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尾声

第一百章 尾声

第一百章尾声

◎正文完结◎

到了镇子上,瞧见此地众人所穿的衣裳,奚茴一时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人身上穿的衣裳大多与奚茴所穿类似,颜色艳丽却并不舒适,人们的头上也不爱戴木簪玉簪,更多的是精雕细琢的金银步摇或缠花,发髻盘得很高,妆容也更明艳。

这里的女子不论年岁大小,都将头发盘上,与奚茴这般披散着头发的不多。

男子戴冠戴帽,像云之墨这般只束个发带的似乎也没有。

奚茴这身衣裳穿得不显怪异,反倒是云之墨这身广袖交领的长袍与镇子里的其他人格格不入,频频惹人侧目。

他倒是没所谓,那些看他的眼神亦不被云之墨放在眼里,只是奚茴顺着他们的视线也多瞧了云之墨两眼,再朝镇里的建筑望去,这里的房子都爱将飞檐弄成翘翘的鱼尾状,亦不在檐下挂风铃了。

“这里是什么地界?”奚茴没见过这般民俗,便问云之墨:“是漠州吗?还是蜀州?”

曦地九州,也只有这两个地方她没去过。

云之墨垂眸,细想了一下道:“应当是京州。”

奚茴一怔:“京州的建筑何时变成这幅模样了?而且他们的穿着也与之前不同。”

从成衣店里出来,奚茴牵着云之墨的手一直沉默着,原本有许多想玩儿想看的事物都短暂地失去了兴趣,明明对她而言就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却发现什么都变了。

有许多山改了样貌,奚茴已经叫不出它们的名字了,而原本问天峰的地方也没有天坑,而是长了一片杂草,站在山顶往下看,被风吹动的碧波草浪给行云州焕发了别样的生机。

她没忍住伸手朝云之墨的脸上摸了摸,对上眼神,云之墨也知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现下的京州不再叫京州,而叫仪州。

当初她得知云之墨死后,过去了几个月才见到他,可她死后,云之墨却是切切实实等了几千年的。

两千多年?

之前说想吃鱼生,那也已经是两千多年前的事儿了。

奚茴问云之墨,他在鬼域里有没有感受到时间的变化,云之墨道:“我没有仔细去感受过时间流逝。”

奚茴顿了顿,问:“宣余年呢?过去多久了?”

他只是笑着,握着对方的手心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轻声道:“都已经过去了。”

斗转星移,物非人非,行云州也成了一个寻常的州地,数千年前的仙宫坍塌成了高山悬崖上的废墟瓦砾,被深埋在老树丛林里。

五彩斑斓的行云州叫奚茴陌生,也叫她心中生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胀感。

知晓什么对自己最重要,握住最重要的就好。

其实奚茴对过去的行云州也不太熟悉,她生于五宫,也长在了五宫,只在年幼时于五宫附近的城镇里溜达过,那时的行云州里人人手中都有法器,贩卖的灵石玄金各式各样不计其数。

云之墨想了想,道:“你之前不是说想吃鱼生?现在说不定也有很好吃的鱼生,我们可以到临海的城池去。”

他牵着奚茴的手,问她:“买了衣裳,你可还有其他想要的?或是想吃的?”

那是数万年积年累月下来的恶习,是行云州的病。

从前,她不曾在行云州中看见袅袅炊烟,也不曾看见过有人将粮食挂在檐下或用簸箕装起来晾晒。

她其实不知道在她死后轮回泉再生,带走了飘荡于世间的所有鬼魂,也不知道如今的行云州早已不是过去的行云州了。

店家也稀奇来了个像奚茴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奚茴问什么他便说什么。

仪州之称,也改自千年前了。

如今看见曦地,想来是过去了很久。

奚茴去买成衣时问了店家今夕何夕,店家说了个她根本没听过的年号,再往前推上几百年奚茴也从未听过。

奚茴心想,莫非是之前鬼域往曦地融合,实在毁去了太多,后来京州的百姓发觉这样的建筑方式更容易抵抗地动?

奚茴不解,便用疑问的眼神看向云之墨。

她也是后来才渐渐明白过来,如今的京州早已不是过去的京州,如今的行云州也不再是过去的行云州了。

过去在行云州的封印之地里几万年的时间将云之墨的脾性搓磨得越发尖锐,那这两千年几乎将他所有的尖锐一一磨平。

原来的曦地九州如今也不是九州,而是五州,在这两千余年里,几乎每一个百年都有地界在打仗,当年京州的皇宫现下也搬到了元洲地界,曦地的九州亦分成了两个国度。

奚茴朝他看去一眼,心中忽而涌上了些许酸涩与不忍。

行云州的地势也改了许多,百花州不叫百花州,曾经百花州靠近行云州的方向,年城那里也成了一片荒芜,万年密林依旧在,只是存在数万年的树也不知何时死去不少,仅有零星几株高高壮壮,反倒是浓雾散尽,长了一些野生的果树与杂草。

奚茴原本还以为云之墨为她点亮了三魂七魄的灯只花了九夜时间,甚至有些气恼自己却在黑暗中度过了漫长的两个多月,实际距离奚茴上一次死去的时间过去得比他们想象的要长太多。

奚茴拿着衣裳的手微微一颤,再朝窗外看去,难怪如今的京州看上去那般陌生。

店家一听,哎呦了一声:“宣余年?起码过去了有两千多年了吧。”

事实上,在点燃那九盏灯的时候,云之墨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灯火上,时间究竟是过去了九天、九百年还是两千多年,对他来说其实没有太大分别,最终的结果是奚茴回到了他身边就够了。

这世间,少有人去学习法术了。

五宫藏于山云之上,人分三六九等,氏族可欺凌弱小,没有鬼使的人好似不配活着。

不是以前的曦地九州,也不是过去的人了。

云之墨也不知道,他太长时间没来过曦地,自奚茴死去之后他便一直留在鬼域,亦未细细算过距离他重新拥有了这具身躯到底过去了多长时间。

奚茴唔了一声,心里的酸涩尚未压下去,没什么胃口,想了片刻后才抬头道:“我想去行云州看看。”

-

过去的行云州在奚茴心里是什么样子呢?

云之墨的魂魄从神明中衍生而来,奚茴的身躯也是由轮回泉的泉水而铸,他们不像寻常凡人一样只能活上几十年,至多上百年便要渡一个轮回,他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去弥补这几千年的缺憾。

时间过去了,过去经历的也过去了。

她想她错怪了宁卿,宁卿的确如她所言,让云之墨等待她的时间更长,可这更长却长得叫奚茴心疼他了。

顺着漓心宫的方向往下看,依旧能在山脚下看见一栋栋房屋,鳞次栉比的楼阁彼此拢在一起,像是给镇子围上了围墙,就连中心的街道也是按照八卦阵法的排布所建。

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留下来的痕迹了。

行云州里的房屋建造和人的穿着虽与以往不同,却也没有京州变化得那么大,女子盘头、男子戴花成了时下最盛行的打扮,故而街上有许多卖绢花的小摊,也有一两个提着篮子卖鲜花的小童。

奚茴牵着云之墨走在街上时,便有好几个卖绢花与卖鲜花的小摊在招呼她,还有为了能做成生意的妇人笑盈盈地凑过来,说只要买花了便可替奚茴盘发。

奚茴满头青丝垂下,没有任何装饰,乌黑的发丝又长又密,非常适合盘一个漂亮的发髻。

她看着陌生的街道,陌生的笑脸,以及略微陌生的口音,若非方才还在山上瞧见往日仙宫,奚茴险些就要认不出这里是行云州了。

她有些警惕,可满街道的人手无缚鸡之力,打闹的孩童调皮地去逗巷子里的狗,听见犬吠便吓的尖叫跑到一旁,却还是乐此不疲地去挑衅。

摊贩上再也看不见灵石宝器,反倒是璎珞手帕胭脂水粉一类挂满了摊位,还有些画了鬼脸的面具卖得颇好,很能讨那些调皮捣蛋的小孩儿喜欢。

男人们肩膀扛挑着重物,妇人腰间缠着围裙,还有卖米糕的将米糕切成小块,免费赠人品尝,喜欢再买。

奚茴听到了许多声音,孩童的嬉笑声,妇人的叮嘱声,男人的叫卖声与老人的询问声。

“我们等会儿去神仙海放纸鸢吧!昨晚我爹给我糊了个可漂亮的纸鸢啦!”

“莫要再跑了,瞧瞧你那衣裳脏的,跟个小泥猴似的。”

“客官您仔细尝尝,这绝对是咱们镇上最好吃的米糕了,刚出锅,热腾腾的,甜而不腻,您尝尝!”

“我家那老头儿到点就要去下棋,天黑了才回来,我都懒得说他!”

一条小小的热闹的街市,似乎把人间百态都映射了出来。

奚茴握着云之墨的手越来越紧,呼吸渐渐放缓。

这里不是她熟悉的行云州,更像是她第一次离开行云州所见的年城,是曦地真正应该有的样子。

两千年,足够万事变迁,这两千余年来曦地几乎没有鬼魂作祟,人人安居乐业,不必担心夜里的风声闹人,也不必担心夜路蜿蜒,生离死别后,迎接他们的是另一种新生。

也似乎只有现在这样的世界,人们才更能接受死亡,更加不畏惧死亡。

“买一朵吧。”站在奚茴身边的妇人还在介绍她的缠花:“你看,这紫玉兰花尤为衬姑娘的颜色。”

云之墨的眼神朝那活灵活现的紫玉兰看去,奚茴见到他目光动了动,于是轻笑:“好,那就请帮我盘一个你们这儿最时兴的发髻。”

“哎!”妇人高高兴兴地拉着奚茴在她的摊位旁坐下,倒了一杯清水,拿出一把木梳便开始为奚茴梳发。

一旁与妇人一道看摊位的似乎是她的女儿,一双眼睛时不时朝奚茴看去。

周围的人多了奚茴才弄明白这妇人坚持不懈要为她盘发的原因。

奚茴生的好看,与云之墨往他们摊位旁一站便能吸引大半条街的视线。如今奚茴就坐在摊位旁盘发,可不就成了摊位的活招牌,旁人见奚茴戴花好看,也愿意花钱在她这儿买几种样式回去。

妇人的手巧,她也怕奚茴等不及,很快便将奚茴的发丝盘了起来。

两鬓坠挂了些许发丝,后脑勺的发像一抹翘云,紫玉兰花的簪子绕着发丝斜斜地簪在她的头发上,烟紫色的发带在发髻上打了个柔和的结,挂下的发带恰好落在她的肩背处,贴着玉白的脖子,清丽脱俗。

奚茴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一下后脖颈上的碎发,抬眸问云之墨:“好看吗?”

云之墨一直看着她,闻言笑了笑:“好看。”

妇人递上镜子,奚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少女还是过去的容貌,只是笑容有些陌生。

她以前从没对着镜子笑过,乍一见到自己眉眼中的笑意,奚茴愣了愣。

放下镜子,她走到云之墨的身边,云之墨给那妇人丢了一锭不小的银子,得了妇人感谢,他不甚在意地牵着奚茴的手离开了这条小街,眼神却时不时朝她身上望。

的确很好看。

那双狐狸眼精明中透着些许柔和,奚茴不曾这样放松过,她以前也不曾这样开心过。

她的童年时期充满了黑暗与仇恨,她对行云州从来只有厌恶,可她厌恶的是过去的行云州,不是如今的行云州。

如今这里的人看上去很好相与,也很幸福。

奚茴买了米糕,虽谈不上多好吃,却也是有些滋味的,她往云之墨的嘴里塞一口,自己吃一口,没一会儿一块米糕便被二人吃完了。

过了这条街,还有一条更为繁盛些的街道,主街两旁有茶馆与酒楼,还有棋社与书斋。他们不再写黄符了,也不再用朱砂,不再大量的用青铜制造引魂铃,唯一与过去相连的,却是好的首饰铺子里还是会挂卖一些明晶制成的小物件,玉佩、簪子、珠串一类。

奚茴吃够了米糕,想喝点儿花茶解腻,她与云之墨走入了客栈,正听见里面一个年岁颇长的老者折扇敲桌,说起了书。

奚茴点了瓜子,一杯花茶,一杯龙井,还要了一粉桃花糕,一见能听故事了,打起了点儿精神。

说书人道:“众人可知,行云州中有活神仙?”

“这谁都知道,前有五宫长老携弟子护佑苍生,后有谢家、应家两氏族练法延长寿,如今那应家练的长寿丹还在青玉堂中售卖,十两银子一颗。”台下有人道。

说书的摇了摇头,道:“我说的是,如今的行云州里,还有个活神仙。”

“还有活神仙?!哪儿呢?”有人问。

说书的低笑一声,卖个关子,将故事从头说起。

要说起关于他们行云州的故事,就要从六万多年前灵璧神君以身化作结界壁,阻拦鬼域向曦地融合开始。那是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哪怕是行云州中不识字的小孩儿也能说上一段,灵璧神君的故事截止于两千余年前,因为两千余年前曦地曾面临一场浩劫。

“地动山摇,阴气滔天,那便是曦地的现状,无数百姓颠沛流离,家破人亡,那便是曦地的命。”说书人道:“却有一人,阻拦了这一切,她用自己的性命结束了所有人的苦难,年纪轻轻便以凡人之身度化世人,即便生死魂却未灭,得苍天庇佑,化作了行云州的一位活神仙。”

“这我好似听说过,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也不知为何她一祭天,万事皆休。”

“我听人说,她是个天生的怪物,便是她为曦地带来浩劫,她死了曦地才有救。”

“可我却听人说,她是轮回泉转世投胎来人间历劫的,劫难过去去,便化作轮回泉了。”

台下交头接耳,台上的说书人也不急,只等他们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才道:“是是非非,千年已过,尔等能知真相否?”

“你又知道?”

说书人笑道:“福祸相依,谁说得清呢。但有一点咱们却是不得不承认,若没有当初的她,便没有如今的你我。”

“这点我认,可你说的活神仙又在哪儿?”又有人问:“她变成了神仙吗?”

说书人唔了一声,点头:“神仙海为她之身,每日月升,只要你们站在神仙海便能听见她的声音,只要去验证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便知这行云州内,到底有无神仙。”

说完这话,说书人继续饮茶,润润嗓子后,又将谢家与应家后来对行云州的奉献加以润色地说了一遍。

要说那谢家,在漓心宫散了之后便护住了漓心宫书阁里的所有典籍,藏于谢家旧址,设下结界封印,由于现在亦无人会使那法术破阵,只等有缘人能遇见机缘,得见一二。

再说那应家,本就是炼丹世家,从提升修为和精气的丹药逐渐练成了延长寿命解毒强身健体的丹药,后世人还设了许多药堂医馆,青玉堂便是其一。

奚茴听愣了,就连花茶上桌也不知道,待那说书人将故事再转到别处她才轻轻眨了一下眼,扭头望向云之墨时有些不可置信:“他是在说我吗?”

云之墨点头:“是。”

奚茴却不知自己竟然能被世人记下,甚至拿她与过去的灵璧神君比较,即便这些人不知晓她的名字,却也能将她过去经历的事说个六、七分出来了。

诚然,她的死,不全为了世人。

却仍有一大部分的百姓认为她是旧世的神仙,是拯救他们于水火的恩人。这种感觉很微妙,从旁人的嘴里叙述着她的事迹,她竟也成了传奇人物了。

那厢说书人下台,奚茴问云之墨:“可他为何要说神仙海里有我的声音?”

“你若想知道,可以自己去听,那人不是说了每夜月升时便会有声音传来?”云之墨说完这句话,茶馆的小厮正好端着桃花糕过来,便道:“二位要去神仙海?那地方只可白天去,不能晚间去的,到了夜里神仙海上飘鬼影,听说还有鬼嚎声,大伙儿都知道也都不敢去,那说书的老先生才敢这样胡编乱诹。”

奚茴问:“如今还有鬼吗?”

小厮摇头:“没了。”

“那为何要说神仙海里有鬼影?”

“我也是听人说的,没亲眼见过,二位若胆子大,便自己去探索吧。”

奚茴的确好奇,她惊讶自己留名两千余年,更惊讶当年的问天峰,后来的天坑,化作了如今的神仙海,便是她在山上看见的那片茫茫绿草,竟被人说成是她身躯所化。

奚茴才不怕鬼,如今的世人都没见过鬼,她却是才从鬼域里出来没多久的,既想知道传言如何传出来的,不妨与云之墨亲自去看。

夜深人静时,月亮隐入了云层中,果然到了晚上神仙海处便没有人逗留了。

野草只没过人的膝盖,一片幽绿,一直延伸到远方山下。

月光从云层中渐渐露出来,光芒照在草叶上,青绿的韧草间漂浮着灵光,一点点浅绿色似是漫山遍野的萤火虫,因地势不同而变化成不同的形状。一簇簇灵光拥成团,顺着风在上空飞荡,像是烛火下晃动的人影,又因其颜色过深,四周静谧,却被人误会成了鬼影,属实有些冤枉。

“原来鬼影从这而来啊。”奚茴伸手接住了一粒灵光,心中有些感叹,当年行云州人人有鬼使,人人可见鬼,人人也都认得何为阴,何为灵。

如今行云州的人简单纯粹了许多,他们知道的少,却更潇洒自在,没被数条规矩固于框架下,更为自由。

“那我的声音呢?”奚茴仔细去听,她什么也没听见,只有浅浅的风拂过草叶发出的沙沙细响。

风渐大,忽而一阵声音像是沉闷的铃铛,从远古传至耳畔,咚咚两下便没了。

奚茴震惊地看向云之墨,抓着他的袖子问:“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云之墨见她灵动的表情,心口像是被小鹿一头撞上,又酸又麻的。

“这是什么声音?”奚茴好奇。

云之墨问她:“你想知道?”

奚茴点头:“好神奇啊!”

云之墨弯腰,盯着她的眼:“亲我一口,我告诉你。”

奚茴才不扭捏害羞,眼前又非旁人,这可是云之墨啊,亲一口算得了什么?

她踮起脚尖撅起嘴,对着云之墨的嘴唇便亲了一口,发出了清脆的响,在夜里尤为明显,反而叫云之墨的耳尖烧红了些。

奚茴焦急道:“快说啊,哥哥,何处传来的响?”

云之墨抿了抿嘴,直起身轻轻挥了一下袖,周围的风变得更大,吹乱了灵光纷纷,那像是铃铛撞击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没有停下。

奚茴顺着声音寻去,便见到远处山川有一座山不知如何长的,中间空出了一个巨大的洞,像是在两山之间架上了桥梁,那洞下挂着一截曾经五宫的青铜柱,只要风大一点那柱子便会被吹动,与那空了的桥洞形成了天然的铃铛,因风而响。

自然之神奇,皆无鬼神使。

说书人口中的故事,终究成了凡人口口相传的神话。

如今连行云州里也见不到真正的鬼影与真正的神音。

奚茴望着那座远山出神,她轻轻靠在云之墨的怀中,喃喃道:“这样挺好的。”

这样,真的挺好的。

关于过去的行云州,关于以往的谢家、应家乃至其他的氏族,关于捉鬼之术,关于神仙,关于鬼魂,关于那场凡人将灭的浩劫,皆沉没于两千余年前。

历史长河滚滚向前,奚茴与云之墨的故事也被埋在了过去。

或者说,真正的他们摆脱了过去,去到了……当时谢灵峙与齐晓那类人所向往的未来。

“哥哥。”奚茴豁然开朗,她昂首看向云之墨,笑着道:“我们走吧。”

“去哪儿?”云之墨问她。

奚茴撇嘴想了会儿:“去哪儿都好,反正哪儿都一样。”

云之墨无不应她:“好。”

那就去见她过去未曾见过的山川,去淌她过去未曾淌过的河流,去沙漠中追鹰,去草原上御马,去海岛吹风。

去看高山晨霞,去见西海落日。

总之不论去哪儿,不论做什么,他们一起。

-(完)-

(本章完)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行云声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行云声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百章 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