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告别了莫春丽一行,季童和沈含烟手牵手回了酒店。

踏在走廊柔软的地毯上,季童捏了捏沈含烟的手指:“你累么?”

沈含烟:“有一点。”

季童体谅中含着一点点委屈,小声的:“哦。”

沈含烟笑了:“我不累,童童。”

“从前我总是很累,可和你在一起,我好像不知道累了。”

季童觉得奇怪,为什么沈含烟听似普通的一句话,都能令她如同置身惊蛰时节。

她带着如雷的心跳,看着沈含烟拿房卡打开了门。

没拉窗帘,月光如溪水倾泻下来,在房间里打出舞台般的光晕。

她说两人之间什么都不需要的原因,是希望季童的每一点快乐都因为她。

而后,这条裙子迎来了自己谢幕的时刻。

而快乐是一种激荡的情绪,像夏日刚打开的一罐冰可乐,咕嘟嘟冒着一个个的小气泡。

可也许什么都不因为,只因她们俩待在一起。

而她现在拥着季童,却想:

幸福是一种宁静的感受,像吹面不寒的一阵春风,让人如一株植物般枝叶舒展。

也许因为今晚是婚礼的当夜。

季童对沈含烟的觊觎有多深呢?也许从她设计这白裙子的第一刻起,就幻想着它最美的姿态,应该是现在这一刻。

回想沈含烟躺在病床上的绝望,她小声说:“我甚至不敢相信现在是真的。”

对过往的沈含烟而言,她是从无心绪去感受四季的,她永远步履匆匆,永远奔忙,永远被耳畔滴答作响的生命倒计时所胁迫。

沈含烟牵着她的手往里走,沐浴在那样一片光华里,一张脸比月光还要闪亮。

只因为她。

今天晚餐后,那对和她们同样在今天结婚的新人神神秘秘说,她们朋友某种新婚礼物送太多,请季童和沈含烟一定笑纳。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沈含烟靠在床头瞧着她,一条长腿蜷起,像一尾等在礁石上的人鱼。

她当时想着沈含烟没拒绝也没表现出反感,所以这会儿提出来。

四季在同一瞬间凝固,过山车顶端却能心如止水。

又平静,又热闹。又短暂,又永恒。

“我和你之间,什么都不需要。”

这是瞬时的刺激,却又是绵长的欣悦。

季童有点不好意思:“你笑什么呀?”

“以前我总想,幸福和快乐这样的词,对我的人生来说太奢侈了。”

关于这一刻的感觉,她没有任何办法比沈含烟描述的更准确了。

谁说屋内没有月亮呢?若非沈含烟就是月亮本身,周身怎会泛起那样皎皎的华彩。

笑她交付灵魂的速度。

可沈含烟笑着摇头:“不需要。”

说着就拿出个小盒子塞给季童。

******

后来,沈含烟拥着她,微抵着她额头,脸上载着浅浅的笑意。

季童忽然觉得她毕设的这条白裙子,迎来了最重要的一次亮相,不需要相机记录,不需要鲜花掌声,不需要旁人艳羡,只需要沈含烟穿上它,优美的身形落在季童一个人眼中。

沈含烟是那么温柔。

沈含烟不只是童话,而是指引她生命走向的寓言。

而沈含烟却说:“我只是笑,现在这样很好,童童。”

季童紧紧回抱沈含烟。

这变作了生命中最平凡的夜晚,也变作了生命中最特别的夜晚。

两人先去洗澡,季童排在后一个。

也许因为今晚的月光有着别样的华彩。

“从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刻,我很幸福,也很快乐。”

不需要诱人的歌声,只凭那虚位以待的怀抱,已足以吸引季童自投罗网。

但在这之前,她红着脸小声问:“要用么?”

季童一看脸都红了,倒是沈含烟替她解围,把那小盒子从她手里拿过来塞进自己手包,然后很淡定的道谢。

笑她那些跌宕和激烈。

笑她敞开一切任凭自己予取予求。

季童拉上窗帘。

“嘘。”沈含烟轻吻她额角:“当然是真的了。”又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季童缩在沈含烟怀里想:嗯,是真的。

因为沈含烟的吻那么温存,而怀抱那么暖。

从她们那么多年前,在季家老宅相识,她对沈含烟怀着懵懂的肖想,却不敢想会有现在。

从她给沈含烟设下肮脏的陷阱,以自己的莽撞想把沈含烟推离漩涡,之后她放逐自己,远到世界的另一端,她怀着对沈含烟的永恒相思,也不敢想会有现在。

从她因为沈含烟而回国,躲了好几天,却在平安夜与沈含烟偶然重逢,看着沈含烟与季唯民并肩向她走来,那时她怀着被背叛的深切愤恨,只想报复沈含烟,更不敢想会有现在。

时光如长河,她们相识又分别,离散又重聚,那么多的恨意把爱意击碎成片,又被新生的爱意一片片寻拾补回。

上天应该给她们犒赏了,奖励她们的一往无前,不知悔改的一腔孤勇。

现在她和沈含烟,就该这样融为一体了,那是她们给岁月的回响,任何人哪怕是老天都不能再剥夺。

******

季童和沈含烟这趟行程一点不赶时间,婚礼结束后,预留三天游玩才慢悠悠回国。

第二天早上,她们把早饭叫到房间里来吃,季童趴在床上翻着手机看旅游导览,沈含烟盘腿坐在床上,用小勺子给她敲一枚半熟蛋。

季童不停翻着:“历险游乐园、红石峡谷、米高梅广场……能玩的地方很多嘛。”

沈含烟:“是的。”

她撕了一块吐司蘸了半熟蛋喂进季童嘴里,季童咀嚼着含糊不清的说:“我们该出门了。”

沈含烟:“好的。”

可嘴上说了半天,却没有人动。

中午的时候,季童照样把餐食叫到房间,酒店的午餐也不错,牛排煎得柔嫩可口,季童食欲却并不很高,浅浅吃了几口。

古人云“秀色可餐”,季童学到的时候不懂得,现在却有了深刻体悟。

除了沈含烟,其他事物好像对她失去了吸引力。

只是从道理上来说,来都来了,总该去游览名胜。

她叫沈含烟:“我们必须出门了。”

沈含烟:“好的。”

结果她们一直在房间窝到晚上,季童又问:“沈教授,要不我们去赌场瞧瞧吧?”

沈含烟笑了声:“你很有钱吗?”

季童:“还真是。”她一本正经告诉沈含烟:“拜你所赐,我现在很有钱。”

但一切的吸引力都是不够的,季童嘴上说了半天,还是不肯动。

事实上那三天她们都是这样度过的,以至于两人像长途跋涉后的旅人一样,一上飞机,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季童迷迷糊糊之际最后望了一眼舷窗之外,灯火如昼的拉市在她们脚下越变越小。

她们这次花了十几个小时飞来又花了十几个小时飞回去,除了结了个婚,哪里都没去什么都没玩,要么在咖啡馆闲坐,要么窝在酒店里。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季童在入睡前迷迷糊糊的想:那些景点又不会自己长脚跑掉。

她和沈含烟还有大把的时间,来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机舱里有些凉,她帮沈含烟把毯子盖得更严了一点,手轻轻捏住沈含烟的指尖,靠在沈含烟的肩头,放心的睡着了。

******

这天季童下班的时候,沈含烟已经下班了。

季童白天在公司装了一天深沉,回家一看沈含烟在包饺子,小兔子一样扑到沈含烟肩上:“什么馅的?”

沈含烟:“西葫芦猪肉,去洗手来帮忙。”

季童笑着应一声:“好。”又赖在沈含烟肩上不愿意下来,直到沈含烟威胁她说没晚饭吃了,她才磨磨蹭蹭去了。

因为她俩今年在拉市过春节,点了家当地中餐厅的饺子,水平可谓一塌糊涂。

回国了无论如何得补上。

沈含烟问季童:“我教过你包饺子,还记得吗?”

季童拿起一块擀好的面皮:“记得。”你教我的每一件事,我都好好记得,所以我长成了现在的样子。

但沈含烟说:“不记得也没关系了。”

“你不记得,我就再教你一遍。”

“你学不会,我就都帮你做好。”

“现在,都没关系了。”

季童低着头笑,像十八岁那年一样,用指甲在一个饺子皮上印了个小小月牙。

******

季童觉得沈含烟这个人真的,不给别人留活路,就连饺子都比别人包的清秀好看。

但是季童又觉得没关系,她饺子包得没沈含烟好,她还可以帮忙煮饺子嘛,饺子有两个煮破了皮,那又怎么样嘛?

她想:自己真是越来越笨了,明明以前手艺能得沈含烟七分真传,现在三分顶天了。

或许她是在纵容自己变笨,就像沈含烟也在纵容她一样。

现在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变笨、变蠢,变得手忙脚乱和漏洞百出,因为她有了沈含烟这张最强大的底牌,简直就是对人生的一记王炸。

并且,再也不会离开她。

季童把煮好的饺子端到餐桌上:“吃饺子啦。”

沈含烟在沙发上看书,她这个人搞起学术从来都这么专注,季童有时候都恨不得自己就是学术。

季童走过去在她额头上轻啄一下,又去拖她的手:“起来吃饺子啦。”

沈含烟放下书手上却一加力,季童一个没防备就跌进了她怀里。

沈含烟抱着她,让她在自己身上趴好,然后一个吻温柔的印上了她的眼皮:“童童,新年快乐。”

“以后的每一年,都有我跟你说新年快乐。”

******

本来沈含烟是要起来的,但季童既然跌进了那个怀抱,便像树懒一样赖在沈含烟身上不肯动,她箍着沈含烟的脖子,开始吻她薄薄的眼皮,挺立的鼻尖,又吻那秀气的双唇。

那天她穿一件立领收腰小西装配白衬衫,白天在公司开会被叫“小季总”时人模狗样的,可她喜欢那些贵得要死的衣服被沈含烟揉皱,包括丝袜也因她慌乱的动作变成一次性的消耗品。

她的领带松垮垮挂在脖子上,一手扶着沙发背,觉得有点累,可她停不下来。

沈含烟仰躺着看着她,忽然坐起来搂住她的腰。

然后季童就开始哭。

沈含烟犹豫了一下。

季童抱着她的肩继续哭:“你继续啊,我太快乐了。”

白天在公司里西装笔挺呼风唤雨的小季总,傍晚就在穿家居服的沈教授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

后来沈含烟坐在沙发上,季童坐在她双腿上,抱着她的肩膀小声说:“对不起。”

沈含烟吻了一下她红通通的鼻尖:“对不起什么?”

季童用更小而愧疚的声音说:“你包的饺子凉啦。”

沈含烟:“哦,对。”

两人洗了手到餐桌边,沈含烟看了一下:“我回锅煎一下吧。”

一大盘金灿灿的煎饺被端上来的时候,季童:“呃。”

沈含烟:“怎么?”

季童摇摇头。

没怎么,只是饺子的面皮变成一片金黄,她在饺子上做的那个小月亮记号就找不到了。

沈含烟夹起一个饺子蘸了点醋:“没关系。”

季童:“嗯?”啊沈含烟包的饺子真好吃。

沈含烟:“我吃不到你包硬币的那个饺子也没关系,我已经足够幸运了。”

沈含烟像她全能的神,什么都知道。

但季童还是在那盘煎饺里偷偷翻找,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是想把那个饺子夹给沈含烟,如果她们两个幸运的人还能再有额外的一点幸运,她希望那都是沈含烟的。

可她没有找到。

心里有点小遗憾。

直到沈含烟咬开一个饺子后顿了一下,秀美的唇间吐出一枚硬币,季童一下子快乐起来。

看哪沈含烟!神也觉得我是我们两个人之间更幸运的人!

我不能再要任何多一点的幸运了,那样就太贪心了,所以还剩的这点幸运,神还是帮我分配到了你头上。

也许你觉得你闯过了鬼门关已经足够幸运了,那是你不知道我有多幸运。

我有了你就幸运到,连神都觉得我是最幸运的人。

沈含烟倒了两杯红酒,季童赶紧交代:“你少喝一点。”

沈含烟本来也没打算倒多少,咖啡和红酒,她到现在也不怎么喝得懂。

她举起酒杯跟季童碰了一下,带着点温柔的笑意看着季童,轻松而又郑重的再对她说了一次:“童童,新年快乐。”

季童晃着酒杯摇摇头:“沈含烟,我就不祝你新年快乐。”

以年为单位对你送祝福,太浪费了吧,好像一次空口吃一公斤鱼子酱囫囵吞下。

我要把这些掰开了揉碎了,每一天都赖在你身边,祝你的每一天都快乐。

******

这顿饺子后没两天,季童给季唯民打了个电话:“一起吃顿饭么?”

季唯民颇有些受宠若惊:“好。”

挂了电话,她叫秘书:“帮我订一下餐厅,家宴。”

秘书问:“是和季先生一起么?”

季童笑:“是。”

秘书:“那就订季先生以前最喜欢的餐厅?”

季童:“好。”

秘书走后,季童转了转那张十几万的总裁椅——这椅子之前是属于季唯民的。

“季先生”,这实在是个值得玩味的称呼。

随着季童在公司的地位越发稳固,所有人对季唯民的称呼由先前的“季总”变成了“季先生”。

他彻底失去了自己的疆域,现在这里能被称为“总”的只有一人,便是虽然年轻、却杀伐果决的小季总。

季童并不贪婪,却工作勤勉,她想将公司牢牢把持在自己手里,因为她知道了钱的重要,并非因为她被诬陷剽窃那事,而是因为沈含烟生病。

沈含烟那么缜密的人,其实不需要季童给她兜底,但季童还是希望自己有这样的能力,随时准备着对沈含烟说一声“有我在”。

沈含烟教会了她那么多事,她早已不是只能怯生生躲在沈含烟身后的小兔子了。

家宴那天,季童一个人先去赴宴。

其实季童跟季唯民都有大半年没见了,她推门进去。

季唯民居然拿着一个拨浪鼓在逗汪晨怀里的小宝宝,在彻底放弃了斗志以后他整个人老得很快,头发也不染了,鬓角透出一点点星白,若这样的他再去勾搭年轻女孩,只怕不会受到任何追捧了。

天哪拨浪鼓,季童心想:这不是季唯民那个年代的玩具么?

现在季唯民像个她想象中的慈祥父亲一样在她眼前,但不是对她,是对另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季童不禁怀疑——当她躺在婴儿车里的时候,季唯民可曾有一次对她摇过拨浪鼓么?

多半是没有的。

不过季童现在也并没觉得多遗憾了,这个想法只在她心里闪了一下,就飞快的滑了过去。

季唯民直起腰:“今天约我吃饭,是有什么事要谈么?”

“等会儿再说。”季童看看手腕上精致的表:“还有个人要来。”

季唯民:“是男朋友么?”

他早就听人说,小季总过完年回公司以后,左手无名指上多了枚素金指环还多了枚钻指,一副已经结婚了的样子。

季唯民心想她结哪门子婚呢?都没听说她拿户口本。多半是交了男朋友吧,年轻人谈恋爱都是这么上头,一副随时要跟对方走入婚姻殿堂天长地久的样子,殊不知激情是很短暂的,随时会像潮水一样退去,然后新的浪潮再起,让你奔向下一个目标。

他年轻时就是这样。

季童淡淡的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季唯民又重新去逗汪晨怀里的小宝宝,季童心想:季唯民真的老了,年轻时毫不在意家的温情,现在却依恋成这副模样了。

季童叫汪晨:“孩子我帮你抱会儿吧。”

季唯民:“还是……”

他知道汪晨对季童一直忌惮,本想出声帮汪晨拒绝,没想到汪晨顺从的把孩子递了过去。

汪晨这么听季童的话?为什么?

季唯民还来不及细想,忽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

季唯民惊呆了:“含烟?”

沈含烟淡定的说:“我来找童童。”

称呼她为“童童”。

并且,沈含烟撩了一下头发,手指上跟季童同款的素金戒指还有一枚钻戒露出来。

季唯民一下子明白过来,脸色变得十分复杂。

季童把孩子还给汪晨,走过去握住沈含烟的手:“我不是谈恋爱了,我是结婚了。”

季唯民:“含烟,你……”

季童:“季唯民,你对着你女儿的老婆叫这么亲,不合适吧?以后连名带姓的叫,或者再客气一点,叫沈教授。”

她牵着沈含烟到餐桌边坐下,热菜还没上,她选了块芥末鸭掌给沈含烟吃,还在一边很关切的问:“辣么?”又给沈含烟倒了杯茶。

沈含烟:“还好。”

季唯民注视着沈含烟。

不得不说沈含烟病愈后更容光焕发了,整个人都在发光。她脱了大衣,一条浅卡其马掌花纹的丝质围巾,松松围在黑色高领羊绒毛衣上,优雅好看到不行。

季童却叫他:“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季唯民不得不看向季童。

季童:“我从十八岁第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开始,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沈含烟那张无比清冷的脸十分罕见的笑了一下,季唯民看得有点晃神。

季童走过去给季唯民敬酒,拍拍季唯民的肩,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别多想了,姐姐有哪怕任何一次为你这样笑过么?”

她敬完酒走回座位,这时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上热菜了,她夹了块大骨头,把连着骨头最好吃的那部分肉一点点剔下来,又夹到沈含烟碗里。

沈含烟吃喝如常,季唯民一直盯着她。

季童用筷子敲敲自己的碗沿:“季唯民,你再不吃你自己碗里的排骨,就要凉了。”

“你盯着我碗里的,我可不会给你。”

季唯民一下子看向季童,季童已经没看他了,啃着一块排骨,跟沈含烟絮絮聊着公司的一些事。

季唯民这种老狐狸,只要一听这些细节,就知道现在季童对公司的掌权有多彻底。

这时季童忽然转头对他笑了一下,嘴里还啃着排骨双眼眯着,那样的神情一下子让季唯民想起沈含烟给他看过的那部动物纪录片,年轻的狮王对年老退位的狮王竖起了鬃毛。

季唯民默默夹起自己碗里的排骨吃了下去。

季童已经提醒的够明白了,而他居然发现,他现在对这个曾经小兔子一样的女儿,微微有些惧意了。

季童看着他“听话”的吃下了排骨,再次开口:“今天,汪晨有件事要跟你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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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兔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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