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035
第三十五章035
◎扯证◎
两人一脸懵逼看向对方,什么情况？林兰兰怎么来了？夏辰安被关进去，她不想法子救人跑这儿来干嘛？出风头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枉费夏辰安一片深情,林兰兰这么没心没肺。
林兰兰落座后，王秀芝憋不住找人聊，“你怎么来了？不管夏辰安了？”
林兰兰看她一眼，简明扼要地回答道,“管。”
“那就好。”王秀芝稍稍放了点心。
中间隔着王秀芝，沈春勤听得不是很清楚,问王秀芝，“怎么说？”
王秀芝扭头,小声猜测道，“多半来找买家了。”
昨天回去就听梁老爷子在家念叨，说林兰兰这回是动真格的了，为了救夏辰安居然要卖房子。
王秀芝将这事儿跟沈春勤一说，沈春勤摇头，“还是太年轻,爱情能当饭吃。”
“年轻才好，不然哪来机会把房子抢回来。”王秀芝昨儿一宿没睡，就敲小算盘了,准备趁此机会，用最少的钱把房子骗到手。
为什么让她换衣服？林兰兰不明所以，表情有些呆指着自己身上的列宁装：“我穿衣服了。”
还想说借此机会给林兰兰和夏辰安拉仇恨，谁想反倒帮他们拉近了跟教育局的关系。
车筐里放了两只布袋，夏辰安打开其中一个看了看，转手递给林兰兰，“兰兰，你先把衣服换了吧？”
“兰兰,我听你梁爷爷说你要卖四合院？”王秀芝试探地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吗？这么着急用钱，打算多少钱出手？”
王秀芝眼睛睁大，“你说什么？”
那么大一套四合院，两万就想把人打发了，青天白日做春秋梦呢？
“谢谢婶子一片好意，不过已经不需要了。”林兰兰拒绝道。
林兰兰眨眨眼睛，十分不解，“婶子这么好心，为什么不直接借我钱？”
夏辰静听她妈安排早早候在了大礼堂外面，看到她哥牵着她未来嫂子出来，夏辰静用力挥手招呼：“三哥，这里，我在这里。”
王秀芝明显不信，没卖房子，夏家那条件能交齐欠款？骗鬼呢！
林兰兰哦了一声，“梁爷爷借我的钱。”
结果呢？
林兰兰问他借，他二话不说，出手就是两万，两万，不是两百，两千！
老头子把自己棺材本都搭进去了吧！哪天横死，别想她管，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但也一点不影响他嘲笑对方。
王秀芝多恨她,林兰兰能不知道,是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婶子想买？”
王秀芝和沈春勤前后登台，那脸一个比一个绿，与她俩对比，夏辰安不要笑得太开心，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沈春勤去拉王秀芝，“快坐下。”
“兰兰姐，我哥给你买了漂亮的小裙子，走嘛，我跟你去换。”夏辰静连哄带骗地把林兰兰带走了。
现场又闹腾起来，议论纷纷，跟煮沸的开水似的，咕噜咕噜往外冒。
还是他妈做事靠谱。
“放心吧，只要你度过这次难关，婶子就把房子还给你。”王秀芝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真好。
王秀芝激动，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你把房子卖了？两万！林兰兰，你脑子进水了吧？那么好一座四合院，你两万块就卖了！”
夏辰安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敢相信他弟弟……他假小子妹妹刚刚撒娇了？为了他牺牲这么大，感人。
一下台，夏辰安迫不及待牵住林兰兰，万众瞩目中，穿过人群往大礼堂外跑，也不知道谁带头鼓起的掌，掌声如雷，夏辰安笑着回头看林兰兰，眉眼飞扬，意气风发，林兰兰不自觉地跟着笑，一双丹凤眼艳丽无双。
主持人好绝望。
动员大会的主持人刚把秩序维持好，职工们终于没再交头接耳乱成一锅粥，王秀芝突然来这么一出，就像鱼雷扔进水里，轰——
夏辰安目光匆匆扫过夏辰静，转到她身后的自行车上，带笑的桃花眼立马流露出赞赏和感激。
“……”王秀芝装作没听到，“要不我一次性给你两万？你先把房子过到我名下。”
“放心什么？”林兰兰明知故问。
王秀芝一动不动，像一根树桩，沈春勤察觉不对劲，循着她的视线往后定睛一看，梁老爷子会来不奇怪，身后跟了个人也不奇怪，问题是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夏辰安！
夏辰安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意思？
不需要了！
“不是我想买，是婶子想帮你，”王秀芝说得冠冕堂皇，头头是道，“与其卖给别人，不如交给自家人，知根知底才放心。”
夏母一大早去公安局接他，告诉了林兰兰想要卖房的事情，夏辰安欣喜若狂，这不比能出公安局更让人高兴。
林兰兰重复一遍，“梁爷爷借我的钱。”
只要林兰兰心里喜欢，过得开心最重要。
王秀芝肉疼，完了！林兰兰这个败家玩意儿，当真两万块把四合院卖了！
“婶子放心，房子没卖。”林兰兰贴心安慰。
“王院长，沈医生，快上台了，别让小林同志和小夏同志等久了。”刘局长催完王秀芝和沈春勤，扭头跟日报记者说：“小林同志和小夏同志长得多好看，站一块简直金童玉女，等会儿多拍点照片送我两张，正好我们局里有需要。”
忘了，家里还有个败家玩意儿！
老头子太偏心了，之前其友出事，她问老头子借钱疏通关系，老头子咬死说没钱，一分也没有。
在场所有人，包括平时跟林兰兰走得最近的孙婷和梁老爷子，也是头一回见林兰兰笑。
早知道进来一趟，林兰兰就能答应求婚，他还朗诵什么情诗，干脆公安局打一地铺，这会儿孩子都有了。
自行车擦得锃锃发亮，龙头前面还绑了一朵大红花，看着就好喜庆。
王秀芝：“……”
夏辰静走老远听到她哥笑话她，白眼翻到后脑勺，大人不记小人过，她才不跟他一般计较。
再说，她又不是帮他，夏辰静偷瞄林兰兰一眼，嘴角咧到耳根子，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姐姐，马上就是她嫂子了。
这事儿够她在学校吹一年。
因为谢翠翠的事情，县立高中没人不识林兰兰，都说她漂亮善良又能干，谁不羡慕夏辰静。
夏辰安也找了地儿把衣服换了，白衬衣搭西装裤，天气热，衬衣袖子卷到臂弯，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领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系，隐隐可见精瘦的锁骨，腰上扎一皮带，大长腿又细又直，身材比例顶级。
随意一站，就能吸引所有人目光。
动员大会结束，肉联厂职工鱼贯而出，看到站在树下的夏辰安，纷纷停下脚步观赏。
以前怎么看小夏厂长怎么像二流子，现在越看越像那么一回事，人模人样。
“快看林兰兰，那是她吗？”有人惊呼一声。
所有人转头看过去，林兰兰换了一条当下最流行的布拉吉连衣裙，收腰放摆设计，小腰盈盈一握，裙摆摇曳间，小腿又细又白，纯白色，娃娃领，衬得面若桃花，娇艳若滴。
遥想年初的时候，林兰兰跟梁其友的娃娃亲还没退，那会儿林兰兰一身病气，三步一喘五步一咳，整个人毫无生气，随时都可能去的样子。
后来娃娃亲退了，搬出了梁家，林兰兰气色越来越好，到今天美得跟朵花似的，我见犹怜。
不管是夏辰安，还是林兰兰，很好地应证了一个真理：只有遇见对的人，你才能越来越好。
两人站一块，简直美如画。
“夏同志，你车上绑一朵花做什么呢？”孙婷冲到人群最前面问。
夏辰安还在看林兰兰，跟她认识这么久，却是第一次见她穿裙子，太好看了，怎么看也不够。
“辰安，你绑朵花干嘛啊？”林兰兰也好奇。
夏辰安回魂，有些不好意思，挠头，“我妈说你答应跟我结婚了。”
林兰兰想了想，回答：“算是吧。”
夏辰安心里咯噔一下，算是吧？还有反悔的可能。
夏辰安握住林兰兰的肩膀，带着几分焦急和恳求：“兰兰，我们今天去把手续办了吧？”
“办手续？”林兰兰不太懂。
“就是扯结婚证，”夏辰安指着龙头上的大红花，“花都准备好了。”
林兰兰没说话，伸手拨了拨大红花。
夏辰安紧张得不行，好怕林兰兰不答应，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答应他！”孙婷大喊一声，其他人跟着起哄，异口同声地喊道：“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林兰兰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夏辰安。
夏辰安宽慰她，“不要有心理负担，遵从自己内心。”
他想林兰兰答应，是心甘情愿，而不是迫于外界压力。
林兰兰点头。
夏辰安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是答应跟他扯结婚证，还是遵从自己内心？
“结婚吗？”夏辰安问。
林兰兰回答：“嗯。”
夏辰安愣了两秒，欢呼一声，抱起林兰兰转圈。
身体腾空而起，林兰兰下意识地环住夏辰安的脖子。
他开怀大笑，她跟着笑。
“兰兰答应跟我结婚了！”夏辰安大声向众人宣布，恨不得告诉全世界。
住在他心尖尖的姑娘，终于马上就是他媳妇了。
去民政局的路上，遇到不少人，不管认识不认识，夏辰安都要说一声：“我跟我对象扯证去了。”
一路下来收获不少祝福，夏辰安笑得比绑在龙头上的那朵大红花还要灿烂。
那个时候的结婚证很大，跟后世的奖状差不多，也没照片，只有姓名性别年龄和大红章。
出了大厅，夏辰安拿着大红奖状看了又看，边看边念：“姓名夏辰安性别男年龄23岁……”
林兰兰配合地跟着念：“姓名林兰兰性别女年龄19岁……”
异口同声：“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华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
念完，看向对方，笑了。
“兰兰，我可以抱抱你吗？”夏辰安太激动了，急需平复心情。
林兰兰点头。
夏辰安上前轻轻地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鼻间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飘飘忽忽的心绪终于定下来，有了真实感，不是做梦。
“媳妇。”夏辰安叫她。
林兰兰小脸贴在她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嗯。”
“我会对你好的。”夏辰安说。
林兰兰再次点头，“嗯，我也是。”
夏辰安抱了好一会儿，松开，扶着林兰兰的肩膀，低头看着她，问：“怎么个好法？”
林兰兰认真回答道：“两颗糖，分你一颗，葡萄酒，分你一口。”
夏辰安满眶笑意，捏她小鼻子，“你还喝酒？”
羊肉泡馍都能吃醉的人居然还能喝酒，不过回想一番，媳妇醉后的样子不要太可爱。
“以后喝酒，我陪你。”这么可爱，不能让外人看到。
“好，”公平起见，林兰兰问夏辰安：“你呢？怎么对我好？”
夏辰安宠溺地勾唇，“好好经营厂子，赚很多钱，给你买糖和葡萄酒。”
林兰兰很满意这个回答，踮起脚摸摸夏辰安的头，“乖～”
夏辰安在她脸上大声地嘬了一口，尾音发腻，低声呢喃：“终于，你是我媳妇了。”
办完手续，两人没回木器厂，而是去了延河大桥，天色渐晚，他们坐在桥上看夕阳西落，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长，重叠在一块，映衬着天边的晚霞，宛如一幅油画，绝美，令人沉醉其中。
夏辰安告诉林兰兰，他跟梁老爷子达成共识，那两万块钱当作老爷子入股木器厂，以后每月分红。
他娶到林兰兰就已经赚到了，怎么还奢望老爷子出嫁妆。
“还是那句话，我一定努力干，老爷子稳赚不亏。”夏辰安慷慨激昂。
林兰兰偏头看他，原文夏辰安跳河自杀前，就是这样坐在延河大桥上，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他一个人，眼里心里满是绝望，而现在她陪着他，充满生气和希望。
她改变了他的命运轨迹，太好了。
“辰安，手伸过来。”林兰兰昨晚没睡，终于想好送什么礼物给夏辰安。
夏辰安听话地伸出手，满怀期待：“礼物吗？”
林兰兰嗯了一声，从身上的挎包里拿出一个绣花荷包。
夏辰安看着安静地躺在手心的荷包，上面绣了一朵粉红色的小花，绣工不见多好，却是别具一格。
“我自己绣的小花，好看吗？”林兰兰凑过去看了眼，问道。
夏辰安不敢相信，惊讶地睫毛抖了一下，“你绣的花？媳妇，你也太厉害了吧！”
林兰兰不可否认，她是小花仙，当然厉害了，“你闻闻，香不香？”
夏辰安低头闻了闻，夸张地发出感叹：“这也太香了吧！媳妇你荷包里放了什么？”
林兰兰剥了颗奶糖放嘴里，让他打开看看。
夏辰安刚要打开荷包，一只白瓷的细手伸过来，喂了颗奶糖到他嘴边，他张嘴含下。
“说好一人一颗，就绝不会食言。”林兰兰腮帮子里藏着奶糖，鼓鼓的，说话不是很清楚，不过还是听得出来，带着小骄傲呢。
夏辰安拿她没有办法，竖起大拇指，“你真棒。”
“嗯。”林兰兰高兴地晃了晃腿。
荷包这么香，夏辰安以为是香料，没想到是一缕乌黑发亮的发丝，发丝为青丝，也就是情思的意思。
“喜欢吗？”林兰兰歪头看他。
“喜欢。”夏辰安视若珍宝地收好荷包，感动得不行，“长这么大，这是我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媳妇，谢谢你。”
***
夏母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一是要给老三办婚礼，二是夏家老二要来了，夏辰年是老木器厂最年轻的八级技工，有他协助，技工组如虎添翼。
不管是第一件还是第二件，对于整个木器厂来说都是大喜事，万众期待。
这天周日，夏家老小一行人浩浩荡荡去车站接人，林兰兰也跟着去了，天气热，夏辰安怕她晒坏了，找了个阴凉地坐，又去买了冰棍。
夏辰年夫妇一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幕：林兰兰优哉游哉地啃着老冰棍，夏辰安满头大汗地蹲边上打扇。
张翠萍小声地跟丈夫嘀咕：“那就是老三小媳妇啊，模样长得可真水灵，派头也端得真够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资本主义小姐呢。”
“老三喜欢就行，你管那么多干嘛？”夏辰年提醒张翠萍，“还有，这话别当妈说。”
“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张翠萍敷衍一句，眼睛仍是盯着夏辰安和林兰兰，越看心里越不舒坦，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亲兄弟，差别怎么这么大？
一路上她又是照看娃又是伺候爷们，好不容易熬到下车，还得大包小包抗行李，她是他们老夏家的马还是牛？
看看人家夏老三多疼自己媳妇，当牛做马，毫无怨言。
还有她婆婆，都是夏家媳妇，林兰兰这还没过门，她就偏心上了，来来回回往家里写了十来封信，每封信都在夸林兰兰多好多好，老三能娶到这么好一媳妇，一定是祖坟冒青烟了。
不就比她好看了那么一点吗？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过人之处？反正她是看不出来。
“妈，这么热的天，你们怎么都来了？”张翠萍拉住夏母，一脸真情实意，“要是中暑怎么办？我和老二还不得愧疚死了。”
“不碍事，”夏母接过张翠萍的行李交给大儿子，拍她的肩膀说，“这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了，都是我应该做的，”张翠萍招呼两个儿子过来，“子文子武快叫奶奶。”
夏子文和夏子武是孪生兄弟，不仅长得像，性子也差不多，说好听点，活泼充满朝气，难听点就是熊孩子，调皮捣蛋，能把人气炸。
与之相比，夏辰丰的大儿子夏子成就老实多了，走哪儿都拿一本书看，学习成绩自然也好，每次考试年级第一。
“奶奶！”夏子文和夏子武一前一后抱住夏母。
天气热，又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俩臭小子一身汗味，跟酸菜坛里捞出来的一样，熏鼻子。
夏母赶紧把兄弟俩扒开。
夏子文和夏子武不依不饶，还想往夏母身上扑，夏母赶紧塞了两角钱过去，让兄弟俩去卖冰棍吃。
夏子文和夏子武欢呼一声，一人拽一只胳膊强行把夏子成拖走。
夏子武问：“大哥你吃啥冰棍？”
夏子文抢答：“大哥读书这么累，当然得吃奶油冰棍。”
白冰棍四分钱，豆沙冰棍五分钱，奶油冰棍六分钱，夏子武舔舔嘴唇，“二哥，我也想吃奶油冰棍。”
夏子文豪气万丈，“哥有钱，请你吃。”
三根奶油冰棍一毛八，余下两分钱给夏小四买糖吃，不管多少钱，只要落到夏子文手里，就不可能有剩。
不过他从来不吃独食，兄弟几个感情向来好。
这边大人们还在寒暄，张翠萍伸着脖子瞧向林兰兰，林兰兰冲她点了下头。
张翠萍笑眯眯地迎上去，热情万分，“你就是小林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真是跟妈信上说的一模一样，小仙女下凡呢，老三你可真有福气啊，娶到这么好看的媳妇。”
三两句话，把所有人哄得眉笑眼开。
“辰安也好。”林兰兰给夏辰安擦汗。
“那可不是，老三要是不好，爸能把新厂子交他手里。”说这话的时候，张翠萍笑脸不减，但语气透着一丝怪。
至于怎么怪个法，林兰兰又说不上来。
“好了，别聊了，先回家。”夏母打断张翠萍，转头看到不远处树荫底下蹲了个小年轻，有几分眼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