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这么说,太子之前的确是中毒了?”
大兴宫,戚宫令此刻正在给太后更衣,太后收到了消息,目光落在眼前一人高的铜镜上,面上是少有的笑容。
戚宫令没有搭话,只低头给太后正整理衣角,也从铜镜中看到了太后的笑容。
“阿怀,换一件吧,换哀家接受册封那日那一套。”太后显然因为得到这个消息而高兴,还指定了要换哪套品级服。
戚宫令颌首,“是。”
随即就让宫婢去给太后把那套当年庆元帝给太后册封时的品级服拿出来。
“玄朗人呢?”太后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发髻,“哀家都老了。”
戚宫令在太后身侧,闻言摇头,“您不老,正是风华正茂。这样的话,您还是不要说了。”
头一次听到戚怀说这样的话,太后目露诧异,“你不爱听?”
戚宫令颌首:“是,奴婢不爱听。”
“皇祖母,就是今夜了。”褚元墨神情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个非常小的事。
“你既然决定好了,哀家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你要哀家怎么帮你?”太后等着褚元墨给她一个理由。
太后轻笑了一下,“好,既然阿怀不爱听,哀家就不说了。”
太后顿时觉得有些头疼,无奈地摇摇头:“罢了,阿怀,请他进来。”
宫婢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世子已经到门口了。”
太后面色稍缓,“你决定好了?”
褚元墨颌首:“请皇祖母帮我。”
“孙儿已经让皇祖母等了太多年了。”褚元墨迎着太后的眼神,无比笃定。
这句话让太后沉默了一会儿,是啊,太多年了。
“您是太后,当年本就该是我父王登基,已经错位太多年了。”褚元墨直视太后,“今夜就是归位之时。”
太后眉头一皱,“去偏厅。”
太后不置可否,喝醉?这或许也只是一个借口。
戚宫令应是,褚元墨被她迎进来,他一进来便示意宫婢都退出去。宫婢们看向太后,太后点头,宫婢们才鱼贯而出。
还不等戚宫令解释,也不等太后细想,就有宫婢来传话,说是梁王世子来了。
太后却有些不解,“这时候他过来做什么?”
说起南康,褚元墨就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朝宁一直带着她,昭鸾宫小宴,她喝醉了。”
太后转身看向褚元墨,面带肃容:“怎么这时候来了?”
“世子很快会过来,方才派人来说的。”戚宫令没忘记把话传给太后。
“你妹妹呢?”太后看向褚元墨,原本这个消息她应该更早知道的。可是南康,却没有给她任何消息。
太后定定地看着褚元墨,“都准备好了?”
“那就别管她了,你做你的事,朝宁不会对她做什么。”
褚元墨没作声,他心中多少也有点明白,朝宁是心软的。南康什么都不知道,朝宁无论如何都不会拿她开刀。
或许,这就是另一种有恃无恐。
“决定好了,就出去吧。”太后摆摆手,示意让褚元墨离开。
他们都知道,今夜大概是个不眠夜了。
-
往年年节夜宴都是贵妃贤妃共同操办,今年也如往年一般。
唯一不同的就是为了给太后贺寿,今年参加夜宴的人会更多。
容王带着王妃还有长女此子一同入宫,因着谢宴疏的关系,在宴会上的位置也靠前些。
谢媞今日跟着容王妃入宫还心惊胆战,入宫以来就没有见到阿兄,她心里一直有些忐忑,也不知为何。
谢媞稍微张望了一下,容王妃撇过来目光,“作什么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语言之尖酸刻薄,倒不像是谢宴疏的后母,像是她谢媞的后母。
谢媞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您若是不会说话,就别说了,在宫里,我也想给您三分薄面。”
容王妃眉头皱得老高,“你这是对母亲说话的态度?”
谢媞莞尔,全然没有把容王妃的话放在心上,反而继续说道:“您这也不是对亲女儿的态度。”
容王不耐烦听容王妃和谢媞的嘴仗,冷漠地扫了容王妃一眼,容王妃畏于容王威严,只能恨恨地瞪了谢媞一眼。
谢媞得谢宴疏开导之后也心境开阔不再为自己和容王妃关系不睦而感到极端痛苦,她已然明白有些人注定只能是这样的关系,她不再强求了。
年宴也分等级,三品之下的都不在正殿,五品之下都没机会参加。
容王府来的不算早,正殿已然有不少人了,压轴的几位还未出现呢。
而文德殿内,庆元帝却突然犯起了头风,脸色难看得不行,梁王正要去请太医,就碰见了来请庆元帝的贤妃娘娘。
“王爷?”
贤妃叫住行色匆匆的梁王,面上带着疑惑:“王爷为何这般匆忙?”
“贤妃,你来得正好,派个人去请常太医过来。”梁王本是想亲自去请,又担心庆元帝,见到贤妃他便下意识把事儿交给贤妃。
贤妃在宫中素来不争不抢,对皇兄也是一心一意,这么些年在妃位更是兢兢业业,事事以皇兄为先,这样的一个人,在梁王心中是信得过的。
贤妃一怔,回过神来之后就看了身边的婢女一眼:“听到王爷的话了,快去。”
梁王见人去了,也就不啰嗦,转身又进了文德殿。
贤妃也跟着梁王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见庆元帝头痛难当,崔吉在侧也不知如何安抚,只能替庆元帝揉一揉额头。
贤妃还是如往常一般,给庆元帝行礼。
庆元帝疼得甚至有些神智不清,眼睛都有些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人是江贵妃还是贤妃,但听到了贤妃的声音之后才辨认清楚。
“贤妃,你来做什么?”
庆元帝其实对后妃的态度都一样,即便是江贵妃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但江贵妃就是在贵妃位,贤妃这么多年以来,都觉得庆元帝对贵妃有所不同。
今日再听到这一句话,贤妃心中怒气渐生,可面上还是温顺柔软的模样:“臣妾来请陛下去赴年宴。”
梁王此刻听到贤妃的话,忍不住瞪了贤妃一眼,他皇兄都疼成什么样儿了,还去年宴?
“贤妃……”
“今日就叫太子开宴吧,朕晚一会儿到。”庆元帝撑着精神看向梁王,“你去给他撑着,这有贤妃就够了。”
贤妃皱了皱眉,这可不行,梁王必须留在文德殿。
她正想出言阻止,又听到梁王自己拒绝了。
“太子也是个大人了,年宴也不是头一次,叫他自个儿处理,我要陪着皇兄。”梁王显然不肯离开,还直接就把崔吉给弄开了,接替崔吉给庆元帝揉起了额角。
庆元帝一向对梁王都很宠溺,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也就依了梁王的意思,“崔吉,你去。”
贤妃听着庆元帝和梁王的对话,稍稍放下心来,梁王和庆元帝在就行,崔吉在不在都无所谓。
崔吉关切地看了庆元帝的脸色,见梁王接手之后庆元帝的脸色稍稍舒缓,他才点头离开,去通知太子殿下。
目送着崔吉离开,贤妃微微笑,坐在了与庆元帝对面的位置,庆元帝抬头看了她一眼。
贤妃对上了庆元帝的眼神,她目光诚挚,“陛下好些了么?”
庆元帝垂下眼眸,并未回答,倒是梁王对着贤妃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贤妃轻垂臻首,显得十分配合。
梁王有些着急,怎么这常太医还没到啊?
文德殿内安静得很,除了庆元帝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就只剩下贤妃慢条斯理喝茶的细微声音。
梁王是真的想让贤妃别动弹,可也不能这么过分。
梁王的焦虑显然过于明显了,贤妃见状,便吩咐了小黄门去给梁王泡茶。
梁王正想说什么,贤妃才轻声细语地说道:“王爷,您别太焦急担心了,陛下不会有事的,您这样,反而叫陛下担忧。”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贤妃对庆元帝的爱是真的,她了解庆元帝对待身边人的心思。
这几句话就正正好挠到了庆元帝的心上。
贤妃话音刚落,庆元帝果然睁开眼,回头看了梁王一眼,像是安抚小孩儿一样:“贤妃说得对,你慌什么,朕不会有事的。”
梁王撇撇嘴,他这不是担心皇兄嘛。
也不知为什么,梁王总觉得心里有些特别的不安,所以他才会这么担心皇兄。
侍茶宫婢来了,给梁王上了杯茶,贤妃便道:“王爷喝口茶压压惊吧。”
庆元帝点点头,对贤妃这样体贴也很满意。
-
太和殿,年宴举行的宫殿。
已经到了年宴的时辰,太子与太后和朝宁公主一并到了年宴上,众人不见庆元帝,直到请安完毕,崔吉才宣布了今日年宴由太子开场。
众大臣觉得有些不对劲,梁王父子居然也不在,但时辰已经到了,歌舞已经奏响,由太子手持玉锤,轻敲如意开启了年宴。
公主殿下刚刚落座,小寒就上前给公主殿下倒了杯酒,低声提醒了公主殿下,太和殿的守卫似乎有些不对劲,好似还藏着一些人在一样。
公主殿下回看了橦刀一眼,橦刀会意,不动神色地退了下去。
歌舞升平,众人都在观赏歌舞。公主殿下目光平视过去,梁王府所在的位置,始终只有南康一个人坐在那儿。
褚明华还想叫惊蛰去安抚一下南康,下一瞬就看到太后身边的戚宫令走了过去,也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南康似乎很高兴。
褚明华没明白这当中的意思,但她望向太后时,太后依旧如常,八风不动。
太子的目光短暂地与妹妹对视,他冲着妹妹几乎不可见地点点头,意思是让她放心。
褚明华捏着酒杯的手忍不住用力,不对,很不对,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还不等褚明华细想,一曲歌舞完毕,舞姬与乐师统统都退了下去,也不见下一个曲目的伶人上来。
众人都有些不解,太后看了戚宫令一眼,戚宫令便递了一卷圣旨给崔吉,道:“这是太后为南康郡主求的婚事,请大监宣读。”
太后为南康郡主请旨婚事这件事,崔吉和太子是都知道的,这会儿太后把圣旨拿出来,崔吉也并不怀疑。
南康见太后请了圣旨,面色羞赧,褚明华注意道了南康的神色,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对劲。
歌舞暂停,太后发话,说是今日有一桩喜事要宣布,请崔吉宣旨。
崔吉展开圣旨,尖声宣读圣旨的内容,说的是赐婚,赐婚的人是梁王府的南康郡主和昭武将军之子桑枞。
褚明华猛地看向南康,果然,南康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欣喜,到听清赐婚对象时,脸色煞白。
而昭武将军夫妇和桑枞也颇为震惊,陛下,陛下怎么会让他们家和梁王结亲呢!?
(本章完)