明明他处于弱势,明明他像困兽一般站在场地中央,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却仍是毫无波澜的平静,他看着付肃,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愤怒瞬间淹没理智,付肃“啪”的一声把最后一针五号药剂摔在地上。
他脸色狰狞,指着时虞嘶声喊出来。
“那你特么就等死吧!”
他没留下看这场没有观众的“比赛”,因为结果毫无悬念,时虞的对手是一个基因崩溃进入末期的虎族,确切来说,那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野兽。
他也想看时虞被撕成碎片,但时间已经不能再拖了,比时虞永远处变不惊更让他愤怒的是:朗夜沉竟然没来。
怎么会没来?
他一脚踹开卧室的门,快步走到床边,把床上那个后脑中弹的赤.裸女人从床上掀下来,手臂发力打开床板,在下面露出的密码锁上输入密码。
床板之下,赫然是警方严谨的各种枪.械和管制刀具。
付肃露出个扭曲的笑,伸手去摸一把大口径手.枪时,他的后脑被冷冰冰的枪管给抵住了。
森冷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我受邀来看比赛,付少爷竟然不打算做陪吗?”
付肃缓缓的举起手。
“我记得你练枪是为了保护我。”他从牙缝里挤出冷笑,“兄弟,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背叛我和我爸,如果是因为外面那个要被撕碎的小寡妇……”
枪管往前狠狠一怼,咔哒一声保险打来。
“我们,从来不是兄弟。”朗夜沉一字一顿,“还有,他不是寡妇,八年前他男朋友叫朗夜沉,八年后也还是这个名字,你记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