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亲情
第八十六章亲情
“不行,哀家不同意。”凤仪宫内,女子即便是上了些年纪,也难掩其面容的姣好,气质的高雅,这人正是当年宠冠六宫的秦贵妃,也是如今的秦太后,作为天子的生母,她自然是这宫中最为尊贵的女人。
“阿姐,迟砚是当年迟颂之子,此人断断不能留。”秦家老幺如今承袭爵位是现在的镇阳候,还是一如当年般鲁莽,先前街市上的流言不少都是他雇人传出去的。
“当初哀家便说过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做不得,做不得,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佑琛和他父皇不同,不会对秦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秦太后从不过问前朝政事却也知道外戚应当避嫌。
所以秦家这些年一向低调,不让皇帝为难。
“阿姐,我当年只是想帮二姐,没想要迟颂的命,我仅仅是想要让他错过殿试,没有办法与季延哥争状元之位,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死了。”秦哲自小就是个纨绔,虽然混了些,但草菅人命的事情他是真的做不出来。
秦家这一辈人丁稀薄,嫡系就二女一子,除了长女秦芊就只有秦哲和他的双胞胎姐姐秦玥,秦玥与苏季延是青梅竹马,当初榜单出后苏季延借酒浇愁,心中苦闷,秦玥就求弟弟帮忙想要替她的心上人铺路,但是任谁都没想到会导致这样的后果。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当初迟颂之死你难辞其咎,及时止损,别再动那些歪心思了,否则就算是哀家都护不住你。”
都说知子莫若母,秦芊比谁都清楚在她这个大儿子眼里亲情是一种薄如蝉翼的纽带,随时都可以放弃,甚至为了彻底肃清权贵一派,若有必要他会毫不犹豫地拿秦家开刀。
虽说秦哲不争气,撑不起秦家的门楣,成天也只知道惹是生非,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可他到底是秦芊一母同胞的弟弟,就算是为了秦家的香火,秦太后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作死。
秦哲虽然在外面无法无天惯了,可是在他长姐面前老实的就像一只鹌鹑,“是,知道了。”
造成这样生分的原因可不仅仅是元帝一人,秦氏从来都没有主动过问过两个儿子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关心。
这才把小王爷养出了现在这样开朗活泼的性格,和元帝相比珩王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他的背后一直都有一个亦兄亦父给他撑腰的兄长在。
想来当年父皇未必不知,不过是看在母后的份上轻易饶过了。此事涉及亲族,就算再无情,元帝也会思量一二再做决断。
“儿臣给母后请安。”虽然没什么情感可言,但该有的礼数和恭敬元帝却是半分都不会少的。
秦太后原本是坐着的,见他来后站起身迎了两步,“佑琛来了,你我母子何须这般生分。”
不过这个事实真相显然是出乎沈云逸的意料,原以为是朝堂党派之争的牺牲品,谁成想这背后竟会是这样荒唐的理由。
元帝也不是生性凉薄的,只是他于先皇后而言毕竟不是亲子,就算再大度也不可能毫无隔阂,能给他的爱和关心就少得可怜了,所以他对亲情一向不怎么看中。
他们母子其实并不算亲厚,最初沈云逸是在先皇后膝下长大的,先皇后病逝后他也被立为太子独居东宫,所以虽然名为母子但感情却很淡薄。
后宫里勾心斗角为了能让这个本就体弱的儿子平安长大,先帝就命人将沈听澜交给了也不过刚刚十二岁的元帝。
再后来沈听澜差点因为那碗进献给他却被投毒的食物丧命时,元帝才意识到小奶团子在他孤寂的少年生活中早就成了不可缺失的一部分,等他保住性命后元帝更像是出于一种弥补的心理越发的宠着纵着他。
可秦太后显然是想要干预他思量的结果,所以才会罕见地让人去请元帝一起来用膳。
等人都走光后,秦太后的眼神落在虚空,久久没有出声,秦哲做的那些蠢事皇帝若是有心要查,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元帝知晓的速度显然比他母后想象中的还要早,毕竟这宫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就算是生母的凤仪宫都不例外。
只有沈听澜是个例外,当年秦氏早产伤了身子,小王爷就被抱给太妃们养着,养到四岁的时候太妃们接连去世,秦氏那时又有了身孕在艰难保胎。
最初的时候元帝也是不耐烦的,但架不住小奶团子总是奶呼呼的叫他皇兄,还会在夜里偷偷爬上他的床说着自己怕,大概是因为从小都没有母爱的原因,沈云逸渐渐地就接受了这个弟弟。
“母后许久没见到你了,甚是想念,这才让你来这儿一起用晚膳。”秦芊此刻还不知道元帝已经知晓了秦哲做过的好事,端的是一副慈母的姿态。
元帝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些精致的吃食,心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桌上的菜肴没有一道是他喜欢,她连做样子都不愿意。
“母后有一年多没有见过佑彦了,他今年病了许多场身体差的很,母后便不想吗?”他虽然对亲情对母爱没有任何的期待了,但佑彦却未必。
突然被问到小儿子,秦氏面上的笑意停滞了一瞬,当初因为早产加血崩她险些丧命,后来调养了大半年几乎失宠,所以她对这个儿子是有着迁怒和怨怼的,是以很少过问。
“你和佑彦都是母后的孩子,母后怎么可能不想,只是那孩子近来不在宫中,母后便是想见也不太方便。”
若是真想见,这些外在的因素都不应该成为阻力,元帝忙于政务日理万机尚且都能抽出时间去相府看过小王爷几次,更何况是一个闲在后宫里成日赏花饮茶的母亲。
无非是不在乎,不上心罢了。
“用膳吧。”秦氏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元帝已经听够了,失望到一定地步就不会再对人造成任何的伤害了,佑彦自有他这个做皇兄的宠着,有些情感既然强求不来那便算了。
“好,先用膳。”秦芊本也不想提起那些让她难受的过往,能够跳过不谈自然是再好不过。
用膳期间,秦太后多次将话题引到秦家却又被元帝不动声色地岔开,有些在后宫好用的手段用在先皇身上或许会奏效,但放在一个绝对清醒不受感情所控的君王身上可就不管用了。
秦家当初在他身上确实是费了不少心思,所以这几年他对秦家也算是多有纵容的,不过秦哲仗着自己是皇帝的舅舅私下里没少做折损皇家颜面的事情,也该敲打敲打了。
反正狡兔死走狗烹这种事情在帝王家是信手拈来,司空见惯的了。
一直到元帝放下筷子,秦太后都没能说出她想说的话,直到他起身要走,才被叫住。
“母后有事要吩咐吗?”沈云逸应声停下,眸光中带着一种了然,好像一眼就能看清旁人心底的想法,秦氏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直觉告诉她皇帝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并且不希望她出言求情,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个孩子真的是太陌生了,她根本就不够了解。
元帝在踏出凤仪宫的那一刻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又恢复了原来的清冷,刚刚被叫住的那一瞬间他的心是提起的,但凡秦芊提到秦家半个字他都不可能放过,但她不提自己说不定还会手下留情。
“去皇后宫里坐会儿。”每当他心烦的时候就会去和洛时嫣倾诉,那里俨然是他最后一片可以释放情绪的净土了。
这边元帝纠结痛苦而相府里沈听澜却是让人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庆祝迟砚会试夺魁,在现代考个省状元已然是天选之子,顶级学霸了,迟砚这相当于是全国状元了,是值得好好庆祝的大喜事。
一向沉静没什么表情的迟砚今日面上也是柔和带着喜色的,摘得头名固然高兴,但更让他喜上眉梢的却是小王爷唇边那抹一直挂着的笑容。
就连一向对他横眉冷对的裴相在今日都没有扫兴,甚至是举酒相庆,今日的相府大概是全上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了,小王爷还拿着裴昱瑾的钱袋子给所有的下人都发了赏钱。
几家欢喜几家愁这句话还真是自古至今从未变过。
第二日早朝后元帝留下了裴昱瑾,将那日在凤仪宫里的对话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听完这些裴相也是眉头深锁,在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整顿的世家里,秦家无疑是最例外最特殊的,手段太狠会被人说帝王无情丝毫不顾及亲情太过冷血,但如果轻拿轻放又会被指责有包庇偏袒之嫌,这其中的度最难把握。
“臣想问问陛下是怎么想的。”裴昱瑾虽然擅长揣度人心,可终究不是元帝肚子里的蛔虫,做不到十拿九稳,精准估计。
“朕不知道,朕要是心中有答案就不会找你来问了。”元帝对裴昱瑾是真的百分百信任。
“陛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前提,镇阳候当年的举动若证据确凿按律当斩,您心底一定是有答案的。”从元帝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裴昱瑾就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的。
听到裴昱瑾的话沈云逸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有答案吗,想来是有的,他想要留秦哲一命倒不一定是出于亲情,只是不想留下残暴无情的骂名给后世罢了。
“朕这位小舅舅曾说他没想害死迟颂,是阴差阳错所致,裴卿,朕将这件陈年旧案交于你,你可以去大理寺调取卷宗,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