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就藩辽东(1)

第105章 就藩辽东(1)

第105章就藩辽东(1)

晋王一再上书要求就藩,言辞恳切。皇帝虽是舍不得,奈何祖制如此,只好准了,“晋王改封辽王,就藩辽东。”

“就什么藩?小聪聪才这么一点点大,就什么藩?”太皇太后闻讯怫然,召来皇帝当面质问。

皇帝听说太皇太后召见,颠儿颠儿的就来了。自从贾淑宁无端小产,太皇太后已是不大愿意理会他,这会儿竟然主动召见,他能不殷勤么。

皇帝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容,“年初已有数位御史上书弹劾晋王久不就藩,居心叵测,孙儿一概置之不理。这些时日阿原接连上了好几份奏章,要求尽早就藩,孙儿实在推却不得。祖制如此,无可奈何。”

太皇太后无言良久,挥挥手,要撵皇帝走。皇帝哪能就这么走了,很可怜的说道:“孙儿这些时日都住在乾清宫,日夜忙于国事,实在疲累的很了。祖母最疼孙儿的,容孙儿多坐会儿吧。”

“皇帝是一国之君,爱住哪儿便住哪儿,我可管不着。”太皇太后声音虽还是冷冷的,神色间却已有些缓和。

皇帝委婉替张皇后辩解,“那太医名不见经传,皇后向来不认识他。太医正后来看过药方,原来那太医是学业不精,弄错了一味要紧的药,才会让安胎变为堕胎。”

言下之意,张皇后是无辜的。

太皇太后冷笑,“她是梦月而生的贵人、仙人,怎会有此龌龊之心?皇帝多虑了,我从不曾怀疑过她。我不过是年纪大了,背晦了,心疼曾孙子而已。”

皇帝还要再说什么,太皇太后不耐烦,把他撵走了,“莫在我眼前杵着!”皇帝见老人家神色不对,不敢犯倔,灰溜溜的出了宁寿宫。

乔嬷嬷见太皇太后生闷气,陪笑劝解,“陛下虽住在乾清宫,可彤史却是有记录的。虽是名身份低微的宫女,却是宜子之相,许是过不了多久,便有喜信儿。”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但愿如此。阿乔,那宫女你仔细留意着,不许有失。”乔嬷嬷抿嘴笑笑,“是,您放心。”

宫女阿莲若是有了身孕,一定会平安无事生下来的,因为没人敢再动她。贾淑宁小产之后,万岁爷悲痛之下欲立晋王为皇太弟,张皇后吓的差点没昏过去。嚣张狂妄如张皇后,这会儿大概也明白没有皇子是实在不行的,哪怕是宫女生下皇子来,她也是嫡母,将来也是稳稳的皇太后。若是天下真归了晋王,她可算是什么?再笨再傻,这个账也是能算清楚的。

晋王、晋王妃带着小聪聪来看望太皇太后。小聪聪已有五个月,白嫩光滑的小脸蛋上嵌着两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漆黑灵动,天真无邪。他脾气很好的样子,不管见了谁都会认真的看上好一会儿,然后给一个大大的笑脸。他也很好动,不管见了什么东西都要伸手摸摸,若是合他心意,还会放到嘴里咬。

太皇太后见了小聪聪,满腹牢骚、不快一扫而空,亲手抱过来,十分亲呢。小聪聪照例盯着她看了半天,那目光真是专注认真,心无旁骛,好像全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张面孔。看了一会儿,他咧开小嘴笑,露出一对才长出的、小小的新牙,可爱极了。

太皇太后被他笑的酥酥软软,“小聪聪,乖孩子,我是曾祖母啊,小聪聪知不知道?”青雀凑过去教小聪聪点头,“小聪聪,你知道这是曾祖母,对不对?我们知道你不会说话,你点点头就好了。”

太皇太后、乔嬷嬷等人都摒住呼吸,看着小聪聪。你真能听懂话呀,会点头?那你可是小神童了!

青雀循循善诱,晋王站在不远处郑重的做了个示范,小聪聪很有默契的跟着学,连点头的样子都跟晋王很像。

太皇太后乐呵呵,乔嬷嬷等人很适时的拍马屁,殿里响起一片惊呼声,“大哥儿真聪明啊,才五个月,便认识曾祖母了!小神童啊,真是小神童!”太皇太后听着宫人们夸奖小聪聪,好像三月伏天里喝了冰镇酸梅汤似的,浑身舒畅,笑口常开。

太皇太后手上戴着一个罕见的红玉手镯,这红玉手镯颜色红的像火,像鸡血,而又晶莹剔透,造型流畅完美,非常珍贵。小聪聪眼睛尖,玩了一会儿便看见那红玉手镯,口中“啊啊”着,两只小手准确的抓了上去,牢牢抓住不放。

“我曾孙子真是太有眼光了!”太皇太后大乐,“小聪聪看上这镯子了,对不对?曾祖母手上啊,可就属这镯子最值钱啊。”眉开眼笑的取下来,递到小聪聪手里,让他随意玩耍。

青雀忙道:“祖母,他可是逮着什么摔什么。”晋王浅笑,“无妨。祖母,您身边站着位身手敏捷的女将军,小聪聪若想摔镯子,她一准儿能接住。”

红玉手镯珍贵归珍贵,太皇太后哪会放在心上,乐呵呵笑道:“摔了便摔了,有什么呢。小聪聪若是乐意摔,多拿几个过来,给小聪聪摔着玩。”

乔嬷嬷嘴角抽了抽。上等红玉啊,拿着银子都没处买的好物件儿,给小聪聪摔着玩?

小聪聪两只小手抓紧红玉手镯,口中好奇的“啊啊”着,灵动的大眼睛盯着那抹血红,毫不犹豫的往嘴里塞去!手镯大,他的嘴巴小,塞也塞不进去,他有点着急,下死力气咬,可是他只有两颗才长出的小牙,哪咬得动啊。

招来一片笑声。

小聪聪诧异的抬头看了看,这么多人在笑啊,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看了一圈,又低下头专注的咬,好像镯子非常之美味似的。

太皇太后心软成了一滩水。

“去什么辽东?”太皇太后冲着晋王、青雀抱怨,“你们不是喜欢宁夏么,怎么又改辽东了。依祖母说,你们别净在这些地方胡闹,江南鱼米之乡挑个异常富庶的,才是正理。”

“我有过誓言的,要终身抵御胡虏。”青雀讨好的笑着,“再说了,辽东的蒙古人、朱里真人很可恶,不把他们撵的远远的,连京城都不得安宁。祖母,我们身为皇室成员,不能只享受百姓的供奉,却不做一点实事啊。”

太皇太后是位很好糊弄的老人家,阿原和青雀几句甜言蜜语一哄,也就由着他们了,“阿原也乐意去?向往已久?那去吧,去吧,横竖你们这身份,坐在城中指挥即可,不必亲自上阵。”

青雀笑的很甜美,“祖母说的是,我们没有一点危险,很安全。”她一向是身先士卒的,可是,没有必要告诉太皇太后,让老人家跟着担心。

太皇太后打起小聪聪的主意,“你们不拘去哪儿,我管不着。小聪聪留下吧,有了他,祖母可不寂寞了。”小聪聪还真会凑趣,太皇太后这话才一说完,他仰起小脸,给了太皇太后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像很同意似的。

晋王轻轻咳了一声,“祖母,小聪聪跟惯我俩了,离不得爹娘。青雀若不喂他,他就不肯吃饭;我若不哄他,他就不肯睡觉。”青雀连连点头,“真的,他离不开我俩!”

太皇太后的关注点并不一样,皱眉道:“这么小的孩子,不是应该吃奶么?怎么还要喂饭?五个月的孩子喂饭,你们瞎给孩子吃什么啊。”

青雀不好意思的说道:“他想吃饭啊,我们吃饭的时候,他眼巴巴的看着,很可怜的。”晋王神色认真,“祖母您想想,他吃奶已经吃了五个月,怎么可能没吃烦呢。该给孩子换换口味,您说对不对?”

好脾气的太皇太后被他俩忽悠的头晕,“成,那吃饭吧。别给孩子乱吃,问问乳母、嬷嬷们。”晋王笑,“您放心吧,我问过林医正的,什么能给孩子吃,什么不能给孩子吃,问的清清楚楚。”林医正是名医,太皇太后听了点头,“如此甚好。”

“你俩带孩子先去清宁宫,再去清兴宫。”太皇太后吩咐,“之后,便回宁寿宫陪祖母,别的地方不用去了。”

晋王和青雀一边答应着,一边不经意问道:“不见嫂嫂,是否有些无礼?”太皇太后神色淡淡的,“她病了,让她好生养着。小聪聪才一点点大,有病人的地方,可去不得。”晋王和青雀唯唯答应。

王太后见了小聪聪很高兴,逗孩子玩了一会儿,赏了几件佛朗机国传过来的玩器,“聪哥儿喜不喜欢?若喜欢,给祖母笑一个,好不好?”小聪聪很财迷的抱起一个金色小帆船,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宫中寂寞,王太后哪有不喜欢小孩子的?看着小聪聪花朵般的笑容,王太后有片刻失神,多可爱的孩子啊。

“阿原就藩之后,便不能在太后跟前尽孝了。”晋王声音低沉,“望太后保重身体,欢愉度日,阿原虽远在千里之外,也会时时牵挂您的。”

王太后感概的点头,“阿原,我会的。你到了辽东,也要好好的,知道么?辽东天气寒冷,你要注意保暖,聪哥儿还小,更要当心了,不可让孩子着凉。”

晋王恭敬的答应了。

青雀有些不好意思的提起,“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央您照看清兴宫?陛下、皇后殿下俱是仁厚之人,定不会薄待太妃们,殿下和我也是白操心罢了。”

邵太妃也曾是宫中宠妃,不过她得宠的时候并没嚣张,更没在王太后面前失过礼。王太后和邵太妃并无宿怨,乐得卖个人情,笑着答应了。

孩子的笑声给空旷的大殿增添了多少生气,晋王夫妇抱着小聪聪告辞的时候,王太后真是依依不舍的。

到了清兴宫,小聪聪不用爹娘教,很自觉的又是冲着邵太妃笑,又是凑过去往脸上涂唾沫,毫不见外。邵太妃乐的不行,“乖孙子,这是认识祖母了吧?可真聪明!”抱着不放,亲了又亲。

青雀附耳到大姨耳边说着机密话语,大姨先是一脸的不能置信,继而狂喜起来,“真的么,真的么?”她低声喃喃,凤眼中闪烁着灼人的光茫。

阿原、青雀一起望着她微笑,可不是真的么,我们还能骗您不成。

邵太妃流下喜悦的泪水。阿原,青雀,不管事情成还是不成,只要你们有这份心,母亲值了,这辈子值了。

小聪聪“啊啊”着,嫩嫩的小手指准确的摸到邵太妃脸上,泪水上,邵太妃低头看着他,又哭又笑,“小聪聪,祖母不是哭,祖母是高兴的,高兴的。”

晋王伸出修长的手指替母亲拭泪,心里酸酸的。青雀在旁嘻嘻笑,“大姨,我要生够聪明勇敢四兄妹呢,我们两个哪看的了四个孩子?您必须得跟过去,要不我们过不了日子呀。”

四兄妹?邵太妃精神了,“阿原,小青雀,你们只管生,孩子有我看着呢!多生几个,四兄妹也成,五兄妹、六兄妹也不嫌多。”

“成啊,多多益善。”青雀笑咪咪。

“一定让您怀中有可抱。”晋王郑重允诺。

晋王夫妇正在忙忙碌碌的收拾行囊,准备往辽东搬家的时候,清兴宫的邵太妃忽然生了病。皇帝是仁孝的君主,对先帝的太妃们自然客气恭敬的很,邵太妃生病后,很快有太医过去请脉、开药方。

可是药方开了,药煎了,邵太妃的病只管不好。不只不好,还一日一日的愈发沉重了。可怜晋王夫妇心中忧虑母亲,却还不能耽误就藩的行程,只好一边垂泪,一边看宫人收拾行李。

这时候,晋王被御史弹劾了,弹劾的罪名是“不孝”。亲生母亲在后宫生着病,他只管利欲熏心的敛财、准备往藩地捞金银财宝!这样的亲王,令人齿冷。

在天朝,不管哪朝哪代,“不孝”都是一项很严重的指责,是一顶大帽子。这顶大帽子压下来,会死人的。被骂“不孝”,上至帝王,下至黎民百姓,谁也吃不消。

晋王去跟皇帝哭了一场,“您说我该怎么办?若请求留在京城为母亲侍疾,不能按期就藩,这些文官们定然有话说,定会污赖我居心叵测。若按期就藩,他们又骂我不孝。我没法子了,左右不是人。”

皇帝也是头疼,邵太妃怎么好巧不巧的这时节病了呢?唉,病的真不是时候啊。

晋王在皇帝面前哭过之后,回府之后,不知受了哪位高人指点,扬扬洒洒上了道表章,很煽情的大谈“孝道”,又大大的拍了皇帝的马屁,把皇帝的“以孝治国”夸了个天花乱坠。最后,很诚恳的提出,大兄皇帝陛下您以孝治国,弟弟我的生母正病着,而我必须此时就藩,不能再耽搁。为保全母子情意,为全人间孝道,请您同意我带我母亲一起就藩吧!我深知太妃没有跟随亲生儿子一起就藩的先例,不敢要求先例为我而开,只想暂且带太妃一起,等太妃病好了,一定送回来,绝不食言。

言辞凄楚,非常可怜。

晋王这道奏章肯定是先到内阁,然后再传进宫的。内阁中各位大臣瞧过之后,都为动容,“谁说晋王不孝顺?不孝顺的人能写出这样情真意切的文章么。”

太妃随亲王一道就藩,这是没有先例的。可是晋王也没有要求为自己开先例,他这不是亲生母亲病了,没法子么?人家说的清清楚楚,等邵太妃病好了,一天也不耽搁,还送回清兴宫。

阁臣们的票拟,偏向于同意晋王所请。

皇帝从前就有过这意思,既然内阁赞成,他也乐的答应。皇帝是一个好人,也是个好哥哥。

皇帝提起御笔,在奏折上批了一个朱红色的“准”字。

晋王和青雀得了准信儿之后,激动的抱在一起。“母亲能和咱们一起了!”“大姨能和咱们一起了!”两人都是心潮澎湃。

晋王进宫谢了恩,当天便把邵太妃接出了宫。晋王亲自扶着病弱的邵太妃坐上轿子,亲自替邵太妃扶着轿子,一路走回晋王府。这一幕落到文官们眼中,都是大为叹息,还会有谁指责晋王不孝呢?至于皇帝,因为这件事他真是得了极好的名声。友爱兄弟,宽待太妃,明君啊,圣主啊。

等到病中的张皇后也知道的时候,这件事已是尘埃落定,再难更改。她从病榻上强撑着起了身,求见皇帝,可是,让皇帝改口?怎么可能。

奏折上已批了准字,君无戏言。

张皇后气的吐了血。晋王就藩辽东啊,军事重镇!他的王妃还继续做将军,能指挥千军万马,然后你还让他把亲娘接走了!他若反了,你可怎么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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