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声音落罢,庭院中鸦雀无声。
李星禾站在台阶下,愤愤的视线瞪着台阶上的男人,怒道:“什么赐婚,我不同意!”说着就迈上台阶去,要抢他手中的圣旨。
男人站在原地,意外的镇定,见少女生了气冲上来,他也没有大动作,只是抬起手来,将圣旨举到了她够不到的高度,温声道:“这是圣上的旨意,长公主是要抗旨不遵吗?”
男人本就比她高出一大截,整个身躯堵在门前,面对她的抢夺依旧没有后退半分,李星禾踮着脚尖也够不到圣旨,一怒之下想叫人来帮忙,又反应过来抢夺圣旨是明摆着对圣上不敬,她敢冒大不韪,却不该因此连累旁人。
抢不到那令人讨厌的圣旨,李星禾也没再坚持下去,狠狠的推了他一下,阴阳怪气道:“是圣上的旨意还是你的阴谋诡计,你自己心里清楚。”
朝堂之中无人不知她与贺兰瑾交恶,圣上怎么可能会主动把贺兰瑾许配给她,一定是他在圣上面前说了些什么。
反正她和皇帝之间的亲情淡薄到流于表面,只要能取悦贺兰瑾,让他继续为朝廷办事,皇帝牺牲她的婚姻并不叫她意外。
她只是不明白,贺兰瑾是中了什么邪,不远万里来到这里,竟然只是要用圣旨来强迫她嫁给他。
怕不是把脑袋撞坏了,现在还病得不轻呢。
她都快要忘了那时喜欢他的感受,偶然的牵手,情深之处的拥抱,还有那些甜丝丝的吻。每每回想起那些,她都很想哭。
那是她身为长公主的骄傲,身为靖北王独女的尊严。
他也失忆过,他知道那时的自己仍旧是自己,并不会因为失去记忆而成为另外一个人。星禾一定也是如此。
从来没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思,即便是皇帝想要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那也绝对不能够。
回想他们在一起的那半个多月的时光,甜蜜恩爱如同一场幻梦。
两人同行,也没带随行的人员,留下了芷蓝在府中主事。
少女站在原地,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逐渐模糊,齐风只听着她的声音,仿佛见到了一个委屈的小姑娘,低着头默默掉眼泪,不愿让人瞧见自己的脆弱。
“他在这儿,我就到别处去。”李星禾看着贺兰瑾的眼睛说,“贺兰大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正巧了,这宅子本公主早就住腻了,今日也该同齐风去见他父亲,过一过礼数。”
李星禾咬咬牙根,小声吩咐说:“芷蓝,安排他们住下吧。”
赶人出去事小,抗旨不遵才是大事。只要贺兰瑾手里攥着圣旨,他随时都能拿捏她,就算把他赶出去,他也可以堵在门口,像是掉在地上的麦芽糖,拽都拽不掉。
他跟在长公主身边没有多久,彼此了解并不深入,平时只瞧见她乐呵呵的,进山打猎也好,下河捉鱼也罢,哪怕一无所获,她仍旧很开心。
听到他的质问,李星禾心中便莫名其妙涌起一股胜负欲,她就是不想输给贺兰瑾,哪怕现在的形势好像是她被逼到墙角,无可奈何只能接受他的胜利,但她就是不要。
闻言,李星禾看向前厅门外这些陌生人,有几个看着年轻,像是刚进官场的新人,还有几个已经年老发白,立在墙根下,任她和贺兰瑾你来我往吵个没完,他们也没有精力抬头看一眼。
少女紧紧的攥着拳头,原本就显得清瘦的小脸因为愤怒而泛红,眉头紧皱着,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声声威吓着眼前的危险,时准备着与他来一场殊死搏斗。
被贺兰瑾拉过来但这些苦差事,实在难为他们了。
“什么圣上的意思,还不是他在背地里使坏。”李星禾抱起双臂,一想到那个男人用着她喜欢的那张脸做着讨人厌的事,就气得不得了。
齐风被她拽着袖子,不得不跟随她的脚步前行,眼看着山林中的路渐渐淹没在黑暗中,少女却还是执拗的要往前走,他不得不使力气,按住她的肩膀,强行让她停下来,“公主您冷静一点。”
身后的男人淡淡地说:“公主来青州不过一月,这么快就寻到新欢了?”
李星禾停住脚步,侧过身对贺兰瑾怒目而视,“新欢也好,旧爱也罢,都与贺兰大人无关吧。”
“公主?”齐风在身后唤了一声,少女并没有反应。
“不许叫我的名字!”李星禾凶着脸回他,转头吩咐下人,“来人,送客!”
原本她已经接受了她喜欢的那个纯粹的男人不会再回来的事实,宁愿他留在自己的记忆中,永远是那副纯洁美好的模样。
顺着她的视线,贺兰瑾的眼神也跟着落在了齐风身上,上下打量着这位相貌并不出众,衣着低调,神情温吞的男子。
说完,转头拉住齐风的袖子,拉着人一起往外走,“咱们走,今夜去你家睡。”
走了很远的距离,转头看不见有人跟过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走在前头的少女已经气喘吁吁,却还是不愿意停下脚步,大有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
贺兰瑾静静的看着她,明知自己趁虚而入的作为会有此下场,却还是一意孤行,以至于如今,星禾只是看见他,都满怀敌意。
“公主您……”芷蓝惊讶。
不,那不该只是场梦。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齐风在她面前提出了这样的疑惑。
可贺兰瑾的出现,让她心里那点念想都跟着扭曲模糊起来。
眼神直直的看着面前的齐风,话却是说给身后人听,硬装出一副深情的语气,表情却满是不快。
齐风见状,小声说:“这也是圣上的意思,不是吗?”
“是又如何。”李星禾转身背对着他,大步走向齐风,“遇到他我才知道什么叫姻缘天定,他就是我选定的人,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少女不肯正眼看男人,抱着手臂转过脸去,看向了庭院中与自己一同走进来的齐风,开口道:“我早已经有了想嫁的人,劳烦贺兰大人回京去告诉圣上,本公主的婚事已经有了着落,无需圣上操心,更不需要旁人指手画脚。”
李星禾也跟着喃喃道:“对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为什么非要给我使绊子,非要让我不快活……”
“星禾。”他轻声唤她,视线柔和下来,想要抚平她不安的神经。
语毕,列在府中的亲兵一起迈步向前,贺兰瑾抬手,众人行动一顿,他开口道:“夜色已深,此处与青州城相距甚远,长公主就算厌恶微臣,也请您体恤一下同行的官吏。”
“公主是要嫁给这位公子?”他轻声问,叫人听不清话中的情绪。
她已经完全被气昏了头。
她当真是恨极了他。
李星禾停下脚步,抬手打掉了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没好气道:“你让我怎么冷静,他竟然拿着圣旨到这里来让我嫁给他,他怎么有这个胆子的?”
那样一个可爱又明艳的少女,只是见了贺兰瑾一面,便委屈成了这样,也不管能不能走到青州城,只一昧的执拗着要离开。
“我知道公主心情不好,可一昧的使性子解决不了问题。”他并不了解长公主与贺兰瑾之间的新仇旧怨,只温声说着,劝说她冷静下来。
“你觉得我脾气差?”李星禾抬起脸来,鼓起腮帮子,很不高兴。
“不是,我只是担心不解决眼下的问题,公主心里总揣着这件事,就算与我成婚了,也没办法开心起来。”齐风缓缓说着,眼中神情变得失落。
男人话说的温柔,李星禾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也真心将他的话听了进去,为难道:“可是我如果回去,贺兰瑾一定会想方设法困住我的。”
“公主与贺兰大人有旧怨?”齐风下意识的想要了解更多。
李星禾犹豫了半晌,还是没办法对他张口,那些丢人的旧事,她怎么开得了口呢。
只说:“反正他就是喜欢跟我作对,我讨厌他,看见他就不高兴,他还想让我嫁给她,简直就是做梦。”
“公主息怒。”齐风轻声宽慰着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说道,“天色很晚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这个时辰再怎么走也不可能走到青州城,走去庄子里倒是绰绰有余。
李星禾知道是自己一时冲动,才害他跟自己流落野外,终于不再执拗,乖乖应了声,“嗯。”
走了一段路,隔着不远就看到了围绕在田地河流中的庄子。
夜色漆黑,只有庄子里零星亮着的灯火为两人指明方向。
夜风渐起,李星禾踩着脚下的土路,嗅着空气中清新的植物香气,心绪渐渐平复下来,风声从耳边吹过,她这才注意到,齐风一直走在她的右边,是风吹来的方向。
侧眼看着身旁的人,她感到心里空空的,很想用什么情绪去填满它。
齐风对她很好,像芷蓝一样尽心尽力的照顾她,在他来选驸马之前,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自己的这份好是出于男女之情。
即便自己脾气这样急躁,他不明内情也还是愿意陪在她身边,让她胡闹够了,再帮她冷静下来。
他真好。
比贺兰瑾那个坏蛋好多了。
嫁给齐风一定是她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想到这里,李星禾心中又充满了自信和骄傲,她垂下手臂在身侧,偷偷伸出一只手指去去勾他的手,摸索了一会儿,总算给她碰到了手背。
她微微侧过头,不想给他看见自己害羞的表情,张开手掌要握住他的手,抓了两下血都握空了。
是她记错了位置吗?
触碰到男人的手背时,她才确信自己并没有记错位置。下一秒,男人的手却与她的指尖擦身而过。
李星禾的手掌垂在原地,眼神有一瞬的错愕——齐风是躲开了她吗?
回想起来,这一个月和他一块儿出游的次数不少,他一直都是规规矩矩,说话也温声细语,这样也无可厚非,毕竟那时他们算是主客关系。
可眼下,他不是已经承认了喜欢她吗?为什么不愿意和她牵手?
她不理解。
只是在了解到齐风的躲避和退却后,她下意识的收回了手来,如他所愿,和他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
随着距离拉开,心里的空洞,变得更大了。
两人来到庄子里,宿在了庄主家中。
庄主的宅子并不很大,清出了两间相邻的空房安置他们。
齐风将李星禾送到房门口,指着旁边的房间说,“公主,我就在隔壁,公主如果有吩咐,敲敲墙我就会过来。”
“哦。”李星禾走进房间,站在门里面对面看着他。
明明他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而憨厚,可她心中却觉得很寂寞,期待着他会摸摸她的头、抱她一下,或者是用手掌暖一暖她被夜风吹得冰凉的脸。
可是齐风什么都没有做,说完那些话,只是站在原地呆呆的看了她片刻,便转身离开了。
门前的人离开了,夜风无情的迎面吹来,李星禾只得悻悻关上了门。
是她要求太多了吗?所以才会感到不满足,甚至有些失落。
她捂了一下心口,隐隐觉得有点酸。
解了外裳,趴到床上,心里乱乱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贺兰瑾多一点,还是因为齐风多一点。
她闭上眼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睡着,甚至越躺越精神了。
睡不着,从床上坐起身来,视线无意间瞥到床下,不知何时,月光已然从窗外爬进来。
顺着洒落在地上的月光抬头看去,窗户被照的发白,外头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影子站的笔直,看身形,像是个男人。
是路过的人吗?
李星禾浅浅想了一下,紧接着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因为那个身影一直在她窗前,只是偶尔动一下,像是故意要守在她门外时的。
庄主夫妇上了年纪,不会有这样的体型和精力,这宅子里的下人,也没几个有这样的体态——是齐风!
意识到门外的男人在默默的为她守门,李星禾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原本空在心里的那块洞也这短暂的喜悦和被人重视的幸福感填满。
她穿上鞋子走下床来,站到窗前去,隔着窗子柔声问:“你睡不着吗?”
听到她的声音,外面的人明显吃了一惊,转过头来却没有说什么。
李星禾只当他是害羞,自言自语道:“我也睡不着……其实你说的对,闹脾气没办法解决问题,这样逃避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来时的路上,齐风就问过她,她与贺兰瑾之间有什么新仇旧怨,叫她宁愿逃跑也不愿意去面对。
若是旁人招惹了她,她定是要跟对方一扛到底的,偏偏是对贺兰瑾,她讨厌他,心底里甚至有点害怕他,或许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从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很仰慕那个又聪明又冷静的少年。
她不喜欢读书,处事手段简单粗暴,学不会聪明人那一套虚与委蛇,尤其是入了官场之后,自己只能做一个芝麻小官,而贺兰瑾却是众臣之上,一人之下。
真要斗起来,她一定会输给贺兰瑾。
可她怎么肯服输呢。
离开京城,比起所谓的追求自由,更像是为了躲避贺兰瑾,落荒而逃。即便如此,还是被他追上门来——她还真是狼狈。
心里想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听到外面的男人有片刻的言语。
李星禾直接问他:“要不然……我明天回去跟他谈谈?我看他带的人手不多,若是能谈得来最好,实在谈不妥就直接把人打出去,也省得叫我再看见他。”
话问出口,对面还是不说话。
看着映在窗上的人影,呆呆的像木头一样,李星禾皱起眉头,有些不高兴了。“你怎么不说话啊?”
“你想谈什么?”男人反问她。
听到那声音,李星禾后背一阵发麻,好像有股电流一直从脑门向下窜到脊椎,腿都软了。
她猛地推开窗户,站在月光下的男人着一身水蓝色,装束不似白日里那般肃穆庄重,半披在身后的长发自然而随意,发间只用一株白玉簪子束着,被明亮的月光照着,清透而温润。
男人侧着身子,听到她推开了房门,心虚一般侧开了视线,照在身上的月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拘束而温和的神情,映在李星禾眼中,那一瞬间,仿佛是记忆中那个诗意的美人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她几乎快要忘记了生气,问他:“怎么是你?齐风呢?”
少女的语气比起白日里显然冷静了许多,贺兰瑾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着她说:“星禾不是想和我谈谈吗?我就在这里,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你不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李星禾暗暗攥紧了拳头,“是我要跟你谈,还是你跟我解释解释,你为何总要给我找不痛快。”
“我没有。”贺兰瑾矢口否认。
“你有!”李星禾激动道,“小时候我读书不过是打了个盹儿,你不但不替我遮掩,还帮先生一起来训我。”
说起压在心里的旧事,她条理清晰,连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她才不是没来由的讨厌他,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冤枉他。
所有的厌恶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我不计前嫌跟皇叔说要你继续做我的陪读,你却拒绝了。二公主和三公主她们都在背后笑我,说我讨人厌,说你早就受够了我的脾气,宁愿回家去受苦,也不愿意在我身边呆着。”
“我入朝为官,皇叔本来给我安排个清闲的职位,偏你多嘴,让我去做了又忙又小的官。”
“我平时花钱虽无度,可也没有拿去花天酒地,不过是养些花草宠物,买点书画玉石,你凭什么说我奢侈,都是因为有你带头,才不断有人弹劾我……”
说到最后,越发觉得委屈,想抓些零碎东西打他,可刚收拾出来的客房里根本没有可以供她扔的东西。
情绪上来了,不发泄出来,堵在心里难受的紧,李星禾摘下发上的金饰,摘一件就往他身上扔一件,不疼不痒的打在男人的身上,或是被他接住,或是掉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细微声响。
明知道用这些东西打人一点都不疼,她还是忍不住要扔他,斥责他:“都是你的错!”
少女声声控诉,委屈的快要哭出声来了,男人缓缓走近窗前,心疼地抚摸她因为扯下发饰而有些凌乱的头发。
“对不起。”他说。
他道歉了?
李星禾微微惊讶,紧接着狠狠地拍掉了他的手,怒道:“道歉有什么用,我才不相信呢,你惯会骗我,先前你装作失忆留在我府里,就是为了偷我的兵符,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他就是最虚伪,最会笼络人心的坏蛋。
少女收回自己微麻的手掌,想要关上窗户,把人关在外头,窗户动了一下,男人默默从怀中掏出了什么,送到她面前。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他手心的物件——是那件被偷走的兵符。
“你……”她惊讶的看着眼前人。
男人开口解释说:“当时拿走兵符是为救急,如今圣上已经应允,兵符是你的了。”
“我不要。”李星禾果断的扭过头去,保其双臂抗拒道,“你想拿走就拿走,想塞给我就塞给我,你以为我是什么,任你摆布的人偶吗?”
“星禾,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叫我的名字!”李星禾不高兴地上手推他,想要把窗户关上,手却在触碰到他胸膛的瞬间被两只大掌握住。
隔着窗台,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手心的温度几乎快要将她的手掌烫到。
肌肤相碰的触感叫她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了那些床笫间的旖旎,热度顺着手掌蔓延到手臂上,紧跟着连呼吸都喘了起来。
他要干什么?
他追到这里来,大半夜的堵在人家门外面,还抓她的手,不会是还想跟她颠鸾//倒凤吧。
看着那么正经,好像有多么高洁凛然,没想到私下这样不检点。
讨厌,讨厌!
她不耐烦道往回抽手,手掌却像给他箍住似的,抽了半天却没能撼动他半分。
男人沉默了片刻,抬眸注视着她,愧疚道:“我并不是要让你难受,只是心疼你没有父母庇护,不专心读书,则不能明礼,玩心太重,则无有远见,身为公主却不担国家重责,是只为私不为公,至于奢侈玩乐,是想劝诫你不可私德不检,落人把柄。”
他说的很慢,留给她足够的理解时间。
李星禾能听懂他的话,也知这些话在理,可此刻的情绪却不由自己摆布,反倒更加厌恶他说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
她讨厌他,那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反正她是不会……
“可我也逐渐明白,我用你不喜欢也不能接受的方式去要求你成为所谓完美无缺的长公主,对你不公平。”
男人的自白打断了她心里的嘀咕。
李星禾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渐渐变得安静,听他继续说:“或许,我只是想做这些我以为的对你好的事来引起你的注意,弥补我的遗憾。”
“你能有什么遗憾。”她讥讽了一句。
男人澄澈的眸子凝视着她的双眸,淡粉色的唇轻启道:“你是长公主,生来便受万人瞩目,我想要让你好,却总是事与愿违。”
“你想……让我好?”李星禾不解,这跟她认知中的贺兰瑾实在相差太多。
他明明一直在给她找不痛快,怎么会是让她好呢?
男人的手掌握着她按到了他的胸膛上,掌心几乎要触碰到他急促的心跳,感受着胸腔之下强而有力的震动,男人的声音响在面前,却似雷声轰鸣。
“我爱你。”他的声音是那样温柔,如同轻柔的白纱浣进如水般的月色中。
李星禾呼吸一滞,下意识反驳:“你胡说!”
贺兰瑾爱她?怎么可能?这一定是他的阴谋诡计,他一定对她别有所图……反正,反正,她是绝对不会相信他的!
“赐婚的圣旨的确是我求来的。”男人的语气自始至终都是那样温柔平和,比起无关痛痒的淡然如水,更像是满在心中的爱意如涓涓细流从口中溢了出来,变成一字一句,真心的话语。
他说:“我要娶你。”
他松开她的手,站在窗外,微笑问:“星禾,你愿意……”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打断了男人的求婚。
李星禾收回又热又胀的手掌,情绪复杂的看着眼前人,将他从窗前推开,回手关上了窗户。
房中重回宁静,少女心上的汹涌波涛却怎么也止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